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病房,林彤停住腳步,猶豫了一下道:“大媽,是這樣的,昨天他來醫院的路上就昏迷了,因爲沒辦法通知到家屬,所以醫藥費是我墊付的……”她掏出單子道:“這是住院費的票子,您看……”
大媽苦笑道:“姑娘,是這樣的,你看,我手裡錢不多,能不能,”她很不好意思的道:“能不能,先欠着你的,我給你打個欠條,你容我一段時間成不?”
林彤能說不行嗎?
看樣子大媽也不像那欠錢不還的。
她剛說了句:“好!”
大媽已經從兜裡掏出一張寫了字的紙,“姑娘,這上面有我家的地址,我保證不跑。這錢,我保證三個月,不,一個月,一個月我肯定把錢湊夠,給你送去。你看行不?”
林彤接過紙一看,上面是早就寫好的欠條,還款日期是三個月。
上面的錢數正好是林彤代交的醫藥費。
看來大媽早就做好打算了,而且也打聽了她交了多少錢。
林彤覺得,這些錢要瞎。
可人家還在住院,大媽歲數又這麼大了,林彤也沒好意思多說,“那行,那這欠條我收着了,大媽您進去照顧您兒子吧,我先走了。”
大媽感激涕靈,等送走林彤纔想起,忘了問她的地址?
到時候要去哪裡還給她錢?
大媽正要去追,護士過來給她送藥,順便催她交費。
大媽爲難的道:“昨天晚上不是交了嗎?”
護士耐心的給她解釋:“他動了手術,那些錢沒剩多少,他還得住些天院呢,您要是今天沒帶錢,明天或後天交也行。”
大媽一聽鬆了口氣,明後天的話,她應該能湊夠這筆錢。
林彤從醫院出來,果然發現軍子等在醫院門口。
“軍子,你等我呢?”她主動上前問。
軍子苦笑,“是啊嫂子,剛纔多謝你沒在我媽面前說漏。”
林彤道:“我可不差點說漏嘴嘛!”
她略一沉默問:“昨天,小琳爸跟你說了吧?那個,這種事我沒辦法說假話,不過,我也只是聽着聲音是,具體的我也沒看到人臉……”
說起這事,軍子咬牙切齒的道:“這事不怪嫂子,我還要感謝嫂子,要不然我還得被矇在鼓裡呢!”
林彤很同情的看着他。
看來他並不知道那個嬌嬌之前的“光輝事蹟”。
軍子接着道:“她和那幾個人都被警察帶走了,幸好昨天我們沒辦成結婚證,要不然,唉,嫂子知道吧,我離過一次婚了,要再離一次我得被我爸把腿打折。”
林彤很好奇,爲什麼沒辦成結婚證?
這事可真是巧!
軍子恨恨的道:“幸好我忘了,昨天是辦離婚證的日子,白跑了一趟。要不然今天我這臉可丟大了。剛結婚媳婦就進了監獄,我在這片可就出名了。”
可能是這件事讓他太氣憤太丟人,碰上一個知道他醜事的人,也不用藏着掖着了,他就跟林彤絮叨起沒完。
“其實我知道她以前不太安份,可沒想到,她竟然能這麼惡毒。那個蔣大壯不管怎麼說,也把家裡的錢都劃拉了給她家裡,禮都過完了,她竟然不承認這親事。不承認也罷了,現在也不興包辦婚姻了,可這親事是她默許的,現在反咬一口說是蔣大壯和她家裡人一起逼她……不僅如此,她還找人打他,竟然打的這麼狠,差點命都沒了,你說,這樣惡毒的女人我怎麼能娶她?當初我可真是瞎了眼……”
林彤心想,打進醫院肯定是個意外,估計嬌嬌沒想到會這麼巧,能把他踢出毛病。
正常情況下,蔣大壯挨頓打,也不會報警,要是他害怕了,說不定就會不再糾纏她,要不怎麼說嬌嬌打的好算盤。
可惜,也不知道誰的腳那麼寸,把人踢進了醫院,事情鬧大發了,結果打人的,和她這個指使者全都被警察逮起來了。
這樣一來,她費盡心機得來的婚姻當然也保不住了。
林彤心想,爲什麼這些女人都這麼能作呢?
不作不會死的道理怎麼就不明白呢?
軍子說完,心裡舒暢多了,“那啥,你是來看蔣大壯的吧?要不要跟我再上去一趟?”
林彤也是聽他說才知道青年叫啥名字。
欠條可能是老太太打的,上面的署名叫張秋豔。
“我剛下來,你自己去吧!”
軍子一臉訕然的道:“那啥,我不是不好意思上去嗎?雖然說我和嬌嬌沒結成這婚,可這事我也有責任,我怕蔣大壯家人把我攆出來。”
林彤道:“不能,我看就到他媽媽一個人,老人看着還算挺好說話的。”她想了想道:“你要是怕他們家人不高興,不說你是誰不就得了。”
軍子苦笑,“得,那我上去了。對了,嫂子,我聽說你是作家,愛看書,我那收購站倒是經常能收些過去的舊書,你要是喜歡,我給你留幾本?”
