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愣住一瞬間,緊接着開始七嘴八舌:
“哎呀!這丫頭原來是建國家的,我說怎麼瞧着這麼面善呀。”
“建國說得對啊,就是得憑良心辦事。”
“就是,咱們村的花生是十里八鄉最好的花生,決不能讓人說咱們村的壞話!”
“對,不僅自己不能吃,更不能賣給別人!”
一時間,南朱樂村的花生,竟成了鄉親們要誓死捍衛的對象。
蘇小漓爲鄉親們的淳樸感動,也爲他們的集體榮譽感動容,這些精神在蘇醫生生活的年代,已經很難見到了。
她不禁多說了兩句。
“各位長輩,不光是花生,就是咱們山上的核桃、板栗,家裡用的筷子、切菜板,沒事就多曬曬太陽。
但只要發了黴,那就趕緊扔掉,不然也容易導致中毒、癌症。”
“丫頭啊,你也是個學醫的大學生吧?”一個奶奶拄着柺杖,顫顫巍巍地搭話。
蘇小漓笑笑沒說話。
“你們家風水好啊,你爸爸就是大學生,全村第一個啊。”
“奶奶,您也認識我爸爸?”
“那咋不認識,建國可厲害着呢。有學問,官也大,當年修水庫的時候,我那男人去幹活,還是找他簽字給批的工錢呢。”
這位奶奶不曉得工程師和當官的區別,只知道給批工錢的都是厲害人物。
蘇小漓對她笑笑,剛要說什麼,就見蘇玉和匆忙趕了過來。
是吳大娘在自家地頭找到的他,兩口子急忙忙趕到操場,就怕十幾歲的蘇小漓吃虧。
結果蘇玉和走近一瞧,蘇小漓不僅沒被欺負,反而激發了大夥的集體榮譽感!
“咋的,沒事吧?”蘇玉和鬆了一口氣。
“沒事,蘇爺爺,這位大嬸的花生質量不合格,我正和她溝通呢。”
蘇玉和扭頭看向張翠花,這女人好吃懶做是出了名的。
他輩分高,有威信,他可不跟張翠花客氣,劈頭蓋臉地兇了過來。
“你這是去年的花生吧,今年你家就沒種,嶺上的地還在那兒荒着呢!”
張翠花被村長說中,臉上一塊青一塊白地下不來臺。
她手裡的確實是去年的花生,自從打下來就一直堆在地窖裡,也沒有正經曬過太陽。
她嫌棄分到的地在嶺上,又懶得爬坡耕耘,索性地兒就荒在那兒沒動彈。
今天驟然聽到大喇叭說可以拿花生換錢、換糖,這才趕緊把地窖裡的花生收拾了一籃子出來。
蘇玉和壓下火氣,清清嗓子。
“我今天一次性把話說利索嘍,小漓是建國的女兒,那就是從咱們村出去的孩子。
她不賣發黴的花生給別人,咱們供應花生的,更不能給村裡丟人,咱們村決不能背那種壞名聲!”
真不愧是多年的村幹部,說話擲地有聲,蘇小漓在心裡默默地給蘇老爺子點了個贊。
張翠花肩膀顫動想要說點啥,可惜借她十個膽都不敢得罪村長。
見蘇玉和麪上露出不快,她提起扔到地上的籃子,狠狠地瞪了蘇小漓一眼,“不收就不收,有什麼了不起的……”
張翠花嘟嘟囔囔着跑了。
另外幾個帶發黴花生的見形勢不對,也跟着趕緊走了。
經此一番折騰,剩下的花生收得無比順利。
蘇小漓沒將剛纔的事兒放心上,重新露出八顆牙齒投入到賺錢大計中。
忙活到3點多鐘,她帶來的錢和物資花得一乾二淨,換回來100多斤溼花生和60斤多幹花生。
找蘇玉和借了一根麻繩,把兩個麻袋緊緊地捆在自行車上,趕在下班之前回城把車子還給了李正德。
到家飯也沒來得及吃,她就端着蘇奶奶剛燉好的鴨子肉,繞過單位和馬路,再次來到家屬院門口。
好在昨天晚上燉鴨肉的名號,在院裡大媽們的宣傳下已經打出去了。
今天剛把鍋端來,就有人上前要了一碗。
蘇小漓賣着燉鴨肉,感覺被玻璃扎過的大腿開始隱隱作痛。
估計是抓鴨子時傷口被水泡了,再加上下午騎自行車蹬得太猛,把傷口撕裂了,這幾天各種折騰,這副小身板兒累得夠嗆……
那種痛感從傷口處慢慢向周圍蔓延,直至全身。
等到蘇小漓端着空鍋走回家時,後背已經汗溼了一大片。
蘇奶奶見她臉色不對勁,伸手摸了摸她發紅的腦袋,手像捱到火一樣縮了回去。
“小漓,你咋燙成這樣啦!”
蘇小漓神情恍惚,強睜着迷濛的雙眼,“奶奶,不要緊,只是傷口發炎了,我去衛生所拿點藥就行……”
蘇奶奶一陣心慌。
她生過4個孩子,在蘇蘭英之前還有過一個女兒,就是小時候發燒沒藥夭折的。
對於家裡孩子發燒,老太太是見一次心驚一次。
“快!快去!奶奶陪你去。”
“沒事,奶奶,我認識路,這是今晚賺的,您拿着。”蘇小漓把手中的10多塊錢遞給蘇奶奶。
蘇奶奶一把撥開她的手。
“你是不是燒糊塗了!都這樣了還管啥錢不錢的,命要緊啊,丫頭!”
不等蘇小漓說話,蘇奶奶拽着她的手就往衛生所走。
好在衛生所晚上有值班的,就是那天給蘇小漓包紮傷口的羅大夫。
羅大夫行醫多年,稍一檢查,立刻判斷出是因爲傷口發炎、外加勞累過度導致的高燒。
蘇小漓被安置在病牀上躺好,蘇奶奶跟着羅大夫去開藥。
“大娘,蘇小漓這燒來得兇猛,最好是輸液治療,先把高熱控制住。”
“行,你說咋整就咋整,可千萬不能讓小漓出事,這丫頭不容易啊。”蘇奶奶聲音發顫。
羅大夫拍拍蘇奶奶的肩膀,提起筆來,迅速在單子開了藥方。
“那我給她先開一瓶退燒的吊瓶,就在這裡輸完,然後咱們再看看情況。”
蘇奶奶拿着方子去找護士,小護士卻面露難色。
“咋啦,這藥不對?”蘇奶奶焦急地直跺腳。
小護士搖搖頭。
“不是的,大娘,羅大夫這藥沒問題,退燒的點滴也有,就是沒有輸液管了……”
“什麼?沒有輸液管了?”羅大夫剛好走過來,一臉驚訝。
“上次市衛生局檢查,說咱們重複使用的輸液管膠皮老化,消毒不過關,容易導致交叉感染,讓全部銷燬了。
可市局答應給的一次性輸液管到現在還沒到位……”
小護士越說聲音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