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緊張地盯着藍虎,此刻的屋子裡恨不能掉一根針都能聽見。
孔洵勉嚥了一口吐沫,他實在受不了這樣的氣氛,喊了一聲:“藍虎,你能說話嗎?”
所有人都恨恨地瞪了一眼孔洵勉,這小子這一嗓子,把大家嚇了一跳。孔洵勉撇撇嘴,心裡暗道,你們不也想知道嘛!
軒轅旭看着藍虎,也很緊張,這個藍清清這次不會再搞錯了吧。
藍虎深深呼了一口氣,也害怕自己還不能說話,輕輕地自己試了試嘟囔了一下。
“啥?”孔洵勉沒聽清,又大聲喊了出來。
所有人又是一窒,靠,又被這個孔洵勉下了一跳。
“你丫別說話!”一旁的佟佳銳怒了,“噓”給孔洵勉比了一個閉嘴的手勢。
藍虎此刻卻有些激動,剛剛他好似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藍虎擡頭看着自己的好兄弟們:“白玄然害了老護法們。”
嗡的一聲,軒轅旭、黑豹和白龍他們三個頭腦就炸了,雖然早就有了心理建設,但是聽到藍虎這麼說,還是有一種天塌下來的感覺。
“我就知道這個白老頭不是個好人,這麼狠!”又是孔洵勉。
“不要亂說話。”楊明青看着軒轅旭他們鐵青的臉,制止了,孔洵勉繼續說下去。孔洵勉這才覺得自己說的有點多了,站到了一旁。
佟非涼站在軒轅旭的身旁,輕輕撫摸着他的後背,這幾個人沒有注意藍虎的用詞,可是佟非涼注意到了,她問道:“藍虎,你說害了,而沒有說殺死。是不是另有什麼隱情?”
佟非涼這麼一問,大家又都安靜了下來,看着藍虎。藍虎點點頭。
“佳銳,去給藍虎倒杯水來。”佟非涼趕緊吩咐道,“藍虎,你慢慢說,如今你想起來了,也不着急這一時半會兒的,你自己注意着自己的身子。”
藍虎點點頭,他自己的身體,他很清楚,於是緩緩張開了嘴,雖然聲音很低,但是每個人都能聽得很清楚。
“那年,我十歲。”
所有人尋着椅子,坐了下來,聽着藍虎回憶過去。
“咱們四個小護法,每天晚上輪流負責跟着護院巡視應天宮。那天,我正巧和穆朗一起巡夜。可是我也不知道吃了什麼,一直在跑肚子,於是老是往茅廁跑。沒幾下,師叔就嫌我煩了,和我說,我就在他指定的區域巡夜,他就不陪我了。我一想,怕耽誤事,所以就同意了。我們倆就分開了。最後一次我從茅廁出來,已經子時過了。正巧一出來,我就看到了師叔扛着一個人從我眼前路過,我猜是不是遇上什麼事情了?於是跑了過去想要幫忙,可是卻看到……”
藍虎說到這裡,情緒有些激動。白龍走了過去,坐在了藍虎的身邊,拍了拍他大腿。十歲,那年他們都是十歲上下,按照尋常人家,他們都還是孩子,可是,卻承擔着許多。如今想來,他們幾個都不是一生下來就是孤兒的,而是被人設計,紛紛成爲孤兒,又被白玄然帶了回去的。
應天宮,這個曾經他們覺得是這個世上他們唯一可以依靠的地方。沒想到,最後卻變成了一個笑話!