林彤一聽,有些動心,她很爽快的點頭,“那好啊,你那收購站在哪啊,要是方便,我去看看也行。”
軍子一心想感謝她,“行啊,收購站離這有些遠,畢竟是收廢品的,不能在市中心,不過有公交車過去,還算方便,等哪天你要去,提前告訴我,我帶你一起吧!”
又問她:“嫂子有我單位電話號吧!”
林彤道:“有。你那電話號就是收購站的?”
“不是。收購站是我兩個朋友在那兒幹,我要是敢辭職,我爸能登報和我脫離父子關係你信嗎?”
林彤不瞭解他們家老爺子,不過他能說出這話就證明一切皆有可能。
從醫院裡出來,去百貨商店給徐念買了玩具,又去市場買了些紅小豆和綠豆,回到家洗了手,先把紅小豆和綠豆裡的砂子挑乾淨,洗好之後加上水浸泡。
舀了面開始做徐念愛吃的點心。
她已經很久沒做點心了,偶爾做也是挑省事的做,現在想想,她是那段時間被徐振華慣壞了,懶!
徐念愛吃酥皮點心,她包了些糖餡和花生兩種,又做了點蔥油的鹹口的,最後那一大塊面,就放進盆裡,準備第二天煮了紅豆沙和綠豆沙以後再做。
大媽在院子裡摘菜,看她回來就在廚房裡鼓秋,就大聲問她:“你這一回來就忙什麼呢?”
林彤道:“我給小念做點心呢,一會做好了,給您拿點嚐嚐。”
大媽道:“你還會做點心?手挺巧啊!”又說她:“費這勁幹啥?不如買點吃,能吃多少啊那玩意?”
林彤笑道:“小念愛吃我做的,這一年犯懶也沒做。沒事,偶爾做幾回,累不着。”
等她做好點心,給大媽各種味道的點心都拿了些,大媽直襬手,“不行,人老了牙口不行,這硬的東西吃不了。”
林彤道:“您嚐嚐,不硬,是酥的。”
大媽半信半疑的嚐了一口,眼睛一亮連連點頭,“好吃,一點不比那些老店做的差!”
大媽吃了一塊花生的,又吃了一塊蔥油的,連連誇好,“你這手藝啊,不開店都白瞎了。”說着拿了一塊花生的給老頭,“你也嚐嚐,你不是愛吃甜的嗎?”
前世林彤的奶奶和姥姥都喜歡吃甜的,她知道很多老人愛吃點甜的點心當零食,就又拿了塊白糖餡給大爺,“這個也好吃,您再嚐嚐這個。”
大爺吃了直說好,說大媽:“你看看人家,你這個老婆子天天也不知道忙些啥,跟林同志學一學,也做點多好!”
大媽氣哼哼道:“我這一天伺候你伺候孩子,你說我忙啥?”
林彤笑道:“我就是瞎做,偶爾做些還行,要是天天做這個,我這身體也受不了。”
大媽笑道:“是啊,你身體是差了些,不過話說回來,我看你這陣子好像比剛來的時候長點肉了,氣色也好多了,看來那中醫還是挺有效果的。”
林彤道:“是啊,我吃着感覺也還不錯。”最起碼吃了一個多月之後來月經了。
雖然現在還不正常,但總歸是有好轉不是嗎?
她又笑道:“其實我估計,我就是不吃藥,天天這雞湯喝着,身體也該好多了,要不然白瞎這些雞湯。”
大媽哈哈笑,“可不,我聞着你那雞湯都夠了,難爲你天天能喝的下去。”
林彤也沒辦法。
她現在喝的時候都是把雞湯上面的那層油撇去,天熱了,市場有賣小菜的,裡面放上香菜,或是放上一小把青菜,才能喝的下去。
大媽又說起軍子的事,很是唏噓:“說起來,當初他離婚純是因爲他的原因,他揹着他媳婦和一個廠子的女工好上了,什麼白麪豆油的都往人家裡搬,你說誰能受得了這個?就因爲這個,媳婦跟他離婚了,孩子也帶走了。他倒好,覺得沒人管了,更變本加厲,這一年多我知道的,就處了不下四五個對象了。就他這樣的,擱過去那就是被槍斃的主兒。唉,可誰說他他也不聽啊!我兒子剛開始也罵他,後來就懶得管了。”
林彤聽到那句“被槍斃的主兒”,心裡咯噔一下,她想起來了,當初她看小說的時候,好多小說裡都說起八三年嚴打,她記得當時她還特意上網查過這事。
軍子那個人,怎麼說呢,除了這個毛病,對林彤夫妻倆倒是很熱心,其實這能看出來,對不太熟悉的人都能這樣,他交遊有多廣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