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苗苗坐下來,老大不樂意地嘟噥着嘴巴道:“可是盼盼傢俱廠都招了那麼多人,產能提高那麼多了,還需要曼迪菲代工麼?”
“老舅你做這樣打算,真的不是要讓盼盼吞併曼迪菲麼?”
這孩子,事情做的不多,想法倒是不少。
吳遠瞭解大外甥女的脾氣,知道這事就不能心平氣和地說。
真正心平氣和地說了,她反而不信。
於是恨鐵不成鋼地斥責道:“要我說呀,你就是不長進!曼迪菲產能拉上去,訂單響應能力強了,你跟大師兄的職位,不就自然而然地上來了麼?”
“換做是別人,看到我這麼苦心積慮地爲你們爭取機會,把蛋糕做大,高興還來不及呢。只有你,想法狹隘,格局不高。”
“要我說,你的成長速度,就是不如人家席素素……”
三兩句話一罵,藺苗苗這眼淚啪嗒啪嗒地直往下掉。
嗚嗚咽咽地,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吳遠不去理她,反而跟着大師兄何運輝,來到屋外說話道:“招人的事兒,你帶着考慮考慮。不一定要一步到位,但是一定要擴大規模。”
“我估摸着亞運會一旦召開,盼盼傢俱廠那邊可能會扛不住訂單的壓力,需要曼迪菲這邊適當分擔一下。”
何運輝掐滅菸頭,重重地點頭道:“放心吧,我曉得輕重的。”
吳遠頗感欣慰。
欣慰之餘,就聽何運輝幫着藺苗苗說話道:“苗苗其實挺能張羅的,她就是太珍惜曼迪菲這個品牌了。”
吳遠點點頭,示意道:“我明白,你先去忙吧。”
送走大師兄,吳遠轉頭進了屋,往先前的沙發上一坐,藺苗苗立馬轉頭看向別處。
一幅不願意看他,跟他鬥氣的樣子。
“瞧瞧你這熊樣,”吳遠不是趙寶俊,依舊是一派老舅的口吻,靠在沙發背上道:“我這不是擔心,萬一亞運會開始之後,盼盼傢俱廠那邊爆單的話,能讓曼迪菲傢俱承擔一部分,分流一些壓力。所以就先給你們打個預防針!”
“你看你,至於的麼?曼迪菲是我建立起來的品牌,那跟盼盼一樣,在我心目中位置都很重要。我搞這麼多傢俱品牌,不是爲了養蠱競爭,讓誰吃掉誰?而是爲了迎合市場差異化策略,眼下國民消費市場剛剛起步,盼盼傢俱更受歡迎一些,也是正常的。”
“再說了,曼迪菲傢俱中還有人家黃小姐的份額,被不被盼盼吞併,那也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事兒。”
一口氣說了一大通話,吳遠頓覺口乾舌燥。
眼見着藺苗苗這彆扭勁兒稍緩,於是用腳踢了踢對方道:“去,給我倒杯水去。每回到你們這邊廠子來,連口水都沒得喝。”
藺苗苗彆扭勁兒雖然還沒全消,但依舊彆彆扭扭地去倒水泡茶了。
畢竟興旺傢俱改名爲盼盼傢俱的初衷,她是多少有些知情的。
如今眼瞅着亞運會召開在即的,老舅難免要通盤考慮,集中全部力量,確保盼盼傢俱的一戰成名。
這時候,犧牲其他品牌的利益,都是在所難免的。
更何況這種訂單分流,代工生產策略了。
等到端着泡好的茶水,放在吳遠面前後,藺苗苗發出了一個自以爲很有威脅的信號道:“萬一哪天你真把曼迪菲給砍掉了,我就永遠不理你了。”
吳遠沒好氣地道:“你都不理我二十年了!”
從小到大,每回都是這種威脅,吳遠都已經免疫了。
“這回是真的。”
“好好好!”吳遠並沒有多少走心地道:“就跟我不想擁有兩個盼盼傢俱這樣的品牌似的。”
好在大外甥女這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
聊完了正事,就跟吳遠話起了家常道:“聽說文勇、文強他們和熊武熊文,還有那個要來的小表妹,都去家裡過暑假了?”
吳遠點點頭道:“去了,不過我也沒讓他們閒着,專門找了個老師,給他們補習功課。”
藺苗苗卻擔憂道:“讓舅媽一人在家,能照應的過來麼?”
“你舅媽比你賢惠多了,你都能照應的過來,她能照應不過來。”
藺苗苗頓時無言以對,只能腹誹道:“舅媽嫁給你,還得照顧這麼多便宜的外甥外甥女,可真是倒了黴了。”
吳遠緩緩地喝口茶道:“告訴你個好消息,你三姨父都已經是水利局副局了。”
藺苗苗一聽,立馬興奮道:“什麼時候的事兒?我怎麼一點不知道。”
吳遠輕描淡寫地道:“就我來之前的事兒。”
藺苗苗高興的樣子,跟她媽可是截然不同道:“老天爺也算是沒瞎眼,三姨父的工作積極,爲人熱心,總算是得到了回報。加上三姨賣小龍蝦,操持家裡,三姨家的日子,指定會蒸蒸日上起來。”
吳遠理直氣壯地道:“這關老天爺什麼事兒?我可沒少操心。”
“行行行,還是我老舅能耐。”
“不過你三姨家的日子,”吳遠嘆氣道:“她那倆小叔子,可不是省油的燈。”
“有你撐腰,他倆能咋地?”
“清官難斷家務事,懂不懂?”
“管它什麼家務事了,你作爲三姨的孃家人,把該有的姿態拿出來,三姨就受不了委屈。”
“喲喲喲,你又懂了?”
“人家本來就懂。”
吳遠緩緩地喝着水,不說話。
就聽藺苗苗悄悄提起道:“三姨父平步青雲的,四姨父肯定坐不住了吧?”
吳遠言簡意賅地道:“你三姨父上任當天,他到家裡來過,被我給勸住了。”
藺苗苗忽然有些感同身受了。
站在老舅的角度,她能理解對老舅對三姨和四姨家裡,截然不同的幫扶態度。
這是種什麼因、結什麼果的問題。
如今換到盼盼和曼迪菲倆品牌上面,藺苗苗發覺自己赫然變成了四姨父。
難聽的不說,多少有些師出無名了。
感同身受之餘,藺苗苗不由可憐巴巴地看向吳遠道:“老舅,你太難了。”
結果吳遠卻並不領情地起身,一幅嫌棄的口吻道:“我再難,也輪不着你個大外甥女來同情我。我有媳婦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