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香琴一愣,沒想到她娘這麼說,她揪着的心忽然間放鬆了一些,她趕緊應了一聲,扭頭就往屋裡跑,視線沒敢往媽媽那邊看。
怕看到她失望甚至是指責她怎麼又關心在乎張宸毅的視線。
媽媽希望她和張宸毅分開,並極度憤怒的表示絕對不會原諒宸毅的母親,也不會同意她以後再和他們家有太多的糾葛,更不會說之後還要她嫁給張宸毅了!
第一次,龔香琴和張宸毅一樣,感受到了來自母親反對的壓力。
只是,這壓力在她此時的心態下,談不上強烈,更確切的說,媽媽的反對也稱不上壓力。
因爲就連她自己對和宸毅的未來都彷徨迷惘了,變的猶豫不決,沒有自信了,也無法向前和他繼續走下去。
鍾玥看了女兒的背影一眼,她在閃躲自己視線,她能感覺的到,爲了什麼,她也知道。
鍾玥心中其實有些不是滋味,扭回視線,看向一側的張宸毅,敲了敲石桌,壓着聲音說道:
“你媽的事情我這邊不會再做什麼,也不會有任何的施壓,你解決完李杏兒那邊,可以領她回家。這是對你今天提供的情報的報酬。”
“……謝謝夫人。”張宸毅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
雖然不想將對香琴的關心變成了利益的交換,可是,涉及到母親的事情,這又是他所需要的,他不能夠矯情的拒絕。
只是,心中越發的苦澀。因爲他能感覺到,自己和香琴的距離好似越來越遠了。
“現在吃兩顆吧,將這藥帶着,天氣還很熱,小心不要讓傷口感染了。”龔香琴將一板消炎藥給他,嘴裡絮絮叨叨的唸了一通,“你好好躺幾天,等拆線了再活動,你不能這麼……”
所有關心的話語,在說出口時,根本就不需要去想,等說到一半時,意識到說出的話太多時,龔香琴咬了自己舌尖一下,最後乾巴巴的說道:“快吃吧。”
“……嗯。謝謝。我那裡有消炎藥,不用帶了。”張宸毅垂眸,心情複雜的接過來,服用完藥,放下杯子。
這麼短短的幾分鐘內,香琴隱忍的關心,鍾玥利益化的交換,還有蘇梅雖然氣怒但是毫不掩飾的真心地關懷,讓張宸毅的內心的滋味複雜到了極點。
悲喜交加,劇烈的衝擊着他的心房。
他覺得自己再也無法呆下去,每多呆一秒,對於現在的他,都是一種痛苦的煎熬,會讓他無法再繼續板着一張臉,裝作毫無感情。
他匆匆忙忙的起身,都沒有敢擡頭去看龔香琴一眼,而是低着頭有些慌亂的說道:“我先走了。謝謝你們。還請你們注意安全。”
話音還未落,他就轉身大踏步的離開,從背影來看,帶着倉惶無措,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感覺。
龔香琴對於他的突然離開,有些措手不及,還有些心慌,她本能的想要喊住他,告誡他不要走那麼快,小心傷口。
可是,擡起頭,看了他背影一眼,龔香琴抿了抿嘴脣,重新垂下頭開始收拾杯子和藥片,然而,她卻是將沒有吃過的藥片放在玻璃杯裡,一看就是神思不屬。
“哎!”蘇梅叫了一聲,將藥片從水杯中給拿了出來,無奈的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道:“你啊,真是心軟,這就心疼了……”
“你不心軟?!剛纔還衝着人罵了一頓呢,轉臉看他難受了,又是倒水,關心傷口,又是讓拿藥的。我看你比香琴還心軟,還刀子嘴豆腐心呢……”陳小蘭從屋裡走出來,衝蘇梅說道。
龔香琴看了她娘一眼,想到她剛剛的言行,嘴角向上翹了翹,這心裡也覺得鬆快了許多,或許是因爲有一種找到了同盟者的感覺。
“看,可不是就我對他不忍心,就連娘也是呢,所以,她即便心軟一些,也沒有關係的。”龔香琴心裡暗暗的衝自己說道。
“香琴,你不是說不想和他繼續談感情了?!你現在還對他這麼關心,如此藕斷絲連,你自己不狠心,你怎麼讓他死心?!”可是,此時鐘玥卻是好像知道她的心思一樣,敲了敲桌子,臉色有些冷的看着她。
龔香琴垂下頭,抿了抿脣,臉上露出痛苦和糾結的神色,沉默了半天才開口道:“……媽,我或許還需要一些時間。我看見他受傷,我就控制不住……”
“唉……”蘇梅嘆了口氣,坐在石凳上,衝鍾玥說道:“這女兒從小養在我身邊,隨我了,心比較軟。一見人家受罪,自己就先服軟了。這是我的錯,我沒將她教好。看我自己就是個失敗的例子,若是當初狠心一點,當初更自強一些,和陳國良那畜生趕緊離了婚,帶着兒子和香琴自己過,而不是湊合的過二十年,或許濤光那孩子也不會一身壞毛病,香琴也少受一點苦……”
說着,蘇梅的眼睛紅了,抹了抹眼淚,有些哽咽的說道:
“玥姐,你也別怪香琴。你要怪就怪我。她爲啥心軟我能理解,她不是從小在你身邊長大的,你也多體諒體諒她,不要逼她這麼早就做決定。我對張宸毅,不過因爲他之前是我女婿,還有公爹去世時他爲後世各種操勞我記着他的情,爲這我都對他狠不下去心,更何況是香琴呢,他們兩人也是一年共患難的夫妻了,在一起經的事情那麼多,感情也那麼好,哪裡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龔香琴因爲她娘這些戳心窩子的話直接流了淚,因爲這份包容和理解,心裡又酸又暖。
“梅姐說的是。我也是被氣的糊塗了,一心想要爲香琴打抱不平,今天對着宸毅說了一大通胡言亂語,將他罵了個黑心腸。”陳小蘭在一旁嘆了口氣,有些心酸自責的說道:
“當初,若不是宸毅及時回來,制服了陳國良那畜生,我爹也不能走的那麼安心,之後爹的後事,也是他忙前忙後的打點的一切。就衝這,我今天衝他罵的那些話就不對。我這也是沒了良心了,光記着人家母親的惡了,忘記人家對咱的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