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御書房外站了兩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整個人都虛弱下來,沒有以往的放蕩不羈,那一雙狐狸般的眼卻愈加犀利。
“若是爲她求請,你最好免談,朕說過,這件事必需要東方邪給朕一個交待,給楚南國一個交待。”老皇帝袖袍一甩,內心的擔憂被怒火取替。
然兒是他最疼愛的兒子,他卻總是爲了別人跟自己作對。
父皇只想着要東方邪一個交待,有沒有想過小皇叔......端木凌然深吸一口氣。“父皇,兒臣想跟你說小皇叔的事。”
端木夜?老皇帝一愣,犀利的眼眸危險的眯了起來,揣測着他的話。“隨朕進來。”
老皇帝冷聲的開口,話一落,龍袍一甩,向着御書房走了去。
端木凌然站起身,移動腳步的瞬間,身體踉艙的一個搖晃。
“太子。”太監總管伸手將他扶着,將端木凌然扶進御書房。
端木凌然看了一眼高坐在龍椅上的老皇帝,朝太監總管擺擺手,示意他退下去。
“然兒,你要告訴朕關於你小皇叔的什麼事?”端坐在龍椅之上,老皇帝居高臨下的詢問,看着他疲憊而頹廢的樣子,心中終是不忍。
他是自己最疼愛的兒子,他所做的這一切,就是想要給他一個穩固的江山。
一月後。17w3o。
御書房。在了件書最。
“皇上,快跟莫將走。”一個穿着銀灰色盔甲的中年男子衝進御書房,剛毅的臉膛上染着血,表情是驚恐而擔憂。
“李將軍,怎麼了?”老皇帝擡頭看着自己的愛將,李將軍是他孃舅家的人,也是他最信任的人。
“宮變。”
宮變?轟!腦袋被炸得一片空白。
宮變,那意味着什麼?老皇帝不敢往下想。
卻極其鎮定的問道:“端木夜?”
“是其王爺。”
“瑾兒。”老皇帝蹙眉,居然是瑾兒,怎麼會是瑾兒?下一刻,彷彿想到什麼似的。“糟糕,螳螂撲蟬,黃雀在後。”
老皇帝衝出御書房,皇宮一片混亂,殺伐滔天,鮮紅的血渲染一地。
天曆四年,夏未,其王叛變,端木王朝十七任楚帝死於宮變中。
同時,十八王跟太子帶兵進宮,平息這場宮變,其王一干同當被滅。
子滅父,弟滅兄,又是一段歷史悲劇記載。
太子登基,十八王爲攝政王,普天同慶。
新皇登基數日,朝廷接到密報。
蒼穹國,甘大將軍秘訓五十萬精兵,企圖攻楚南國,同時也傳出,當年大皇子之所以從太子手中奪走皇位,後面是東方邪推波助瀾,還有大皇子勾結東方邪的秘函爲證。
楚南國一時舉朝沸騰,都在罵東方邪狼子野心。
接到密報,新皇將虎符交給攝政王,第二日攝政王端木夜,命令其副將領精兵十萬,駐於邊塞準備迎敵。
而他領精兵五十萬南下攻蒼穹國,套他們的話說,先下手爲強。
一時間煙硝四起,太平盛世已是昨日之事。
天牢。
西門疏見端木凌然出現在天牢,還是一身龍袍,瞭然了,卻也佩服端木夜的速度,側目看着她在牆上畫的正字,也不過才一個多月。
當年她都花了四年時間,才爲東方邪得到皇位,而他兩個月不到,便得到了皇位,可見他做了多充沛的準備。
“你不驚訝嗎?”端木凌然的聲音溫潤而清越。
“驚訝什麼?”西門疏反問,早就料到的事,何來驚訝?
她只是感嘆,端木夜居然把皇位讓給了端木凌然,轉念一想,若是端木凌然登基,比他當皇帝來得太平盛世。
至少,老皇帝的餘堂不敢不服。
“江山改主了。”端木凌然說道,臉上還是露出溫潤無害的笑容。
“恭喜。”西門疏清冷的嗓音幽幽的響了起來,她是真心恭喜他,皇位與親情之間,端木夜選擇了親情。
當初,楚帝默許他跟木夜走得近,恐怕就是想到這麼一天,他將木夜當成對手,在某種事情上,他是最瞭解木夜的人。
“就這樣?”端木凌然嘴角抽了抽。
“不然呢?”西門疏清眸如清冽的泉水。
她沒問他們是如何從楚帝手中搶過皇位,因爲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結果就是他們贏了。
木夜的勢力,絲毫不輸給楚帝,他一直沒動手,瞻前顧後,除了那份親情,還有爲黎明蒼生着想。
“木夜呢?”西門疏問道,按理說,應該是他來接自己出獄,怎麼會是端木凌然。
對於西門疏對端木夜的稱呼,端木凌然很好奇,小皇叔姓端木,有人會叫他端木或是夜,唯獨沒人叫他木夜,而她居然百叫不厭。
“小皇叔如今是攝政王......”
