驪大夫被她這動作嚇了一跳,以爲她看出了什麼,另一隻手掌心一翻,帶出一股嗜血的冷氣。
“驪大夫,你快快告訴我!那隻狐狸是不是紅色的?然後……背部有一道白印?眼睛也是銀色的?”
裴衣抓着他的手越發緊。
驪大夫一眯眼,放鬆了身體,收回冷氣,“原來裴公子是問那狐狸啊。是不是銀色的狐眸倒是沒看清,它一直昏迷着呢,不過,它背上到真是紅色的,背上有白印,看起來很怪異。”
裴衣眼底的狂喜更加濃烈,“那他們在哪兒,在哪兒?”
她眼底濃烈的光讓驪大夫一愣,心裡有什麼隱隱浮現,不經意地套話,“誒,裴公子找那狐狸做什麼?”
裴衣幾乎要急得哭出聲,“驪大夫你快告訴我吧,我找那狐狸要救離的命,你快些告訴我吧!”她的眼眶紅通通的,是真的快急瘋了。
驪大夫眼底幽光一掠,臉上卻露出“着急”,“原來是這樣!”
說完,就拉着裴衣到藥房外,隨意指了一個方向,“那裴公子快些去追吧,他們剛從這裡離開,坐着一頂很華麗的軟轎,再不快些,他們就要出鎮了!”
裴衣聽到這,更急了,連連道謝,就開始向外狂奔。
而在她一行動,十幾個黑衣人出現在她身後,跟着她開始向那個方向跑。身後帶起的風,讓四周的小攤販嚇得躲了起來,他們這小鎮還從沒見過這些能飛起來的人。
裴衣愣了下,突然轉身,朝着他們吼:“跟着我做什麼,還不快分頭去找!”
沙啞的聲音,紅通通的眼,讓她清秀的臉變得有些猙獰。
黑衣人視線落在她臉上,神色一斂,默默低下了頭,爲首的黑衣人想要說什麼,最終被身後的人拉住。
裴衣也不再管他們,朝着那個方向開始跑,嘴裡念念有聲,“一定要找到,一定要找到……”
身後,黑衣人靜靜地站在那裡。
其中一人問:“爲什麼不告訴她主子被封印在了石壁裡?”
爲首的黑衣人搖搖頭,“告訴她也沒用,只有找到那個男子才能救主子出來!派兩個人跟着她,其餘的都跟我分頭去找,務必追蹤到那個人的下落,就算丟了性命,也要救主子出來!”
“是!”
整齊劃一的聲音,響徹小鎮的上空。
很快這些人,消失無蹤,就像出現時一樣無聲無息。
驪大夫在門口眯着眼看着這一幕,隨意掃了一眼四周,快速地拿起隔板,把藥房的門關上。
動作迅速地來到後院,整理了包裹,又拉出一輛陳舊的馬車,從地窖裡把灰狼和白狼搬出來,等重新掩埋好一切,朝着這個他住了很久的藥房詭異一笑,趕着馬車,從後門離開。
深巷小道里,傳來“轂轂轂”的馬車聲,捲起的帷幔飄出濃烈的血腥味,越來越淡,直到一個漂浮在半空中的一道透明的影子劃過漫天的雲際,飄進馬車裡,浮在馬車的頂部,一雙詭異的眸死死地盯着馬車裡的白狼,嘴角莫名地勾起一抹陰鷙地笑,慢慢下落,隨即像是一道影子,與白狼漸漸融合在一起。
同時,原本緊閉着雙眸傷痕累累的白狼,蹙然睜開了狼眸,幽深暗黑的眸像是來自地獄的使者,又慢慢閉上。
同一時刻,與裴衣追去相反的方向,一頂素幄金纓的軟轎悠閒地
行走着。
馬車裡,帶着半面的男子低垂着頭,視線輕柔地落在懷裡的狐狸身上,望着它緊閉的狼眸,低低誘惑道:“乖小銀,睜開眼再讓我看看你的眼睛,等下到了客棧,就給你雞肉吃。”清泠的聲音隨着轎子的起伏順着帷幔傳入隨行的少年耳際,他眉心跳了跳,覺得自己越發不瞭解自家爺了。
青陌有氣無力地趴着,聽到這聲音,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是狐狸都喜歡吃雞肉嗎?
而且,小銀這個名字,太難聽了!
難道就因着他喜歡銀白色的狐狸眼就非得喚自己小銀?
