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奶奶沒想到現在沒人相信她的話。
她站在王翠家所在雜院門前，一臉愕然瞧着裡面的人，手裡的柺杖也微微顫抖。
“四奶奶，你說話也太虎了，這王翠流產時候李秋芬可是送來不少營養品，咋到你嘴裡就是害王翠的人呢！”前院的婦女早就見不慣四奶奶倚老賣老的樣子，今天待着機會就譏諷着。
“我……我可是有證據的。”四奶奶氣昏頭。
一羣吃瓜的人來了興趣，紛紛說着讓四奶奶亮出證據來。
見大家伸長脖子圍了過來，四奶奶氣場又比剛剛足了一會。
”王翠結婚是李秋芬和張主任媳婦搞得鬼。”
她說完，大夥就哈哈大笑。
甚至有人直接指着四奶奶像看個笑話。
“四奶奶您還是回老家吧，北京這地啊確實不適合您呆，您說您都讓自己的孫子去偷李秋芬的土地證了。”
“你胡說什麼！”
這羣人咋知道這件事！
四奶奶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辯解，有人看見她吃癟更是激動，又繼續對着大夥說着。
“人家李秋芬看在是親戚的份上不追究了，您現在又倒打一耙扯上張主任，這做人啊不能太過分了。”
“再說，王翠能嫁給幹部是想都不敢想的，這兩人要是有仇，李秋芬能給她送上這等好婚事。”
有人附和着點點頭。
“四奶奶，等着您孫子出來就趕緊回老家吧，免得丟人顯眼的哈哈哈。”
大夥鬨笑得四奶奶臉龐發燙，她瞧着衆人是聽不進去自己的話了，便努力鼓足氣場哼笑兩聲轉身就走。
她走了，人羣卻沒散。
有人低聲議論：“這王翠的事我也聽說了。”
“別說了，現在王翠這樣，你就算說出天來也改變不了什麼，再說人家張主任都高升了你說這些，不是自找麻煩。”
“咱們衚衕有多少人在鋼鐵廠幹活呢。”
一有八卦，大家有激動起來。
“不是聽說鋼鐵廠快倒閉了嗎？”
“倒閉什麼啊，我聽說李秋芬給鋼鐵廠找了塊地，準備遷過去大幹呢，就這事，我就要感謝她，咱們全家可都是在鋼鐵廠上班，要是鋼鐵廠沒了我們全家也就完了。”
聽這人一說，大傢伙不約而同點點頭。
這會兒有人幽幽提出建議：“那就讓四奶奶回老家吧，免得讓李秋芬心煩。”
“我早就看四奶奶不耐煩了，來衚衕這段時間，咱們衚衕可安靜過？”
此話一出大家都互相看着，空氣瞬間安靜下來，但是一層暗涌在靜靜流動着。
四奶奶不死心，準備再找個機會說說李秋芬的事情，實在不行她講給王大拿聽也是可以的，讓王大拿成爲李秋芬的死對頭，讓李秋芬過不得安寧日子。
可是，過了沒兩天她就斷了這個念想，只求着李康力能趕緊出來，一家老小好回老家。
每到晚上，就有小孩來院裡大吼大叫的，起初二娃也跟着這羣孩子鬧騰着，後面二娃都嫌煩讓他們趕緊走，沒想到這些小兔崽子居然拿石頭砸了玻璃，嚇得四奶奶整宿整宿睡不着。
二娃更是可憐，嚇得都不敢不出去玩了，整日就坐在院裡哭鬧着要自己的父親。
這會兒，四奶奶泡了一杯麥乳精才哄睡了二娃，擡頭瞧着玻璃裂縫犯愁。
“奶奶！”
昏暗的走廊裡冒出一個鬍子拉碴的人。
李康力一臉憔悴看着四奶奶，就看見親人一會兒的功夫，淚水就流出來。
這兩天在派出所可把自己嚇慘了，什麼都吃不下，人都瘦了一圈。