“說重點。”西門疏打斷他的話,她根本不在乎他被封成什麼。
“領五十萬大軍南下......”
端木凌然的話還未說完,西門疏就知道何意,果然不出她所料,他居然真不帶上她,還不辭而別。
蒼穹國,將軍府。
激情後,端木凌雪無聲的轉過身,背對着甘力雨,極力隱忍的淚仍是落了下來。緊咬下脣,將低低的哭泣之聲埋進被中。
“雪兒。”甘力雨沉默的看着她,妖冶的雙眸原本是晴欲的炙熱,看着她微微聳動的纖細肩膀漸漸轉冷。
端木凌雪深吸一口氣,壓抑着哭泣聲,沒有對他說對不起,而是苦澀的說道:“原來,我這具身體早已被原始的慾望驅使靈魂,原來,我真的接受了這段沒有愛情的柔體歡愉,原來,我早已......”
沒有資格說愛着那魂牽夢繞的身影,她再也沒資格說離開身旁的男人,從她願意嫁給他,從她甘願爲他生下一對兒女,從她願意來蒼穹國,她就失去了資格。
“別說了。”甘力雨打斷她的話,沉默許久之後,終是在心底沉沉一嘆,長臂一伸從她後背摟過她,將她緊鎖進懷裡溫暖着。
“不只是柔體的歡愉......”因爲他愛了,他真的愛上了她,他知道她不屑他的愛,他也不會說出口,這是他們之間的承諾。
他放下了對小丫頭的愛,而她卻沒放下對他皇兄的愛。
“雪兒,我們有一對兒女。”甘力雨綻放出溫和的微笑,語氣卻好似在宣告一般的霸佔與珍視着。
端木凌雪不語,她也愛那對兒女,但是,那只是一個母親對自己孩子的愛。
待她止住了哭泣,疲憊的沉睡在他臂彎裡,甘力雨雙眸中溢滿愛憐,良久才撐起身。
楚南國新皇剛登基,便下令讓攝政王親領五十萬大軍南下攻蒼穹國,人家師出有名,和親公主盜傳國玉璽被抓,帝君又不給他一個解釋,一個交待,都是新君上任三把火,他第一把火就燒他們。
甘力雨都懷疑,端木凌然是不是知道雪兒沒死,並且在蒼穹國。
小丫頭被抓,楚南國又出兵,他必需領兵去蒼穹國邊境迎戰。
“安心睡。”穿好衣袍,甘力雨在不驚醒她的情況下吻了吻她的鬢髮,輕輕爲她掖了掖被子,身影消失在房間裡。
將軍府外,甘力風已經整頓好兵馬,見甘力雨走出來迎了上去。“雨。”
“大哥,放心,我一定會讓他們交出小丫頭,平安將小丫頭給你帶回來。”斂起那抹傷楚,甘力雨恢復成他招牌式的笑容。
“路上小心。”甘力風拍了拍甘力雨的肩膀,如果不是小妹將安安交給他,在聽到她被關在天牢時,他就恨不得飛奔去楚南國。
小妹臨走前,對他說,安安就是她的命,保護好安安,就是保護好她。
小妹在楚南國的輝煌事蹟,他不是沒聽過,他卻堅信,小妹做事有分寸。
“嗯。”甘力雨長臂一伸,抱住甘力風。“大哥,雪兒跟孩子們就託拜你了。”
夜色濃重。
端木凌雪躺在牀上,沒有絲毫睡意,盯着頭頂上的輕紗帳子,眸中悄然染上了一絲迷離的傷楚。
其實,她根本沒睡,甘力雨一走,她就睜開眼睛,她知道他要出征,這次卻沒像以前那樣將他送到門口。
他這次出征的對象是楚南國,她的國家,她沒辦法平靜的送他出門。
端木凌然,她的五哥,刻進她骨血的名字。
“五哥,你是否也在思念着雪兒。”端木凌雪喃喃念着,隨即自嘲一笑,在五哥心中,她已經死了。
現在她以另一個身份活着,有一個疼愛她的丈夫,有一對可愛的兒女,這不是每一個女子夢寐以求的未來嗎?
可是......
後悔嗎?
悔,悔得腸子都青了,她不該聽父親的話,不該用死來逃避這段不倫之戀。
回想起父親的話,端木凌雪心一陣抽痛。
“雪兒,你跟然兒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妹,你們沒有未來,然兒將來是楚南國君主,若是讓人知道,他愛上自己的親妹妹,受世人唾罵,毀了他的前程,你既然愛他,就別讓他毀了自己。”
毀,這個字對她來說很沉重。
彼此相愛,卻因身份,這段愛不受人祝福,反而受人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