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周敏？”周茹嚇得聲音都有些發虛。
看着眼前臉色蒼白的女人，要不是五官長相跟自己妹妹長得一模一樣，周茹甚至都不敢認。
剛辦理好出院手續，周敏正低頭數着還剩多少錢呢，一個沒注意就撞到了人。
手裡的硬幣被撞掉了一枚，她正低頭着急着想要去撿起來呢，就聽見面前的人喊出了她的聲音。
無論多久沒見，周敏也不至於聽不出來自己親生姐姐的聲音。
這一刻，周敏緊緊攥緊了手裡剩餘的錢，不敢擡頭。
“周敏！你怎麼了？”
“不、你認錯人了，我不是周敏。”
等回過神來，周敏甚至連掉在地上的錢也顧不上撿了，她只想趕緊逃離。
周敏頭都沒敢擡，慌忙擺着手，推搡着抓着自己胳膊的人。
可她這點力氣，哪裡能有周茹的大？
周茹看着眼前拼命閃躲的人，頓時一股子怒氣從心裡生了出來。
“周敏！你給我把頭擡起來！”
因爲心裡有氣，周茹的嗓門也跟着大了不少，在嘈雜的醫院裡也特別的突兀，在意識到周圍的視線紛紛朝着她們看過來後，周茹趕忙朝着周圍人羣賠着笑臉。
等大家注意力都轉移之後，她才壓低聲音對周敏道：“周敏，跟我出來！我警告你，你要是敢跑，這輩子都不要認我和媽了。”
周茹要扶着老太太，根本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拉着周敏。
聽了她這話後，原本還想要跑的周敏纔回過神來，看向一旁正看着自己臉色都白了幾分的母親，那想要逃跑的步子就再也邁不出去了。
扶着老太太走到門診大廳外休息的地方坐下，周茹才擡頭看向跟在她們身後出來的妹妹。
原本圓潤富態的一張臉此時變得枯黃，眼窩凹陷，下面還布着一層烏青，臉頰上有讓人觸目驚心的瘀青，額頭上包着一層顯眼的白色紗布。
周茹失憶後對周敏這個親妹妹的感情就淡了不少，但此時連她看着周敏這模樣都覺得心裡堵着一口氣，更別提一旁的老太太了。
狼狽的模樣讓兩人把想要問的話都卡在了嗓子眼裡。
最後，還是接受了現實的周敏先打破了三人之間的沉默。
“是，就跟你們現在看到的一樣，我過得不好，一點都不好。”周敏朝着周茹自嘲一笑：“傷也是曲良打的，連看醫生的錢都快給不起了。現在你滿意了吧？”
她從小性子就掐尖要強，什麼都想壓周茹這個親姐姐一頭，可沒想到現在卻淪落到這樣的地步。
周敏不再說話，對面的周茹和老太太兩人也都沉默着。
“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
周敏想要忘記自己狼狽的模樣，她也不敢正眼看周茹一眼。
可還沒等她轉身離開，就聽見周茹拔高聲音吼了一句：“周敏！媽說你從小到大都聰明，你這就叫聰明？！我看你是蠢得無藥可救！”
老太太坐在椅子上抹着眼淚，一瞬間彷彿老了好幾歲。
“周敏！你擡起頭！你擡頭看看我！看看你媽！”
周茹上前一把拉過周敏，把她拽到了身前。用手指着自己：“我滿意？所以周敏，在你心裡，我這個姐姐就那麼巴不得你過得不好？還是說你覺得你媽恨不得你去死？！”
被迫把目光投向周茹和老太太的周敏，在看清楚眼前兩人模樣後，愣住了。
周茹眼睛通紅的看着自己，臉上沒有譏笑也沒有嘲諷，有的只是怒其不爭的憤怒。
而一旁的老太太也沒了之前找上門罵自己的強勢，只是扯着袖子默默垂淚。
不、事情不應該是這樣，周茹爲什麼沒嘲笑自己呢？她不是應該狠狠的嘲笑自己一頓嗎？
就像從前自己在她面前耀武揚威那樣......
“周敏，你糊塗啊！”
老太太擡起頭，嘆了口氣，語氣裡帶着周敏像是聽不明白的一種情緒。
周茹現在一肚子的氣不知道從何說起，她看了一眼老太太，把要說的話都暫時憋了回去。
“有什麼仇什麼怨什麼賬的晚點再算，媽腰閃着了，現在你先跟我把媽扶進去看醫生。”
看着周敏愣在那手足無措的樣子，終究是軟了語氣。
這時，聽她這麼說的周敏才慌亂地看向老太太，趕忙走到另一邊將人扶起。
等醫生檢查完之後，說沒什麼大礙，只是扭到了，去中醫院做幾次推拿多養養就好，但最近這段時間不要再擡重物幹勞累的活了。
聽醫生這麼說，周茹提在嗓子眼的心才總算是放下了。
在醫院門口叫了輛車，周茹看着站在一旁沒準備上車的周敏淡淡瞅了她一眼：“怎麼？還站在那打算讓我再罵你一頓？”
沒轍，周敏跟着上了車。
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不跑，明明是感到屈辱羞愧的。
一路想着，沒一會就到了秦家。
“進來吧，除了爸，現在家裡沒別人，阿朗和囡囡都不在家。”
周茹自然也知道周敏心裡在想些什麼。
老爺子在家等着也正擔心呢，聽見院裡有動靜，忙出門看。可還沒等他問情況，就看見了自己那狼狽的小女兒。
哪怕是見過了大風大浪的老爺子，此刻都沉默了。
坐在秦家的客廳裡，周敏感覺得到現在的氣氛說不出來的嚴肅。
但老爺子沒發話，周敏也不敢吭聲。
要說之前她敢欺負周茹這個親姐姐，也敢跟老太太嗆聲，可到了老爺子這，周敏那是真的大氣都不敢喘。
或許這就是來自父親的威嚴。
“曲良那個小子打的？”
半晌過後，老爺子才惡狠狠地吐出來那麼一句話。
周敏低頭，不敢啃聲，最後還是周茹幫她回了話。
“不是他還能有誰？”
端上來一盤洗好的水果放在了周敏面前。
聽見大女兒的回答，老爺子掏出了他自打來西京後就幾乎沒動過了的旱菸袋。
因爲家裡有孩子，老爺子好久都沒吸菸了。
此時他略顯煩躁地摸出菸袋，揉了揉最後又放了回去，隨後一拍桌子怒道：“周敏，你說我怎麼就能生出你這麼個憨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