坐在一旁的佟非涼點了點頭,看來,藍虎應該被人下藥了,就是方便穆朗甩開他,只可惜,恐怕人算不如天算。
大家此刻都安靜地看着藍虎,彷彿都能感同身受。休息了一會兒的藍虎,又一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繼續說:“我跟了過去,看到師,不,是白玄然站在那裡,手裡一把長劍,老四大護法就躺在他的腳下,他的長劍正在滴血,月色照在他的臉上,那張臉還是白玄然的臉,可是第一次我覺得那樣的陌生。”
藍虎閉上了眼睛。
“那不是師父,那不是我們的師父。”回想到那一天,藍虎就激動了起來,一旁的白龍摟住了他的肩膀,“我們的師父,是那個整天和我們嘻嘻笑笑的師父。我們的師父,是那個對我們學不好武功會嚴厲指責的師父。我們的師父,是那個會在後山上教我們吹壎的師父。可是,那天的白玄然,臉上的笑容,好可怕,那樣的表情,我只看了一眼,就全身冰冷了起來。”
“老四大護法死了?”黑豹問道。
藍虎擡頭看着黑豹,搖了搖頭:“沒死,這才最可怕的地方。明明躺在地上,已經沒有血色的四大護法,突然,不知道穆朗給他們吃了什麼,四個人都睜開了一眼,但是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仿若變成了活死人!”
活死人?所有人的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到底是什麼鬼玩意!
“莫不是是那種苗疆的秘術?可以讓人起死回生,但是隻是身子活了過來,完全失去了靈魂。”楊明青思索着,彷彿在書上看到過,“清清,你聽到過嗎?”
藍清清點點頭:“我也只是聽寨子裡的老人說起過,可是還真是沒有看到過。不過苗疆有一本巫書,裡面曾經記載過,只可惜,那本巫書在一場大火裡丟失了!”
“大火?”佟非涼覺得怎麼能這麼巧,追問道,“這場大火什麼時候發生的?”
“那就早了,那時候我父親也還只是個孩子呢。苗雪齊就是在那場大火後,非要離開苗寨的。”
藍清清的話戛然而止了,說到這裡,她好似也懂了,難不成這本書沒有丟,而是……?不會吧,她望向了佟非涼和楊明青,兩個人的臉上的表情也都變了變。
“看來這苗疆的秘法是讓白玄然學會了。”軒轅旭在一旁說了出來,“不過,藍虎,你確定老護法他們沒有死嗎?”
藍虎艱難地點點頭:“我看到已經死的人還爬了起來,終於叫了出來,被白玄然他們發現了。於是白玄然也想試試他們四個好不好用,就給他們下了指令,我還沒有跑兩步,就被捉了回去。無論我怎麼喊他們,求他們,甚至咬了他們,老護法們都認不得我了。他們四個好似一點點的感情都沒有了,全身也都是冰涼涼的。所以我才叫他們活死人。”
楊明青在一旁點點頭:“這就對了!應該是苗疆的秘法沒錯了。”
“活死人有什麼用?”佟佳銳轉臉問楊明青。
楊明青想都沒想,蹦出了兩個字:“聽話!”
楊明青看了一眼佟佳銳:“你想,這世上,任何人都有七情六慾,心裡都是自私的。但是活死人不同,不擔心他們是僞裝的投靠,也不擔心他們是另有企圖,會完完全全聽從主人的安排!”
“靠!”佟佳銳罵了一句,這白玄然夠狠的,可是立刻他又問道:“若是這樣,爲何白玄然不把自己身邊的人都變成活死人?這樣不都一個個極爲聽話了嗎?”
“活死人沒有那麼好做,對人的要求極高!”藍清清補充道,“雖然我沒看過,但是我聽老人們說,活死人是沒有直覺的人,只聽命令,所以,他們無法在成長了,也就意味着,本身就要是很高的武功,纔可以轉化爲活死人。不然一個普通人轉化成活死人,也沒有什麼威力之言。像聞孤蕊,夢靈這羣人,都還是孩子,變成了活死人,就不能再長大了,那要了有什麼用?”
“活死人還能死嗎?”孔洵勉問了出來,如果不能死,那這場仗還有什麼可打的。
“可以,但要把他們的頭,一劍砍下來,其他的死法都不行!”楊明青看着軒轅旭他們,不知道到那個時候,他們見到昔日的同門,且不說有沒有那個本事,但,能不能有那樣的無情呢?
