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芹是第二天早上見到田衛國的,和他一起的還有一位身姿挺拔的年輕人。
年輕人自我介紹叫彭青,在部隊時和田衛國一個兵種,退役後被田衛國招進了幸福電器廠。
田衛國行動不方便,又特別着急想知道什麼叫電暖扇,就帶着彭青來了。
把夏小芹叫到鵬城?
田衛國沒那麼大的臉,那是他嫂子,不是他妹子。
“嫂子,你說的電暖扇是個什麼樣子?我怎麼都想不明白,電暖扇該是什麼構造。”
這個年代,有的貧困村裡還沒家家通電,電風扇還沒普及呢,更別說耗電嚴重的電暖扇了。
夏小芹把電暖扇的模樣和工作原理同倆人說了一遍,田衛國非常感興趣,彭青就理智多了。
彭青說:“如果真像嫂子說的這麼耗電,普通人可能用不起,銷路太窄,會不會保不了本?”
“幸福電器廠的定位不該瞄準低端市場,咱們該瞄準那些能消費得起人。”
“可是,冬天燒蜂窩煤取暖多便宜啊。”
夏小芹微笑:“你說的還是普通人家。幸福電器廠的東西,就不是賣給燒蜂窩煤的家庭的。”
“咱們今年成產電風扇、電暖扇,明年可能就換成生產空調了,安得起空調的人家更少,但利潤大的啊。賣一臺空調的利潤抵得上賣100颱風扇,更重要的是,咱們掌握的技術!”
“空調?咱們能生產空調?空調那麼大!”
現在的空調還是巨大的一體機,夏小芹知道彭青不明白,就把後世的空調模樣形容了一下。
彭青面露嚮往:“真不敢想象,什麼時候才能家家戶戶安上空調。”
夏小芹笑笑:“不遠了,肯定不遠了。等到了那一天,我希望家家戶戶安裝的都是幸福電器廠生產的空調。”
彭青的鬥志立即被夏小芹激出來了。
當然,現在就生產空調是不可能的,他們沒那個實力。
眼前最重要的是把電暖扇生產出來!
田衛國分析道:“鵬城和羊城的冬天不冷,真正冷的是北方。但太往北了也沒銷路,那邊家家燒着炕,也用不着。咱們的銷路,應該在豫南到京城這幾個省。”
夏小芹糾正他:“湘南那邊也該重點關注。那邊的冬天以下雨爲主,氣溫不低,但溼潮最寒了,是電暖扇的目標人羣。”
田衛國聽得直點頭:“嫂子,你畫個簡圖,我跟小彭研究下怎麼設計。”
夏小芹的簡圖跟上次是一個風格的簡陋,但田衛國是天才呀,他把夏小芹的簡圖完美的還原了。
田衛國點着圖紙說:“背面的散熱罩、蜂巢晶格反射罩和傾倒斷電裝置,這些我們都能自己生產,但這個發熱管……我
們還沒這個技術。”
發熱管生產不出來?
夏小芹還真忘了考慮這點了!
電暖扇又叫小太陽,最重要的構成就是發熱管!
“發熱管可以用鹵素管、陶瓷基座暗光發熱絲和碳纖管。這三種,哪一種都生產不出來嗎?”
田衛國思索着說:“鵬城有個吹風機廠,他們能生產電熱絲。”
夏小芹蹙眉:“這樣安全隱患增加了。”
田衛國卻不氣餒:“我找他們合作,試試能不能成產出來你說的那種發熱管。”
“這是幸福電器廠第二個自主開發的產品,要注意保密。”
“嫂子放心,我有分寸的。”
夏小芹點點頭,田衛國辦事兒沉穩,她放心。
正事兒談完,也到了吃飯的時候了。
田衛國和彭青是昨天半夜到的,他們在招待所歇到早上才登門。
早上他們吃的是燒餅胡辣湯,中午沈舒買了菜自己做的飯。
飯菜端上桌後,沈舒用圍裙擦了擦手,說:“我去醫院送飯。”
夏小芹喊住沈舒:“別去了,我給夏小花留了錢。”
沈舒詫異的問:“你留了多少?”
