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一摞書,咣地一聲,重重砸在鄭啓航的腳面上。
“啊!”
鄭啓航還未出聲,胡玲娟先尖叫了起來。
她已經完全慌了,呆呆看着眼前一幕,腦子都停止了運轉。
鄭啓航痛得額上浮起一層冷汗,瞳孔驟然縮緊,但卻強忍着一聲未吭。
“怎麼辦,怎麼辦……”
胡玲娟慌得不知怎辦纔好,眼圈都急紅了。
“扶我坐下。”
緩了一口氣,鄭啓航沉聲說道。
“啊,好。”
急切下也顧不得什麼男女之防,胡玲娟上前手忙腳亂地扶住鄭啓航,將他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你感覺怎麼樣?疼得是不是很厲害?”
鄭啓航沒回答,然而他額角越來越密集的汗珠已經說明了一切。
胡玲娟又擔心又焦急,兩隻手緊緊擰在一起。
“那麼重的書,一定傷得很重,我還是扶你去校醫院看看吧。”
“沒事,不用。坐一會兒就好。”
鄭啓航淡淡道,如果不是雙眼中的痛苦神色暴露出他此刻真實情況的話,其他人一定會被他這種輕描淡寫的語氣給唬騙過去。
“不行,走,我們去校醫院。”
胡玲娟卻一改軟弱的態度,上前就要扶他起來。
“真的不用。”
急切下,鄭啓航胳膊一揮,將胡玲娟的手給擋開了。
胡玲娟的手停在半空中,伸也不是,收也不是,又委屈又擔憂,情急下眼中隱隱泛出淚花。
眼見她眸中大顆淚珠噼啪落下,鄭啓航懊惱地別過眼,一向冷硬的心底悄然裂開一絲縫隙,點點悔意爬上心頭。
兩人間的空氣一時凝固至冰點。
“太好了,你在寢室,我回來路上才發現忘帶鑰匙了……”
隨着咣噹房門被推開的聲音,孫愛蓮大大咧咧地自門外躥進來,一進門就喜滋滋地嚷道,話說了一半才猛然發覺屋裡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
“這位是……”
孫愛蓮臉上的笑容立時轉爲驚訝,繼而她目光快速地在胡玲娟和鄭啓航之間切換,同時神情中帶了一種似笑非笑的神色。
“他是來拿書的……就是上次我和肖芒……在新華書店碰巧遇到的那個人……你知道的。”
胡玲娟被孫愛蓮那曖昧的目光看得極爲窘迫,忙擡手擦了擦眼淚,磕磕巴巴地解釋。
“啊,我想起來了。前幾天肖芒還曾說會有人來取書的。”
孫愛蓮想起來了這一茬,隨即恢復正常神色。
她一句話說完,幾步走到胡玲娟身邊,一扯她的胳膊拽向自己,貼在耳邊悄聲道:“喂,人家正經來取書,你怎麼還哭起來了?難不成和那一堆書感情太深,捨不得了?”
說完還俏皮地眨眨眼。
“我……”
只說了一個字,胡玲娟臉上火辣辣得就再也說不下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麼了,纔不大功夫已經哭了好幾回,簡直丟死人了。
見胡玲娟緊張難堪的模樣,孫愛蓮適時止住了嘴,不敢再繼續打趣,轉而望向鄭啓航。
“哎呀,你好。我早就聽肖芒和玲娟提起過你,今天終於見到本人了。”
然而鄭啓航卻沒搭話,只是輕輕點頭示意了下。
孫愛蓮碰了個軟釘子,不過她臉皮可比胡玲娟厚多了,完全沒放在心上。
忽地她目光落在躺倒在地的那一摞書上。
“這是怎麼了?書怎麼還掉地上了呢?”
“剛剛……我不小心把書弄掉了,還砸傷……砸傷了人家的腳。”
胡玲娟越說越小聲,最後幾個字低得孫愛蓮差點聽不清。
“不是你一個人弄掉的,我也有份,你不用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
驀地,一道男聲冷冷地插了進來。
胡玲娟扭頭朝鄭啓航看過去,一看之下發覺他額頭的冷汗仍未褪下,明顯還在忍着疼,剛剛那一下肯定傷的不輕。
“還是去校醫院看看吧。”
她懇求地說。
還未等鄭啓航說話,孫愛蓮搶先附和。
“對呀,快去校醫院吧,這麼一大摞書我看足有二十斤重,砸到可不是鬧着玩兒的,萬一延誤了再留下什麼後遺症,我們玲娟同學可就難辭其咎了。”
孫愛蓮語速很快,一堆話說完,沒給兩人反應的時間,就又兀自說道:“我去把趙建國喊過來,等下讓他扶着去校醫院。”
緊接着,她就一溜煙兒的跑出了寢室。
事已至此,鄭啓航也就只好不再反對,況且腳上痛感越來越明顯,而且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腳趾已經腫得很厲害,他今天是別想走着回家了。
胡玲娟把下脣咬得死緊,心裡惱自己惱得要命。
她今天怎麼接連出糗,一會兒把人家衣服給扯破了,一會兒又砸了人家的腳,簡直要蠢死了。
沒多大會兒,孫愛蓮就返了回來,身後跟着同班同學趙建國。
見來了男生,鄭啓航也放鬆不少,任憑趙建國扶着他去了校醫院。
胡玲娟自然也要跟上去,孫愛蓮陪着她一起走在兩個男生的身後。
“玲娟,到底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就能把腳給砸傷呢?”
孫愛蓮的八卦屬性又開始沸騰,小聲嘀咕着問。
兩人手指相觸時的氛圍太奇怪,胡玲娟一時不知該如何說纔好,只得低着頭一言不發。
見她不說話,孫愛蓮知道這是又害羞了,也就不再追問。
孫愛蓮目光無意中朝前一望,眼尖地看到了鄭啓航後背上那一大塊縫補的痕跡。
“咦?他的衣服壞了好大一塊呀!看來他家裡挺困難的,衣服都破成這樣了還穿着。”
半晌,她都沒等到身旁胡玲娟的反應。
孫愛蓮狐疑地扭頭看去,一看之下,嚇了她一跳。
胡玲娟臉紅得跟蒸籠裡的大蝦似的,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
“他……他的衣服也是我弄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