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彤看着她的背影悵然若失,有時候友誼來的很快,可有時候,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太經不起風浪。
過了好一會,她才喃喃自語,“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我一共就熟悉這麼幾個人,怎麼都讓我碰上了?”
快開車的時候,羅巧真來了,小臉紅撲撲的,呼哧帶喘的道:“累死我了,我以爲晚了趕不上車了呢!”
她是一路跑來的。
“別說了,趕緊上車吧!”林彤拉着她上車找了座位坐下,剛坐好,汽車就啓動了。
林彤等她喘穩了才問她:“你怎麼這麼晚?看跑的跑頭大汗的?一會再感冒了。”
“別提了,我同事非要我去她家吃飯,幾個人聚到一起,說起話來就忘了時間了,要不是他愛人突然回來,我們還在嘮呢!”
羅巧真問她:“你呢,回家一趟和鄰居們也熱鬧了一通吧!”
林彤淡淡笑了笑,不想提這個話題,“明天你就開學了吧!該忙了。”
羅巧真也是個聰明的人,她見林彤避而不談,就知道這裡面有事,她順着她的話道:“是啊,開學得忙一陣。不過還好,小學再忙也忙不到哪去。”
也是,這年代大家對上學還不那麼重視。
汽車漸漸駛離小鎮,草原上的草早已經泛了黃,林彤看着窗外出神,羅巧真原本想跟她說話,看她這樣猶豫了一下到底沒有開口。
只是心想在猜測着她有什麼心事?
林彤其實什麼也沒看,就連腦子裡都是一片混沌,慢慢的閉上眼睛竟然睡着了。
羅巧真啞然失笑,虧她還以爲她有什麼心事,這麼快就睡着了,看來是自己多心了。
汽車到站,羅巧真叫醒林彤,打趣她道:“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想徐副營長想的睡不着?要不然怎麼一上車就睡着了?”
林彤白了她一眼,哼哈着道:“是啊,我是想他想的睡不着,哪像你啊,你家姐夫天天在家摟着你。”
羅巧真面皮薄,開句玩笑就極限了,哪是林彤這個在信息發達開放的社會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的對手。
她敗下陣來,指着她半天才冒出一句:“你你,算了,我不跟你說了。”
“我要去飯店接小念,咱們不順路,拜拜!”
“明天我問完我們校長,下班以後過來告訴大嬸她們。”羅巧真朝她喊道。
林彤揚揚手示意自己聽見了。
飯店。
小念正在門前拍球。
看到她,球也不要了,顛顛跑過來抱着她的大腿撒嬌,“媽媽你怎麼纔回來啊?我都想你了。”
林彤失笑,把他抱起來親了他的額頭一下,“早上你不是還嫌媽媽煩呢嗎?”
徐念不承認,小臉貼到她的臉上道:“沒有,媽媽剛走我就想媽媽了。”
“你這孩子就是長個好嘴!”林彤被他說的樂起來。
徐念當媽媽在誇他,咧開小嘴笑的很開心。
“媽媽,小鴨子大爺和圖圖叔叔在跟爺爺奶奶說話,還不讓我聽!”徐念很會告狀,只是嘴裡說出的話讓林彤哭笑不得。
這孩子也不知道是記不住嘎魯的名,反正他管嘎魯叫小鴨子大爺。
林彤問他爲什麼這麼叫啊,他笑嘻嘻的說:“小鴨子不就是嘎嘎嘎叫嘛!”
林彤給他講過大耳朵圖圖的故事,巴圖這個名字可能對於孩子來說還是比較難記的,他乾脆叫他圖圖叔叔。
林彤抱着他已經進了飯店,還笑着問:“肯定是你淘氣,他們煩你了,把你攆出去的,對不對?”
徐念摟着她的脖子反駁道:“纔不是呢,小念不知道有多聽話。”
林彤一進去,原本正在說話的幾個人話也不說了,都轉身看向她們母子。
林彤笑道:“大叔大嬸我回來了。”又和二人打了招呼,問:“你們今天怎麼有時間過來?”
巴圖道:“我們去辦個案子,順便過來呆會。”
嘎魯關切地問:“你回鎮上沒事吧!”
“能有啥事?”林彤失笑,“你不會以爲專門有人堵着我罵我不正經吧!”
她這樣拿自己調侃,倒讓嘎魯有些不好意思了。
林彤接着問他:“你知不知道徐振華他們現在在哪?我碰着哈斯大嬸,你知道哈斯高娃大嬸吧?就是大兒子犧牲,二兒子又參軍那個。”
嘎魯皺了皺眉,“我知道。大嬸她怎麼了?”