“10塊錢。”
“恩,夠他們吃的了。”
以前,苗翠家一個月的開銷還沒10塊錢,夏小芹留的這10塊錢,夠他們娘幾個補營養的了。
田衛國聽說有人住院了,便問:“是親戚嗎?我們要不要去探望下?”
嶽小四撇着嘴說:“哪是親戚?分明是仇人!”
彭青一聽是嫂子的仇人,立即追問緣由。
嶽小四便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講了一遍。
苗翠?
苗翠……
他昨天看到的那份小報上,第一行就寫着苗翠的名字。
彭青心中有股不太好的預感,他壓着聲音,悄悄地問嶽小四:“沈姨叫什麼名字?”
嶽小四奇怪的問:“沈舒啊,你問這幹啥?”
彭青嚇得筷子差點兒脫手,他趕緊把碗裡的飯扒乾淨,對田衛國說:“我出去一趟,有東西落招待所了。”
他們住的招待所離夏小芹家不遠,夏小芹還沒把碗筷收拾好呢,彭青就趕回來了。
沈舒見彭青跑了一頭汗,就給彭青盛了碗冰豆腐。
彭青幾口就把一碗冰豆腐“吸溜”完了,他放下碗,對夏小芹說:“嫂子,我還有點兒細節想問你。”
沈舒立即接手夏小芹手上的活,催她去和彭青談正事兒。
夏小芹見彭青說話時眼神發飄,聯想到他剛剛突然跑出去,直覺彭青是有其他事兒要說。
夏小芹指了指夏修學住的西屋:“我哥房裡有風扇,咱們去那兒說。”
西屋的電風扇是臺舊風扇,運轉時發出的噪音很大。
彭青奇怪的問:“阿華哥不是給嫂子郵了兩臺風扇嗎?咋沒看見那臺檯扇?”
“給我奶用了。”夏小芹問,“你要跟我說啥事兒?”
彭青趕緊把藏在褲兜裡的小報拿出來。
“這是我們在商都汽車站搭車的時候,被人塞得小報,嫂子,你看看上面寫的啥。”
彭青說的小報是一張四開報,上面帶着油污,還缺了一面。
夏小芹攤開小報,只看了一行就把眼睛瞪圓了。
“農村寡婦的真實生活,故事來源:夏家村苗翠口述。”
小報通篇只有一個內容,撰稿人以講故事的方式,寫了一個女人的故事。
那個女人,叫沈舒!
裡面的內容,夏小芹只看一段就看不下去了,攢稿人用極度荒誕的詞,把沈舒寫成了一個水性楊花的浪蕩破鞋!
夏小芹忍着怒火往下找其他內容,剛看到她的名字,就換面了,而另一面被人撕了!
彭青面帶抱歉地說:“我、我撕下來包燒餅了。”
夏小芹捏着小報沉默了五分鐘,然後將那份四開報折起來,裝進了自己的褲兜裡。
“你們什麼時候走?”
夏小芹的不怒不惱令彭青摸不着頭腦,他小心翼翼的問:“嫂子,這個不用管嗎?”
“管。”
“那嫂子知道是誰做的嗎?”
“知道。”
彭青攥緊了拳頭:“嫂子,你說出來是誰,我把人給你抓回來!讓他跪下給沈姨認錯!”
“這事兒你不用管,你們什麼時候去商都坐車?我跟你們一起去。對了,別讓我媽他們知道。”
“那咱們下午走吧?越早越好!”
“好。”
夏小芹告訴沈舒,她要把田衛國和彭青送到商都,順便去看望下夏丹紅等人。
沈舒沒有懷疑。
“苗翠那兒你別去了,他們的錢夠用。”夏小芹叮囑沈舒道。
“嗯好,我不去,你放心吧。”
去商都只有一趟班車,夏小芹他們沒坐班車,攔了一輛去商都送貨的車,三人擠在了後車廂裡。
傍晚六點,他們到了商都。
坐飛機又貴又要找關係,田衛國能找到羊城的關係,商都就不行了。
夏小芹和他們在火車站分開。
夏小芹的沉着冷靜讓彭青猜不透,他對夏小芹的瞭解不多,怕夏小芹在那個背後黑手那兒吃虧,於是,他偷偷告訴了田衛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