牛棚是空的,很乾淨等顧暖暖拿來了豆餅和玉米到了的時候,羅弘毅已經把奔雷安頓好,它背上的馬鞍和包袱都被卸了下來。給它面前的水槽裡面加滿了水,羅弘毅接過豆餅和玉米放在它面前的石槽裡又安撫了它一番才走出牛棚。
靜靜的等着羅弘毅做完這一切,而後引着他在水井邊洗手,顧暖暖接過他手裡的兩個大包袱,只覺得一沉,她全沒知道里面是什麼的好奇心,只是道:“先去廚房吃點東西吧。”
“好。”羅弘毅甩了甩溼漉漉的手,然後放在衣服上拍了拍,拿回顧暖暖手裡的包袱,拍了拍對着顧暖暖志得意滿的道,“這個重還是我來拿着,一會兒都給你。裡面有我給你和娘帶回來的銀子和首飾,你的那一份最多也最好。不過這不是全部,給你的更多的我放在邊城的院子裡,我這次是特地回來接你和昊陽去邊城享福的,我如今已經是四品的將軍了。對了昊陽呢,怎麼這半天了還不見他?”
“他跟着順子去鎮上了。”顧暖暖走在前面帶路淡淡的道,“天黑之前就會回來。”
“哦。”羅弘毅心裡的一塊大石落了地,他跨了一步上前跟顧暖暖並肩而行,伸手就想攬住她,顧暖暖早有防備哪會被他那麼容易就攬住,她閃開皺眉看着他,“你能好好講話我們就聊聊,要是不能,再動手動腳的話我也不想跟你多說什麼了。”
“暖暖,你到底是怎麼了?我們是夫妻啊,這麼多年沒見你怎麼就忍心這樣對待我呢?”羅弘毅這一攬落空顯得詫異極了,再聽見這話頓時黯然露神傷。
這人並不是真的羅弘毅,不能心軟不然就真的萬劫不復了—
顧暖暖深深的吸了口氣,心底到底還保持着清明抗拒着因爲他的神色而開始心軟的心,決意速戰速決,不然多拖下去她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繼續保持着清醒,於是又後退了一步諷刺的翹起嘴角冷笑道:“你都能一起幾年一點消息都不傳回來,任由我們母子自生自滅了我怎麼就不能這麼對你了?”
“幾年沒傳消息回來?這話是怎麼說的?”羅弘毅詫異無比的皺眉,“我承認開始的兩年我剛到邊城確實是沒送消息回來,但是那並不是我願意的。那時候我身無分文也沒有可以託付的人,可是之後我的境況稍好一點之後就開始有斷斷續續的往家裡稍消息還有銀兩了啊,我還收到家裡託人給寫的信件。”
他說着爲了證明自己的所言非虛還手伸到包袱裡摸索了一陣拿出幾封信件出來遞過去,還紅了臉,“你瞧,那上頭除了有你說叫我放心,一切都好不要惦記家裡的話還有昊陽想我的話呢。”
因爲那些話都是顧暖暖平時在家時候的說話口吻,所以收到信件的時候羅弘毅聽人唸了出來就深信不疑了。他露出疑惑,“爲了能看得懂這些信,不叫別人念你說給我聽的這些話我還找人教了我認字,怎麼,難道那些……”
顧暖暖繼續後退並不接那些信件反而悲憤的看他,她沒給羅弘毅說話的時間緊接着又道:“沒有過什麼信件,你知不知道半年前昊陽差一點就死了,死在你的兩個好侄兒手裡?”她盯着羅弘毅把羅昊陽落水的始末都說了一遍,說完了她才慘然一笑,“我不知道你爹孃是怎麼跟你顛倒是非黑白的,可是如果不是李嬸這會兒你回來恐怕就只能看見他墳頭上長的草了,還有我,恐怕也早已經被他們找了藉口休掉直接發賣到不知什麼地方去了。”
她不看羅弘毅繼續自顧自的說:“我不知道你手裡的那些信是怎麼來的,反正這麼些年了我和昊**本就一點你的消息都沒有收到,我們背地裡不知道爲你哭了多少次,你爹你娘,你家的其他人看在眼睛裡卻根本就沒人跟我們說起過你的任何事。甚至爲了不叫我們看出端倪他們還在蓋好了新房子之後把我們趕到旁邊那個破茅草屋住了幾年。要不是有一回我無意中聽村裡有人說起過你還活着,不僅活着還過得很好,就連現在你爹孃那邊的房子都是用你託人帶回來的銀錢蓋的。我還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傻,不知道你富貴了卻想要拋棄糟糠之妻,甚至就連兒子都要容不下了。”
“不是的,我從來就沒有那麼想過。”羅弘毅徹底的傻眼了,看着顧暖暖的決然,不似作僞的恨意頓時手裡的包袱一下掉到地上,發出“哐當”的聲音,包袱散開裡面的銀子散落了一地,他卻渾然不覺只喃喃的自語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不管你是怎麼想的,反正我說的纔是我們母子這些年的境況。但凡你之前真的對我們上點心我們也不可能過上那樣的日子。”顧暖暖的心開始焦慮了,她發現自己已經快要控制不住自己開始把眼前的這個“羅弘毅”和現實裡的那個羅弘毅重疊起來了……該死,她狠狠的甩了甩頭,用力咬了一口舌尖,靠着劇痛保持清醒。
“暖暖,你別這樣。你說的對,之前都是我不對,我對不起你們母子,你原諒我這一回好麼?以後,以後我肯定會對你們母子更上心好好彌補你們的。”顧暖暖咬舌尖的動作根本就瞞不過羅弘毅,看着她嘴角溢出來的鮮血他心疼的不能自抑,上前一步,“我會查清楚這事,也會查清楚昊陽落水是怎麼回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你別過來。”顧暖暖看他往前,只得自己後退,她聽見他這樣說深吸了一口氣,“我不相信你說的話,這事情都已經是明擺着的了,分明就是你的爹孃在裡面弄鬼可是你還說要查清楚。哼,你還能查出個什麼?難道是想着要替你父母脫罪?”
“不是的--”
“別說這個,真的查出來這事跟你父母有關係你還能不管他們不成?”顧暖暖打斷他,“恐怕最後你還是會叫我委曲求全纔是吧?”
“暖暖,你怎麼會這樣以爲?”羅弘毅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她,“你是我媳婦,是我孩子的娘,我如今最重要的人就是你了。要是這事我查出來真的是我的父母所爲,那以後他們用我的銀子蓋的那房子就算是我孝敬他們的了。我做不到報復他們,但是懲戒還是能做到的,真的那樣的話我不會再替我娘請封誥命。暖暖,你不明白嗎?我不會要你委曲求全,更不會叫你的苦白受了的。以後我接你去邊城,跟他們兩地分隔我們過我們自己的小日子好不好?”
他循循善誘:“以後我好好會彌補你的,我發誓我不會納妾,不會有別的女人,這輩子我只要你一個足以,若違此誓叫我不得好死永墮阿鼻地獄。”
羅弘毅的話叫顧暖暖一下子失神了,她看着他,看着眼前的羅弘毅對着她靠近過來伸出手,她忍不住一陣的恍惚,迷迷糊糊中也跟着伸出手去--
眼看着兩人的手就要碰觸到一起,忽而顧暖暖心裡的警鈴大作霍地縮回了手連連後退:“你是假的,這裡的一切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