四奶奶瞧着自己的親孫子這慘樣，哆嗦走上去摸着他的臉龐，看了幾秒鐘就埋着頭哭了出來。
“大孫子，你受苦了！”
她淚眼汪汪瞧着李康力枯瘦的臉龐，心裡心疼抽搐。
“奶奶，咱們回家吧。”李康力哭着喊出來。
這是他的真心話，也是他這幾天受委屈的最終想法。
他像個做錯事的小孩，渴望回到家裡。
“不去見見那北京的姑娘呢？”四奶奶抹乾眼淚，啞聲問着。
說到底她還是有些不甘心，憑啥李秋芬就可以當個北京人，就連往日她瞧不上的林丫也在北京混得風生水起。
“要是那北京的姑娘瞧上你，咱們還是……”
“見啥啊！”李康力瞧着自己奶奶執迷不悟的樣子，心裡一陣煩躁。
他隱約覺得自己變成這樣跟自己的奶奶脫不了關係，而且親人的血脈又讓他說不出這種話，只好悶在心裡覺得鬱悶。
“咱們住的是別人房子，蹭得別人的關係網，還尋啥北京的姑娘啊，北京姑娘看上我什麼啊！”李康力越說越氣，直接就跺起腳。
“行行行，咱們回家，回家啊。”四奶奶沒見過他這樣着急模樣，連忙拍背安撫着。
“可是這路費咱們還是要問李秋芬要吧。”
把他們害成今天這樣，總要讓李秋芬付出點代價吧，就算不是李秋芬，李老三也行。
“奶奶！你老惦記人家幹嘛！這次我進局子難道真的是意外嗎？”李康力感覺自己快崩潰了，他受了如此大的委屈，自己的奶奶還想着要不要再去別人身上拿點什麼。
他暴怒的樣子嚇着四奶奶，但確實讓四奶奶冷靜下來。
她真的沒有想過李康力被抓是李秋芬做得局，那天林丫上門說得那樣無奈懇切，她還只當李康力運氣不好呢，今天這樣一說，四奶奶覺得腦袋轟得一身，渾身冰涼。
她還是真是小瞧了李秋芬。
四奶奶長長嘆口氣，無奈說：“你回屋收拾吧，咱們買最近的車票走。”
她現在不想跟李秋芬鬥了，害怕那天真的把李康力給鬥進去，她知道這次只是李秋芬給她一個警告。
四奶奶擡頭望着這四四方方的天空，腦袋裡有什麼念頭冒了出來。
恐怖那北京姑娘也是李秋芬裝得吧。
她覺得渾身沒力，佝僂着揹回屋翻翻自己棺材老本還有多少，能不能支撐到家。
晚上，四合院
“林丫，你們回去嗎？四奶奶要回老家。”李老三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打探着四奶奶回去的原因。
李老三之前去勸了幾次，都被四奶奶罵了回來，沒想到這次居然如此乾脆。
林丫放下手裡的筷子，笑着說：“我們倒想回去，可是現在秋芬店裡忙，一時還離不開。”
這那裡是關心自己，林丫簡單一句話就讓李老三鬆了口氣。
只要不是偏激的法子，他李老三就不過問這些，這段時間他也被四奶奶折磨夠嗆，不過想着一把年紀又回到老家，李老三總是心裡不忍，他悶悶喝口酒沒動筷。
“爸，你咋不吃呢？”李春風故意問着。
“我吃不下。”說完，李老三慢慢起身回了自己屋。
“四奶奶回去，三哥捨不得了。”林丫斜眼看着，幽幽說道。
“之前不是他鬧得最兇嗎？”李春風發現自己越發看不懂自己的老父親。
李秋芬在一旁呵呵幾聲，“這會是回屋尋私房錢吧，好給四奶奶湊點路費。”
一桌人低着頭吃飯，沒敢接茬兒，害怕李秋芬生氣。
李秋芬頓了頓手裡的筷子，最後嘆口氣，對着門口說：“隨他去吧，這輩子的觀念是改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