此刻,所有人都又沉默了下來。
許久,佟非涼不再糾結活死人這個問題,未來的事情交給未來吧,能破解的事情就先不去想:“藍虎,那後來呢?你被抓了之後,爲什麼沒有殺你?”
藍虎看了一眼佟非涼,繼續說道:“這倒是要謝謝穆朗了,是他攔住了白玄然,說我不能殺,雖然我是新的四大護法備選人中白玄然最看不上的,但是我畢竟也是備選人,如果我死了,老護法也*之間消失了,就解釋不清楚。因爲他們要用的理由是,老護法*之間,全部被人殺死了。地上有血跡,可是無人看到,誰也查不出什麼來。可是我也跟着消失了,就沒法子解釋了,因爲那天我是跟在穆朗身後巡夜的。於是,白玄然就放了我,但不知道給我吃了什麼,我昏了過去,再醒來,我就少了這部分的記憶,什麼都不記得了,只當自己睡着了,忘記了。”
太狠了!
大家一片譁然,沒有想到,白玄然的計劃竟然這麼早就開始部署了。但佟非涼考慮的卻是另外一層,白玄然和穆朗被送進應天宮,已經是一個局了。
魔教,難道真的會死灰復燃嗎?如果是這樣,又將死掉多少人呢?
坐在軒轅旭身邊的佟非涼不敢往下想,軒轅旭用手拍了拍佟非涼的後背。這一層他也想到了,但,有他在,絕不會讓佟非涼他們受到半點威脅的。
軒轅旭站了起來:“大家都出去吧,這背後的故事我們已經知道了。藍虎,你先好好休息。”
就這樣,所有人都被叫了出去,除了白龍。白龍想要留下來照顧藍虎。
白龍走到一旁給藍虎擰一條熱帕子,讓他擦擦汗。
藍虎的聲音在白龍身後幽幽地響了起來:“我是他最不看好的弟子。可是可笑的是,我竟然能成爲護法之一。”
白龍的心咯噔了一下,往事歷歷在目,怪不得,從小,無論藍虎做什麼,師父都會罵他。本以爲是對他的要求格外嚴格一些,現在想來,應該是因爲藍虎屢次破壞了他的計劃。
唉,所以藍虎缺愛。也許就是這個原因,他很容易相信對他示好的人,因爲他是在責罵聲中長大的。
白龍很快反應了過來,拿着熱帕子就走了過去:“別胡說。白玄然這個人本來心機就不純,不要因爲一個心機不純的人否定自己。”
藍虎定睛看了一眼白龍,笑了笑,岔開了話題:“剛剛在你身邊的姑娘是你帶回來的吧?看得出,這個姑娘對你很關心。”
白龍咧嘴:“你這小子什麼時候開竅了,竟然一眼就能看出誰對我不錯!長進了啊。”
藍虎苦笑了一下:“失敗次數太多,我也終於會看什麼叫做真愛了。”
白龍又閉嘴了,話題處處是陷阱啊。
藍虎苦笑,自己好像是老天最不待見的那個人,無論是師父,還是女人。自己一次又一次被騙與利用,幾個好兄弟都找到了自己的美滿佳人,而他呢?卻......唉。
白龍狠狠朝藍虎的左肩頭打了一拳:“想什麼呢!你纔多大,早晚一天會遇見合適自己的,這事兒急不來。你現在就是趕緊恢復起來,我看你身子沒什麼大問題了,就是趟的太久了,從明個兒起,和我們一起練劍去。”
藍虎雖然沒有這幾個人聰明,可是白龍對他的感情他還是能感受到的,眼睛一熱,趕緊接過白龍手上的熱毛巾,把臉蓋住了,淚水隱藏在了那熱氣中。
藍虎此刻那顫動的肩膀,白龍豈能不知道這小子哭了。藍虎吃過多少苦,他們幾個兄弟最清楚了,這也是爲什麼,他們對他從不拋棄的原因。
藍虎從小個頭倒是長得很快,可是接受能力差了點,所以學什麼都是最後學會的。但是,他是個犟脾氣,總是自己在那裡和自己較真,比任何人都努力。一開始很多師兄弟都嘲笑他,最後,一一成爲了他的手下敗將。
包括,護法備選人的比賽那天。當藍虎一次又一次被打倒,可是這個小子就是倔強的一次又一次地站了起來,最後,竟然將秦宜打到了,那個時刻,全場的人都安靜了下來。
站在陽光下,藍虎全身灑滿了金燦燦的陽光,第一次,他覺得自己是這樣爲自己驕傲。
