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要這套藍色的海魂衫，還有那套深藍色的長袖，再扯一塊白色的棉布給他做褂子短褲，兩塊藍色土布做外衣。”白紅梅很快就挑好了布，卻發現櫃檯後面沒人。
她抱着山娃子走到旁邊賣副食品的櫃檯問那個售貨員，“同志，賣布的人去哪裡了？”
“誰知道，人家可是大忙人，你再等等吧！”那個售貨員瞥了瞥嘴，毫不掩飾自己對那個賣布售貨員的不滿。
白紅梅也不參合這種事情，她掃了一眼貨架，說道：“給我來兩盒桃酥，兩斤江米條，兩斤水果糖。”
山娃子眨巴眼睛看着那些花花綠綠的糖果，之前在村裡有人給過他兩顆，很甜很好吃。
“要不咱也買點回去自己吃？”白紅偉看出山娃子眼中的渴望。
“回去的時候再買吧！”總不能提去李哥那裡再提走。
“行，山娃子過來。”白紅偉見小妹抱着也有點累，就把山娃子接了過來。
白紅梅交錢拿了禮品，正好買布的售貨員也回來，竟然還是認識的人。
“怎麼是你？”張美玲不善的看着白紅梅。
前幾天趙向紅剛和她哭訴白紅梅仗勢欺人騙了她的錢，沒想到今天就碰到她了。
“是我很奇怪嗎？”白紅梅也認出這個薄嘴脣的女人是趙向紅的好朋友，秦振宇的表妹。
“的確不奇怪，你騙了趙家那麼多錢，當然要進城揮霍了。”張美玲輕蔑的掃了白紅梅一眼，說道，“不過我們百貨公司不收髒錢，你滾吧，我不會賣東西給你的。”
“你以爲百貨公司是你開的，說不賣就不賣，我今天還非買不可了。”白紅梅掏出兩章大團結啪的拍在櫃檯上，說道，“那兩件海魂衫，還有那匹白棉布和綠棉布，統統給我包起來。”
“你耳朵聾了是不是，我都說不賣了，還不快給我滾！”張美玲瞪起眼睛，惡狠狠的說道。
“你說什麼，你竟然罵我是鄉巴佬？”白紅梅突然提高音量，罵道，“這百貨大樓是爲人民開的，不賣給我這樣的鄉巴佬你想賣給誰，賣給資本家嗎？”
“什麼資本家，少給我扣罪名，信不信我扇你大耳光。”張美玲舉手威脅。
“快來人啊，售貨員打人了。”白紅梅嚷嚷起來，立刻引來不少人圍觀。
那買副食品的售貨員一直注意這邊，見狀立刻讓人把領導叫了過來。
“怎麼回事？”一個臉色嚴肅的中年婦女走了過來。
“蘇主任，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個同志來買布想讓我少點錢，我說這是公家訂的價錢，她就一直在這裡罵人，罵我們百貨大樓黑心，又罵我們領導缺德，說這是爲人民服務的地方，不能賣這麼貴，就該便宜點賣給她。”張美玲立刻惡人先告狀。
“同志，這是公家的地方，價格都是有規定的，不是你罵人撒潑就能降價的。”那個蘇主任聽了張美玲這些話，立刻嚴厲無比的看向白紅梅，“你再鬧事，就別怪我們請你出去了。”
“就是，這種不要臉的女人還是早點趕出去的好。”張美玲得意的看向白紅梅，想和她鬥還太嫩了。
“這位領導，你問問那邊賣副食品的同志，我剛纔買了那麼多東西有和她講價嗎？”白紅梅指向副食品的售貨員。
“沒有啊，這位同志買東西可大方了，價錢都不問就買了好多東西。”那售貨員立刻說道。
“領導同志，你在指責我之前是不是應該調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我來買布她罵我鄉巴佬，還說我的錢髒，我就想問問了，你們百貨大樓是不是不讓鄉巴佬來逛。
如果是，請你拉張橫幅掛在門口說清楚，免得我們這些鄉巴佬大老遠跑來買東西還被人罵。”白紅梅義正言辭的說道。
“鄉下人怎麼了，鄉下人就不能逛百貨大樓了？”
“就是，我家三代貧農，我驕傲得很。”
“竟然看不起鄉下人，早幾年看不鬥死你們這些資本家。”
圍觀的人個個義憤填膺，他們就算生活在縣裡很多也是鄉下出身，父母兄弟姐妹都還在鄉下呢。
“這位同志，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如果真是我的員工犯了錯誤，我一定會讓她給你道歉的。”蘇主任見勢不妙，立刻軟下口氣。
雖說大動亂已經結束好幾年了，但誰知道後面又刮什麼風頭，她可不敢戴資本主義的帽子。
“領導同志，這個售貨員當着這麼多人的都敢冤枉我，我哪裡還敢指望她到後面給我認錯。”白紅梅連連搖頭，一副怕怕的模樣。
“主任，我沒有罵她鄉巴佬。”張美玲急了，她沒想到白紅梅這麼比她還能說。
“你敢說沒嫌我的錢髒？”白紅梅質問道。
“我說你錢髒是因爲……”張美玲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蘇主任猛地打斷了。
“夠了，不用再狡辯了，立刻和這位同志道歉。”蘇主任嚴肅的看向張美玲。
她在這裡做了這麼多年主任，還是第一次這麼丟臉，心裡對張美玲極其不滿。
這個張美玲是領導塞進來的，平常工作不認真經常被顧客投訴就算了，沒想到還會撒謊害人，真是個惹禍精。
“主任。”張美玲眼眶一紅，眼淚就啪啪啪的流了下來，她纔不要和白紅梅道歉呢！
“我這被罵的還沒有哭呢，你這罵人的反而先哭上了，要不是大夥兒都看着，還以爲是我欺負你了。”白紅梅也做出委屈的模樣。
“道歉。”蘇主任也有些不耐煩了，一句道歉就能解決的事情，哭哭啼啼有啥用。
張美玲見這招不管用，真是恨透了白紅梅。
可現在騎虎難下，不道歉是不可能了。
她張嘴正要道歉，一個驚訝的聲音突然響起，“美玲，這是怎麼了。”
“姑媽！”張美玲立刻像是看見救星一樣衝了過去。
白紅梅聽着身後那熟悉的聲音頓時身體一僵。
她緩緩轉身，就看見年輕了許多的朱慧敏正站在人羣中間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