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隔着電話,遠隔千里。
雖然是對江靜輸出,並沒有直面黃琦雅。
但這依舊是吳遠頭一回對黃琦雅說了重話。
一向自我優越感爆棚的黃琦雅,這回難得地沒有任由小布爾喬亞的脾氣上頭,讓理智佔領了高地。
這不僅是因爲,她突然意識到了,一直以來吳遠所說的那巨大商機。
同樣也因爲這段時間在香江的所見所聞及所感,讓她打開內心,重新開始接受新東西。
饒是如此。
江靜眼見着黃琦雅掛斷了老闆的電話,依舊是嚇得噤若寒蟬。
不敢吱聲。
連帶着呼吸都不敢大勁。
直到阿爾法投資公司重金聘請的金融分析師黃財發站出來,操着一口流利的港普道:“黃小姐,怎麼樣啦?”
黃琦雅聲音森冷:“廢除新計劃,執行原計劃。”
“黃小姐,我們說得好好的,而且我都分析得很清楚的啦!”黃財發頓時焦急起來:“怎麼說變就變的啦?黃小姐,你要相信我,我是專業的啦!”
黃財發就是江靜口中的專業人士。
只是此時此刻,他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他以爲,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自己在黃琦雅的心目中多少有了點地位。
所以纔打算進一步勸說道:“黃小姐,華夏有句古話,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想必你也聽說過的啦。我不知道你背後的老闆是何方神聖,但是他掌握的消息,不可能比我們更全面的啦……”
黃琦雅驟然起身,“不必再說了,我決心已定。”
推門而出的黃琦雅,站在陽臺上,看着聳立在身邊的鋼鐵叢林,感性奪回高地之餘,不免覺着有些擰巴。
還是以前那般無拘無束的日子,令人懷念呀。
可惜回頭看看那時候的自己,就像是井底的青蛙,着實是沒見過什麼大世面的。
尤其是這次的半年期做空國際原油期貨,一旦賭對了,回報將是她一輩子東跑西顛都賺不來的鉅額利潤!
想到這裡,黃琦雅就忍不住呼吸加劇。
而如果失敗了,大不了就是賭上自己在阿爾法投資公司的全部份額。
但同時,她又能找回曾經的自己。
如此看來,黃琦雅心裡就無比自洽,念頭通達起來。
所以,就再相信那個鄉下來的臭弟弟一回!
至於說黃財發?
這傢伙對自己的心思,黃琦雅心裡跟明鏡似的。
相比於臭弟弟……
他根本不配跟臭弟弟相提並論。
所以拒絕黃財發的提議,黃琦雅是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與此同時,掛了電話的吳遠,也起身站到了落地窗前。
當老闆最難的就在於,如何把個人意志灌輸下去,做到如臂指使。
跟人合夥開公司,同樣如此。
自打和黃琦雅一起合作成立投資公司,吳遠就料到了,遲早會有這麼一天。
一個公司只能有一個聲音。
理念的衝突是早晚的事,在所難免。
吳遠很慶幸地是,他和黃琦雅的衝突和碰撞,最終發生在了投資國際原油期貨這件事上。
因爲這件事最終有個確定的結果,也有個確定的時間點。
半年!
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半年之後,他將收穫一筆鉅額的外資,以及對自己言聽計從的黃琦雅。
如果順利的話,還有半個顏如卿。
一想到這些,吳遠就深呼吸一口氣。
這半年,他等得起。
就在這時,身後大班桌上的內線電話響起。
吳遠大步回到桌前,接起來,就聽沈璐那悅耳的聲音響起道:“老闆,楊百萬來訪。您現在方便嗎?”
“快快有請。”
掛了內線電話。
吳遠也收拾心情,迎到辦公室門口。
只是心裡還忍不住疑惑,他怎麼來了?
不過疑惑歸疑惑,吳遠也沒有多想,畢竟人來都來了。
一會答案就揭曉了,根本沒必要去想。
思忖間,楊懷定在沈璐的引領下,拐過財務部,見到吳遠,就快步走上前來道:“吳老闆,冒昧叨擾,還請見諒。”
吳遠握住了楊百萬伸出來的雙手道:“說不上,你想來隨時來。”
財務部的幾個小姑娘,紛紛翹首以盼。
“想不到咱們老闆跟楊百萬還挺惺惺相惜的呀。”這是八卦之王姚美麗的聲音。
“什麼惺惺相惜呀,沒見老闆只迎到辦公室門口麼?”這是目光銳利的蔡晶晶的聲音。
“哎,咱們老闆好像也炒股的。你們說,咱們老闆跟楊百萬比起來,哪個更厲害?”這是總善於發現盲點的陶麗娜的聲音。
“這恐怕只能問主管了吧?”說完,朱珠縮了縮脖子,似乎這樣就能把自己藏起來,看不見似的。
最後是馬明琪的一句話,結束了工作時間的這一小段八卦。
“這麼說吧,楊百萬掙的錢,老闆都掙過。但反過來,倒未必。”
這樣的回答,明明沒有透露任何秘辛,但偏偏聽起來就霸氣無比。
姚美麗幾人交匯的目光中,都帶着深深的‘不明覺厲’。
辦公室內。
吳遠讓着楊懷定在沙發上坐下,各自點上一根華子。
就聽楊懷定笑着露出老煙牙道:“吳總,你這攤子是越鋪越大,聽說傢俱廠也擴大規模了?我是真佩服你!”
吳遠一幅大佬坐姿道:“楊總,有話直說。你百忙之中,難得過來,總不是來佩服我的吧?”
楊懷定哈哈一笑:“我就喜歡吳總這直來直去的性格,那我可就直說了。”
吳遠點點頭。
就聽楊懷定續道:“上回聽說你涉獵了原油期貨,最近不知怎麼了,這股風氣也刮到上海來了。不少上半年在上海盤桓的小老闆,紛紛撤資奔赴香江,玩這個。”
吳遠點點頭。
資本的嗅覺是無比敏銳的,哪裡有血腥味,就往哪裡跑。
這不奇怪。
“現在連衛國也蠢蠢欲動了,想要先試試水。”楊懷定言罷,嘆了口氣,似乎爲曾經穩固的圈子,即將分崩離析而變得焦灼不定。
其實這就是個人意志難以灌輸下去的另一種體現。
尤其是在這種自發形成的圈子中間。
即便是打着爲他們好的旗號,楊懷定也是有心無力,所以纔會跑來跟吳遠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