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振華的眼圈有些紅,低聲嗯了一聲,輕柔的抱起她,那珍視小心的模樣,好像懷裡抱的是珍寶一樣。
徐鳳芝看着他抱着人進了病房,小心的放到牀上;看到他輕柔的給她蓋好被,溫柔的注視着她;看着他去跟政委和崔營長他們說了些什麼,這些人就帶着一直盯着妹妹看的小念走了;看着武文華在另一張牀上看護着剛出生的嬰兒,而他自己搬了個凳子,坐到牀對面,握着林彤的手,眼睛不時的落到女兒身上,又不時的移回到林彤的臉上……
自始至終,徐振華沒跟她說一句話。
徐鳳芝心裡又氣又急,她就說,有林彤在,她和徐振華的關係再也不可能恢復到過去,她想湊上前,去解釋一下她說“保孩子”的用意,她不覺得自己有錯,這種事在她看來太平常了。
可徐振華這麼冷淡的態度又讓她有些傷心,她這麼做爲了誰啊,那可是他的孩子!
她現在身份不同了,她在首都,身邊也有許多普通百姓巴結,讓她像以前那樣,她有些下不來面子,可她也覺出,王老爺子對徐振華的看好和惋惜,要不是因爲這個,她何必在這看人的冷臉呢!
正躊躇間,崔營長竟然又返回來了,他不僅拿了暖水瓶來,還帶了些小碗小勺、奶粉、餅乾及幾件林彤的衣服和毛巾,臉盆等生活用具和吃的東西。
除了這些,還拎了一飯盒小米粥,十個煮雞蛋和紅糖。
徐振華又和他說了幾句話,武文華囑咐她,“明天早上別忘了早點送小米粥過來,”又說徐振華,“徐團你剛回來,還是先回家去洗漱一下換身衣服吧,林彤這裡,大夫說沒有危險了,孩子也沒事了,晚上我在這就行了,明天早上你再過來看她們娘倆就行了。”
徐振華不想離開,他不放心媳婦和孩子,一個那麼虛弱,剛纔他抱在懷裡,好像一用力她就如那斷了線的風箏一樣,讓他心疼不已。
還有孩子,那麼小,像只小奶貓一樣,就連哭的聲音都不比小貓的聲音大……
大夫說沒事,可他還是不放心。想想剛纔的兇險他就後怕,他想守在這娘倆身邊,哪怕他什麼也做不了,也要守在這裡,好像這樣才能安心……
可低頭看看自己的身上,他知道武文華說的是對的,他當即立斷,“嫂子,那麻煩你幫我看着,我回去換了衣服就過來。”
武文華剛要說你明早再來說好,可話到了嘴邊,看到他那充滿憐惜和自責的眼神,說出來的話卻變成了,“行,你去吧,不用着急,我先把粥放暖氣上熱着,她要醒了,我先喂她就是了。”
徐振華點點頭,和崔營長走了沒幾步,又站住了,看向徐鳳芝,“走吧,你也回去歇着吧!”說完轉身就往外走。
徐鳳芝看他主動和自己說話,臉上不禁露出幾分笑意,忙上前跟上,上了車,她想想跟他解釋道:“我當時生揚子的時候也是難產,這種事無論是家屬還是當媽的,肯定都希望保大人的,我想就是林彤她也是這樣的,當媽的都這樣!”
徐振華沒有說話,心裡卻想着小念的另一句話“還說她就不是老徐家的人也是她把你拉扯大的,你得有良心……”,他嘴角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苦澀的笑容,看來他不在的這段日子,家裡發生了很多事啊!
徐鳳芝看她說完了,他也沒反應,看着他的側臉,她心裡嘆了口氣,可惜,弟弟這個人,太過看重媳婦了,要不然,他真是自己在首都的好幫了,可惜了……
姐弟二人一前一後的進了家門。
小念被留在了崔家,徐振華進屋開了燈,看到熟悉的可今天卻顯得格外清冷的家,他也顧不上多想,把上衣一脫,露出傷痕累累的上身,把之前小念燒好的一鍋還溫熱着的水舀出來,撲棱撲棱的開始洗臉洗頭,擦洗身上。
徐鳳芝愣愣的看着他身上那深深淺淺的大小傷痕,有些不敢相信的問:“你身上怎麼這麼多傷?”
徐振華瞥她一眼,沒回她,要不是這些傷,他怎麼會這麼年輕就當了團長?
他沉吟着問她:“你不是老徐家人,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徐鳳芝臉色一僵,這事對於她來說,她一直覺得是榮耀,她有這麼好的出身難道不值得誇耀嗎?
可不知道爲什麼,面對着徐振華,她卻有些心虛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說:“這事我怕你知道了傷心,沒來得及跟你說。我呢,不是徐家的親生骨肉,你想想,當初老太太怎麼對我就知道了。”
她說着仔細觀察着他的表情,誰知道徐振華面上卻一點表情都沒有,甚至擦洗身上的動作都沒停頓一下。
“我親爸家裡人找到我了,我這才知道的。”她說完急急的道:“小華你放心,無論我親爸是什麼身份,無論我現在是什麼身份,在我心裡,你始終都是我的弟弟,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
徐振華嘴角若有似無的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意,但這笑容很快隱去,徐鳳芝根本沒有發現,她還是自顧自的說話,“當初你那麼大點,我揹着你撿柴,燒火,做飯,你是我帶大的,這一點,我永遠都不會忘,小華,我現在日子好了,你不知道,我親爸家在首都很有背景,我跟他說過你的事,我爸說,只要你離了婚,他保你前途無限……”
徐鳳芝話裡話外透露出來的信息很豐富,讓徐振華聽了既吃驚又感慨,特別是最後一句,讓他驚訝之餘,心裡涌起無盡的怒氣。
什麼爲他着想,什麼當媽的都選保孩子,說一千道一萬,這一句話纔是重點。
徐鳳芝還在繼續說着,“到時候,有姐這邊的關係,你別說是個團長了,就是當師長也沒問題。你好了,再幫着姐,到時候軍子、揚子有你這個舅舅撐腰,在他們姥爺家裡腰桿子也能挺直了,這對咱們姐弟倆個都有好處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