“大嬸想問她兒子在哪,受沒受傷?也不知道是誰聽說的,大嬸好一通哭。”林彤把當時二人的對話跟幾人說了一遍。
“我覺得吧,大嬸說的這個事你們得警惕。”她還好心給了個建議。
嘎魯說着和巴圖對視了一眼,交換了一個林彤看不懂的眼神。
嘎魯想了想道:“既然沒告訴你們這些家屬,你就不要多問了,軍人是有紀律的,你作爲軍人家屬也要遵守才行。”
林彤不在意的道:“不是我要問,是大嬸問。得,不知道就算了,當我沒問。”
“要不,你哪天去部隊幫她問問吧!”林彤撇嘴道:“大嬸也是擔心她兒子嘛,部隊也得理解不是!”
嘎魯沒好氣的道:“你答應的事你怎麼不去問?”
林彤一攤手,很光棍的道:“我去得走路,那麼遠多累啊!哪有你們又有吉普車又有自行車的方便。再說了,你不說了這是紀律嘛,那我還去問啥!你們是警察,軍警一家人,都是爲老百姓爲國家服務的嘛,你去問正合適。”
嘎魯沒見過林彤這麼耍無賴的一面,好笑的道:“你倒是挺會給我們找活幹。”
“爲人民服務嘛!”
“行,明天我正好也要去部隊,幫你問一問就是了。”
嘎魯清了清嗓子,又問她:“你回鎮上,還聽到什麼話沒有?”
林彤看着他,怎麼他好像話裡有話似的?
“沒……唉不對,我怎麼感覺你好像很希望我聽到什麼似的?嘎魯大哥,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啊?”
她的心裡瞬間就想起了大嬸說的話。
她斜着眼睛睨着二人,“我聽說,徐振華要跟我離婚?你要問的是這事吧?”
嘎魯:“……”
巴圖:“……”
他們真的不是指這事。
他們只是覺得,那些人可能還會弄出點什麼來,這纔來問問她,沒想到,這意外有些大。
又是哈斯高娃大嬸?
她到底是聽誰說的?
一件又一件的,要麼是秘密要麼是別人沒說過的?
看來,他們的調查方向又要拓寬了。
二人仔細的問了林彤這一趟鎮上之行發生的事。
林彤見二態度認真,就把和大嬸見面兩次說的話,還有張桂蓮說的話都告訴了他們。
“我覺得,大嬸從哪聽到謠言這個你們應該查一下,還有,張桂蓮說是相信我,可我看她相信的只是部隊的調查。她心裡應該還是覺得看到過武學斌從我家出來,你們要不要去仔細查一查……”
你倒是心真大,不怕我們聽了懷疑你啊?
二人面面相覷。
兩天後。
林彤站在簡陋的小學操場上。
她可是頭一回看到縣城的小學這麼簡陋。
除了操場還算夠大,一溜的磚瓦房,偏偏羅巧真還在那顯擺,“怎麼樣?我們學校不錯吧?這可是去年才蓋起來的新校舍。縣裡兩所小學,就我們一小建校時間最長,條件最好!”
林彤只能呵呵。
轉念一想,這年代這樣真的挺不錯了。
大城市不能比,許多內陸地區也比不了,誰讓她們所在的這地方,佔了個偏遠地區的名頭呢!
“嗯,挺好的,一個年級有多少人啊?”
羅巧真和她一邊往裡走一邊道:“我們現在五個年級,每個年級有兩個班。已經確定我帶這學期的一年級了,以後我就是你孩子的老師。”她裝模作樣的道:“這位同學的家長,請你配合老師,把孩子的學習重視起來。”
說完自己先忍不住捂嘴樂了。
林彤翻了個白眼,趾高氣昂的道:“放心,我兒子可是要考首都最好的大學的。”
“這誰啊,風大也不怕閃了舌頭?”一個突兀的聲音在二人身後響起。
張冬梅今年已經四十歲了,十年前,她被學生帶着批鬥過,性格有些尖酸刻薄,但教書還是很認真盡責的。
她最不喜歡的就是年輕人吹牛。
林彤的話無疑讓她很反感。
還考首都最好的大學?
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要知道自打恢復高考,縣裡一個大學生都沒出過。就是運動之前,也沒考出去一個大學生啊!
最好的成績就是每年有一個或二個的中專生。
羅巧真看到她,臉色變了變,點點頭喊了聲:“張老師。”
張冬梅道:“小羅啊,你也是當老師的,應該知道當老師最應該注重實際,千萬不要學社會那些不良風氣……”呱啦呱啦教訓了一大通。
羅巧真臉色不好看,卻沒有翻臉,只是笑着解釋:“以後的事誰能說清啊,前些年不還取消了高考嗎?說不準以後大學生遍地都是呢!”
林彤暗暗點頭,這話說的太對了,以後可不就是這樣,大學生到處都是。
羅巧真輕言慢語的像開玩笑似的,她是新調入的老師,和有豐富教學經驗的老教師相比,態度稍不對就會被認爲不尊重老教師。
羅巧真的父親在縣教育局工作,她不想打着父親的旗號,所以纔會在鎮上學校當了幾年的老師。
就是林彤和她關係不錯,也不知道她家庭情況。
新調入的學校校長和父親是老朋友,除了他和李雅麗,沒有人知道她父親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