白龍坐在一旁的樹杈上,爲藍虎感到自豪。白龍是應天宮中心思最敏銳的一個人,這也是爲什麼當年白玄然會讓白龍去監視黑豹的舉動。他照顧着應天宮中每一個人的情緒。
所以他了解藍虎。
贏了的藍虎,第一個就是看向了白玄然,因爲藍虎一直希望得到白玄然的認可,只可惜,白玄然冷哼了一下,看了一眼地上的秦宜,皺了皺眉頭,走了。
當時,白龍只覺得師父對藍虎太苛刻了。唉,原來是因爲藍虎無意間破壞了白玄然的計劃啊。被自己最看不好的弟子破壞了計劃,是個怎樣的心情呢?
活該!
白龍站在一旁,抱着肩膀:“藍虎,我們幾個人從來沒有人嘲笑過你。反而,你的努力值得我們每個人敬佩,我想這也是爲什麼,你雖然多次做了一些不太聰明的事情,堂主仍然會給你機會的原因。你我都知道,他是個多麼秉公處理的人。那是因爲,也許你不是最聰明的那個人,但是,你是我們當中最努力的。憑着你的這份努力,你就值得我們所有人的支持!”
仍然將臉埋在帕子裡的藍虎停止了抖動,白龍知道他在聽。
“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應天宮護法之位的,你能做到,就說明了你的能力與實力,所以不要因爲一些不相干的人對你的冷落就是失去信心。他不看好你,他要殺你,你越要振作起來,有一天讓他知道,從一開始他就是錯的!”
說到這裡,白龍走到了門口,留下藍虎一個人好好靜一靜。
扶着門框,白龍說了最後一句話:“藍虎,我們等着你歸隊!”
“咯吱”一聲,門就被帶上了,藍虎從帕子裡擡起了頭,眼眶紅紅的。一雙篤定的眼睛看着前方,白玄然,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的!後悔,你這樣欺騙我們這羣人的感情!
坐在屋子裡軒轅旭手裡拿着書,可是一頁都沒有翻,坐在一旁的佟非涼看了他幾眼,軒轅旭都沒有察覺到。
半天,佟非涼開口了:“想什麼呢?”
軒轅旭這才放下了手裡的書,看着佟非涼。
佟非涼微笑:“想和我說說嘛?”
佟非涼的聲音彷彿一股暖流流入軒轅旭的心窩,軒轅旭看着佟非涼,嘆了一口氣:“我在想那四個活死人。”
佟非涼一雙如星辰般的眸子亮了一下,走了過來,靠近軒轅旭坐了下來:“你是擔心,如果再遇到他們,你們能不能做到那麼狠心,砍掉他們的頭顱吧?”
軒轅旭點點頭:“有些事情,說好說,道理也懂。活死人,顧名思義,他們如今和死人沒有兩樣,只是白玄然操控下的殺人工具。可是,他們四個對黑豹他們的意義很大,成爲備選人後,他們四個就相當於黑豹他們的第二個師父,吃住都在一起,領着他們成爲下一任護法,這樣的感情,如同父子。親眼看着自己的父親死,太難了!”
佟非涼也嘆了口氣:“恐怕這也是白玄然選中他們四個人的原因之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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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今天萬更,還有一更五千字,大家啃起來。這兩天太忙,爭取這週末上課的時候小小拿爪機多碼點字。下週把更新的時間調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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