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打開的時候，盛劍楠的眼淚止住了，王春燕的身影在他模糊的眼前顯得特別高大。
“你起來吧，在這裡跪着像什麼話！”
王春燕的聲音不冷不熱。
盛劍楠不想判斷她的想法，他只想按照自己的意思行動。
他要和王春燕結婚，不爲愛情，只爲一份男人的擔當。他已經負心過一個姑娘，不能再做一個始亂終棄的人。
“盛劍楠，你起來呀，你還想燕子扶你起來？她身上的傷可還沒好利索呢！”
王春燕的三姐很高興，妹妹想通了，她也可以省不少麻煩。如果妹妹真能抓住錢，那她們在農場的父母和小弟遷到中州來，將不再是問題……
盛家老別墅要拆遷這事，在歐蘇陽家的飯桌上提起來，盛藍藍心裡格楞一下。她早知道那裡要拆遷，沒想到拆遷會來得這麼早。
蘇老太太聽到這話，神情馬上暗淡下來，放下筷子，抹眼睛。
蘇蔓見狀，知道老太太是捨不得。雖然那裡的房子早就不是她們蘇家的了，可是老太太美好歲月的記憶都在那座房子裡。
“媽，你別難過，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城市改造一天一個樣，將來肯定會越來越漂亮的。”
“外婆，那邊房子太陳舊了，拆了建高樓，站在樓上就能看見中央湖了。到時候我在那買一套，等您回來探親，我陪您在陽臺看中央湖。”
歐蘇陽想逗外婆開心，蘇老太太聽到這話卻更難過了。
“我怕是看不着了，你們這麼催我走，我知道我的日子不多了。哎，我還想等着重孫子出世呢，只怕沒機會了……”
蘇老太太抹眼淚，兩個孫女急忙安慰她，好半天老太太才止住眼淚。央着明天要去老宅子那邊看一眼。
“外婆，明天我幫您安排。”
歐蘇陽望一眼盛藍藍，盛藍藍點點頭。明白他的意思是，希望外婆能進到老宅子裡去看看，這事只要和李春鵬說一聲，問題應該不大。只是不知道房間裡面被李春鵬的土豪裝修，給糟蹋成什麼樣了。
第二天吃過早飯，蘇老太太就迫不急待地想去老宅子了。她要在老宅子前照張相片給大兒子看看。
歐蘇陽帶上相機，一行人開着兩輛車直奔老宅。
今天是大女兒盛玲玲新婚三天回門的日子，趙繼紅早早摘好菜泡發乾貨，只等女兒女婿來吃中飯。她讓盛劍楠到門口看着，盛劍楠拎着一掛鞭炮靠在大門框上抽菸。
“你怎麼拿在手上，太危險了，你趕緊找一根棍子拴上，等他們到路口就放炮。”
趙繼紅說着搶過兒子手裡的鞭炮，在門後尋到一根樹棍拴上，才遞給盛劍楠。
鞭炮是三千響的霸王鞭，一掛要二十多塊錢，她狠狠心買了一掛。
沒去參加女兒的婚禮，趙繼紅覺得心裡愧疚，今天女兒新婚回門，她想要補償一下。早上買菜全趕新上市的貴菜買，鮑魚、海蔘和一百多塊錢一斤的魚膠，她也咬牙買了。
趙繼紅探頭望了一眼路口。
“這會他們應該出來了吧，這丫頭也不知道先打個電話來告訴一聲，不知道等人最讓人心急。”
“有什麼好心急的，該來就來了。”
盛劍楠使勁抽完最後一口煙，把菸屁股甩得老遠。又掏出一根點上，眯上眼睛很享受的樣子。
趙繼紅回身拍他一下。
“別光顧着抽菸，眼睛放機靈點。我要讓周圍鄰居都聽見咱家有喜事。”
“噗！”
盛劍楠不屑一顧，催媽媽回屋去。
“你少抽兩根，這煙挺貴的。”
“我心裡有數，你少操點心。”
“哎！你以後娶了媳婦讓媳婦管，我才犯不着操這份心。”
兒子不用坐牢的喜悅只讓趙繼紅高興了半天，又開始發愁兒子的前途了。
盛劍楠靠在門框上望着天，藍藍的天空白雲飄，他心裡有一頭駿馬在奔馳。
他曾想過去少林寺出家，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那樣便什麼煩惱都沒有了。可是看到母親頭頂新添的白髮，他又改變主意了。父母生他，他不能就那麼一走了之。他要擔起盛家傳宗接代的任務。他現在的人生目標也不過如此了。
王春燕已經答應和他重新開始了，他現在想的是儘快找一份工作，儘快把王春燕娶進門。
王春燕三姐的意思是，讓他們國慶節就把喜事辦了，順便去農場把王春燕的父母和小弟接來……
把王春燕的父母和小弟接來？王春燕是要養她父母和小弟？
盛劍楠一直沒明白王春燕三姐說這話的意思。
什麼叫喜事？在他看來，男女結合不過是庸人自擾！他對男女那點事已經了無興趣，他已看破紅塵，認清了愛情真相。
突然手指間滾燙，他回過神。低頭看煙火燙着了手，他急忙甩掉菸屁股。這時路口傳來汽車聲，他正直身子，看見一輛軍牌車駛過來。
他慌忙點上煙，使勁吸兩口，火星在菸頭閃亮，瞬間點燃了鞭炮。
“噼噼啪啪”的鞭炮聲格外響亮，隔着幾條街都能聽見，炸得盛劍楠耳鳴。他把棍子插到門框上，跑到大門外，望着汽車駛來。
“怎麼有人放鞭炮？”
盛劍鋒好奇地望着紅屑和煙火齊飛霧濛濛的前面，突然認出那是二嬸家。他抓着姐姐的手，感到心裡慌慌的，嘴裡一股一股地往外冒苦水。
他強嚥了下去，想和姐姐說話，鞭炮聲太響，震耳欲聾，讓人根本沒法開口。
盛藍藍看見堂哥盛劍楠了，今天的盛劍楠和昨天簡直換了個人。難道二嬸知道他們今天過來，特意在門口迎他們。
不可能呀！今天是五月三號，是堂姐新婚回門的日子。
盛藍藍恍然大悟。
汽車在李春鵬家門前停下，鞭炮也終於炸完了。世界突然清靜下來，耳朵還嗡嗡做響。
盛劍楠正奇怪，看見盛藍藍拉着弟弟下車。知道他弄錯了，猶豫着沒有上前。
歐蘇陽幫外婆把輪椅拿下車，上前去按李春鵬家的門鈴。門鈴才響一聲，李春鵬就哈哈笑着迎出來，把大家迎進門裡。
趙繼紅聽見鞭炮響，以爲大女兒回來，喊小女兒盛麗麗快去洗水果擺點心。
“瞧我這記性，光顧着摘菜，顧了東頭忘西頭。真是老了……”
盛麗麗把水果墩到茶几上，趙繼紅擡手拍她一巴掌。
“你這孩子怎麼氣乎乎的，一會你姐夫進門，你不許擺臉子。不就是沒給你伴娘紅包嗎？興許是你姐夫家人忙得忘了，你不用這麼小心眼兒。”
“我纔不會惦記他家那點小錢。你都沒去看，我姐那叫啥婚禮，寒酸死了。連馬麗的一個腳趾頭都不如，更不要說和藍藍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