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噼裡啪啦地打在塑料布上。
估計是這兩天聽習慣了,棚子裡很安靜,大家都在睡覺,沒有輕易被雨聲打擾。
睡不着的蘇訪雲翻身坐起來,回頭看了眼牀鋪靠裡睡姿安靜的明黛。
心裡焦慮如火灼燒過……
但是蘇訪雲知道,明黛的心情未必比她好多少。
難得能睡着,蘇訪雲不想打擾她,躡手躡腳下了牀,套上鞋子輕聲走出帳篷。
冰寒溼氣撲面而來,不過頂上遮了塊大塑料布,不用擔心會被雨淋溼。
只是地上泥土潮軟得厲害,蘇訪雲一腳踩下,鞋子陷進去三分之一。
她面不改色地把腳拔出來,一天下來早就習慣。
在山裡搭帳篷過的第二夜,所有人都表現出明顯不適。
帶了明黛後,香菸更是再沒有出現過。
說着又要哽咽,想起父母從她們手裡奪走傘的惡聲惡氣:
春妮父親只好衝着春妮呵斥了句:“回去再收拾你!”
跨過去的距離比她預想中的更遠,來山上住的人,村民加上節目組,數量太多,一塊平地裝不下,是劃分成三片營地的。
香菸燒掉半支時,蘇訪雲垂下手,眯眼看向遠處——
昨天收拾行李時,蘇訪雲在箱子角落裡發現煙盒還有些吃驚。
蘇訪雲看到那兩個被雨淋着、沒有任何遮擋的女孩兒身影,無名之火噌的冒起!
怒氣憋到現在,只有越來越盛。
啪!
乾脆一耳光!
春妮父母爲了躲避爲春妮燕妮打抱不平的明黛等人,棄了離她們近的同一塊營地,特意挑選的隔壁那塊地。
抽菸是早年爲了能在社交裡跟人打成一團、不得不學的技能,後來事業有所成就,不必在這種小事上迎合人,蘇訪雲就很少抽菸了。
因爲頭頂上懸着劍,危機感無處不在,人心便在壓力下滋生出無數情緒,不如剛上山來時的齊心協力。
鬼使神差地把煙盒揣進包裡,沒想到現在就派上了用場。
“夠了!”
好像是種冥冥中的預感,又好像是對明黛的一種說不出口的信任。
話裡充滿怨氣。
一路都在數落女兒們的春妮母親,這會兒卻伸手拽了把丈夫。
終於,她在山道上追上了春妮一家!
春妮父母正在輪番對姐妹倆罵罵咧咧:
她怕耽擱一下,春妮燕妮姐妹倆就被拖入危險境地,不顧幾千塊的鞋子在泥地裡踩得不成模樣,不顧出來匆忙頭髮衣服全被淋溼。
結果呢,哪怕他們一家走遠了,視線內觸不及了,仍然有個周慧,時不時在她家睡的地兒轉悠兩圈,那眼神瞧着滲人,以至於春妮父母根本不敢對女兒們動手。
春妮父親把蒲扇大的巴掌收起來,不管大女兒迅速紅腫起來的另外一邊臉。
春妮父親揚掌又要打。
春妮怨恨的看了眼弟弟手裡抓着的那把傘,那是漂亮姐姐給她和燕妮的傘!
這就導致了,此時蘇訪雲追上去的腳程大大增加。
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拖着更小三個不情不願的身影,正在往山下去。
蘇訪雲深深吸了口煙氣,躁動心情稍稍緩解。
“沒用的賠錢貨丫頭,平白招尊煞神來盯着自家!怎麼,看你爹媽被嚇得大氣不敢喘很開心是吧?真以爲有那個退伍的女人盯着我們,就不敢收拾你了?我是你媽!想打你就打你!天王老子都不敢管!”
半支菸被腳尖碾進溼土裡,火星很快熄滅。
這話當真勸住了春妮父親。
念頭在腦海裡一閃而過,蘇訪雲已經沒了多餘思考的空間。
下一秒,蘇訪雲大步踏過去!
“燕妮比他更小!燕妮連傘都沒有!”連聲弟弟都不願意叫。
但是很奇怪,蘇訪雲就是有種莫名的篤定。
“翻了天了!還敢不聽話?家裡哪有你個死丫頭說話的份兒!”
剛帶着兒子走出兩步的春妮父母,見狀怒氣衝衝調頭回來,拽着春妮頭髮就打!
就連喜歡站在背後充好人的春妮父親,都忍不住朝着姐妹倆斥了兩句:
“怎麼走路的?沒看到你們弟弟走不穩了?春妮,趕緊把他抱起來!”
雨水順着春妮髒兮兮的臉頰流淌而下,她望着父母和弟弟的背影,腳下邁不動,不想走。
春妮不管不顧:“妹妹!”
‘死丫頭片子用什麼傘!淋雨多大點事兒!趕緊把傘給弟弟!’
春妮死死抱住哇哇大哭的燕妮,咬牙忍受着巴掌落在身上的疼痛。
有人擔心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天災,有人想要早早回到溫暖的室內,有人開始抱怨起最早提議上山的人……有人相信,便有人不相信。
雨勢比起白天已經小很多,但不穿雨衣不打傘是不可能的。
對於夫妻倆來說,當務之急就是趕緊從這個鬼地方下去,回家裡去!
因爲夫妻倆帶着三個孩子搬到隔壁營地,就是想要躲避明黛等人的好管閒事。
或許該叫上其他人?
尤其是今夜,蘇訪雲總覺得有什麼大事將要發生,在牀上翻來覆去兩三小時睡不着,最後還是爬起來,站在靠外圍的位置,從外套包裡摸出一包煙。
蘇訪雲熟練地摸出一支細煙,咬在嘴裡,啪地點燃打火機,湊近。
“好了,別耽擱時間,萬一被人發現,我們就走不掉了。”
燕妮在春妮懷裡仰起頭:“姐姐,我們的傘……”
春妮咬緊牙!
“我不走了!”小小的她,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朝着父母背影大喊,“我和燕妮就留在山上!不下去!要走你們自己走好了!”
他表情陰鷙:“你妹妹重要還是弟弟重要?”
煙霧繚繞,一點猩紅在濃重夜色裡忽明忽滅。
春妮緊緊摟着妹妹,試圖用並不高大的身軀,爲妹妹遮風擋雨。
蘇訪雲兩三步衝過來,用力揮開春妮父母,護着兩個小姑娘。
“爲什麼打孩子!”
春妮父親不爽道:“春妮是我家孩子,就算我們把她打死了,也是我們自家的事,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管!”
夫妻倆早看不慣多管閒事的蘇訪雲和明黛,能不借機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