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微沒有說話,一直用似笑非笑的眼神注視着他。她發現,看似忠厚老實,沉穩可靠的顏嘉木原來也會撒謊。
而且他撒謊的時候,圓潤的耳垂下緣會有一些微紅,如果不注意觀察還發現不了。
“你再這樣看着我,一會兒可別後悔。”
顏嘉木被她看得不自在,他眼神之中帶着些警告的掃了她一眼。
“後悔?不存在的。”
顧雲微覺得他不會拿自己怎麼樣,深色的着些挑釁的回望了過去。
顏嘉木猛然低頭,兩人的臉近在咫尺,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顧雲微被他看的驚慌失措,幾乎是落荒而逃的回到房間。
顏嘉木收拾好回到房間,他雙手支在腦後,皺着眉頭開始思索。
根據何主任的意思,他之所以會被扣工資和獎金,是因爲上面有人施壓,何主任不得不這樣做。
他想來想去,自己做事一向低調,除了得過幾次獎,獲得了幾次表彰,在臺上露過幾次臉。其實很多時候,他都是與同事和平共處,樂於助人的。
按理說不存在得罪同事給他穿小鞋的情況,再說這件事情,一般的同事也沒有這個能耐。
想來想去,只有把懷疑的目光放到周俊清身上。周俊清的爸爸是廠裡的小股東兼副廠長,周俊清本人也在廠裡掛職。
雖然是個虛職,但卻可以不用來上班,每個月照樣發工資。他對廠裡唯一的貢獻,大概就是坐在辦公室,偶爾使喚一下衆人,用着手上的職權做些噁心的事情。
其他時候,他就是在廠裡溜達溜達。有時候情緒高漲會對大家的工作指手畫腳。
就這麼一個可有可無的人,現在因爲他跑到他家裡來告訴他,他玩了他媳婦,之後被暴跳如雷的他打的懷疑人生,所以他就在背後給他穿起了小鞋?
這麼解釋似乎也說得過去,可是廠裡這份工作是他的興趣愛好所在,也是他畢業之後的第一份工作,不管是收入和待遇目前都很滿意。
這次損失幾十塊錢,就當是買個教訓。但是再有下次,他顏嘉木也不是吃素的,即便是混不下去了,也得當衆揭穿周俊清的虛僞面孔。
胡思亂想一個晚上,顏嘉木睡得並不特別安穩,早上起來煮好稀飯,自己連這喝了兩碗,這才關着火門,把稀飯隔水熱在鍋裡。
令顏嘉木沒想到的是,他剛來到廠裡大門口,就看到一羣人圍在一張寫着黑色毛筆字的紅紙看熱鬧。
原本他也沒有特別在意,正準備繞過去直接離開。就沒想到,突然在人羣中聽到有人說起他的名字。
“這顏顧問也太慘了點吧,被扣了工資和獎金也就算了,廠裡還一點面子都不給的把這件事通報批評出來,看樣子是想殺雞儆猴。”
“我說啊,他就是不該娶那個顧雲微,說是廠長的二女兒,結果廠長不僅不幫自己的女婿,處罰力度還這麼狠,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我覺得你說的對,他自從娶了那個女人,就沒有一件順利的事情。”
“聽說那女人爲了擺脫他,新婚之夜還焚碳自殺呢,現在自殺未果,聯合周俊清在後面給他使絆子,就是想讓他在廠裡混不下去,也不是沒有可能。”
廠裡的同事不知道他就在身後,跟上面的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大家一致認爲,他是娶了顧雲微才變得這麼倒黴。
轉眼之間,他的婚姻從人人稱羨到現在每個人都不看好,更是覺得他娶了顧雲微之後不僅沒攀上高枝,反而倒了八輩子的血黴。
甚至還有工作上嫉妒他的人嘲笑他這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偷雞不成蝕把米!
如果換作以前,顏嘉木可能被他們背後議論幾句,又要對顧雲微有所懷疑,說不定真會被大家的思想引導,往那些不好的方面想去。
但是現在,兩人經歷了這麼多誤會之後,不管別人說什麼,他都會堅定不移的選擇相信那丫頭,絕對不被別人的思想左右。
“嘉木,沒事的,別管別人怎麼說,做好你自己,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
喧鬧的人羣之中,趙秀君突然出現在他身邊,她自然地伸出雙臂,主動攔住顏嘉木的胳膊,輕聲的安慰着。
“不需要,我身邊有云微就足夠了。”
顏嘉木擡高了一點音量,站在他周圍的人聽見他的聲音,立刻捂住嘴巴不敢再多吭一聲。
“你別賭氣,我爸爸在廠裡有些股份,我回去跟爸爸說說,讓他出面幫一幫你。”
趙秀君即便是被顏嘉木毫不留情的拒絕了,依舊耐着性子揚着笑臉好聲好氣的跟他說道。
顏嘉木沒有吭聲,他目力極佳,即便是站在最外圍,隔得老遠,依舊看得清紅紙上的字跡。
“顏嘉木同志上班時間,沒有請假無故曠工一天,扣除當天基本工資的三倍,扣除當月獎金,望大家引以爲戒。”
這時候的人,還把榮譽看得很重。被廠裡表彰,那是可以拿去到處炫耀的榮譽。
現在被全廠通報批評,這對很多人來說,都是極爲沒面子的事情,是會被大家背後戳脊梁骨的。
大家現在對顏嘉木的情況,熟識的感到同情,嫉妒的感到幸災樂禍,厭惡的恨不得落井下石。
他來廠裡三年,就評了三年的先進,這讓很多同事,失去評先進,加工資的機會。
現在顏嘉木因爲曠工的事被通報批評,今年評先進肯定沒機會了,那些被他打壓的人,這時候總算有了冒頭的機會。
顏嘉木雙目赤紅的看着紅紙上的黑字,他的雙拳緊握着,手臂上青筋直暴,磅礴的怒氣鋪天蓋地而來。
如果單單只是扣錢,因爲自己犯了錯誤,這無可厚非。現在通報批評,卻是處罰過當,很明顯可以看出是有心人在背後操作。
這讓工作中認真負責,設計的稿子年年得獎的他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大家看完通告,回過頭來時,就看到顏嘉木陰沉着臉站在身後。
那些原本嚼了他舌根,說了他壞話的人,心虛的說不出話,原本喧鬧的人羣,從最外圍開始,所有的人瞬間噤若寒蟬。
一些人悄聲的離開,離開之前還好心的拉了拉趙秀君的胳膊,小聲的勸慰道:“你別管他了,這人就是不知好歹。”
趙秀君當着衆人的面要幫助顏嘉木,等於站在了廠裡領導的對立面,大家看她的目光既佩服又崇拜還帶着些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