如果是平日,青陌早就一爪子揮過去了,可此刻她是真沒了力氣。
看狐狸不理自己,男子也不氣餒,眸仁裡閃過一道光,“小銀,你是不是不喜歡這個名字?你要是肯理我,我就給你換個名字?”
青陌強忍着此刻玻璃般易碎的狐狸心,在心裡吐槽,狐狸能聽得懂嗎?
“爺,狐狸聽不懂人話的!”
軟轎外,少年終於忍不住撫額,無奈地提醒。
爲什麼每次遇到狐狸,爺都會變得不正常?
男子透過轎子橫了少年一眼,“月白,你果然在偷聽我說話。”
“爺,這隔牆有耳,更何況,我們只隔了這一層帆布,我這想不聽也沒辦法啊。”
“那就堵住耳朵。”
“爺……”少年欲哭無淚,“我怕撞牆!”
“嗯哼,那你就撞個試試。”
聒噪的聲音源源不斷地傳來,青陌終於受不了了,憤憤的“吱”了一聲,只是這一聲有氣無力。
可耳朵極尖的男子立刻坐正了身體,雙手捧着這一尾小小的狐狸湊到眼前,勾着脣角笑得像一隻偷腥的黃鼠狼,這就是半睜開眼的青陌想到的,至於爲什麼不說是狐狸,因着她覺得這樣說,侮辱了狐狸!
“吱!”
她又喚了一聲,半睜開的狐眸裡。
銀光晃晃,極爲漂亮的琉璃眸,閃着讓人沉浸其間的瑩光。
男子愣住了,怔怔的。
青陌古怪地瞟了他一眼,這蕭逸塵以前可不這樣啊?怎麼過了幾個月再看,他變得這麼……
歪着頭想了半天,她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
頭又痛了,乾脆小腦袋一耷拉,不再理會他,他想發呆就呆到癡好了。
男子也即使翎羽國二皇子蕭逸塵終於反應過來,手指捏了捏它的狐狸耳,原本冷漠的眸柔軟而又溢滿一道哀傷,只是那哀傷一晃而過,又恢復了不羈與嬉皮笑臉,漾的半張俊美的臉更添絕色。
青陌被他捏着耳朵,極不舒服。
頭向一側一歪,躲過了他的手指,兩個前爪半伸着,小小的狐狸腦袋深埋在其中,打算修生養息。雖然不知道剛剛那個大夫給她注入身體裡什麼,可卻漸漸修復了她的身體,等再修養兩日,應該就可以重新借用紫色骷髏的作用修復身體。即使沒有內丹,她也不至於死去。
想到什麼,原本趴着的狐狸爪子向下一按。
長長銳利的狐狸爪子陷入一側,正好在蕭逸塵伸過來的手背上,五個血印立刻顯現。
覺察到不妥,青陌擡起頭,銀白色的狐眸裡有水光一晃而過,又很快移開,餘光落在蕭逸塵手背上因着爪子擡起而沁出的血,狐眸一眯,想要擡爪子替他抹去,可又
覺得這樣的動作不符合一隻狐狸做的事,就小腦袋生生一歪,又重新睡了去。
她後來的異樣,蕭逸塵沒有注意到。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剛剛看到的那一雙泛着淚意的銀眸所蠱惑,他怔怔地望着,直到手背上一陣刺痛,他才身子一震,回過神,目光復雜地盯着醒眠的狐狸。
它……似乎有什麼不同呢?
有日光順着側幕的縫隙照進來,落在狐狸的身上,打出金色的輝光。
靜靜地望着,蕭逸塵低嘆一聲,隨意地拿起軟轎上的錦帕,擦拭掉血漬,才抱起它,用自己沒戴面具的臉貼着它的小腦袋,蹭了蹭,“小銀真是一個寶呢。”
青陌無聲地哼了哼。
男子彷彿聽到了一般,低低悶悶地笑出聲,“小銀,是不是還不喜歡這個名字吧?”
“不說話我就當你不喜歡了。那,不然……”
男子捧着它左右翻看着它背上紅白色的皮毛,想了想,“那……叫小紅怎麼樣?”
“吱!”
青陌再也忍不住了,蹙然睜開眼,積聚了力量,一爪子揮過去,在某人的俊臉上留下一道爪印!
男子愣了愣,怔怔道:“難道,你更喜歡小白這個名字?”
“吱吱吱!”
蕭逸塵,你能再坑點嗎?
一爪子再揮了過去,再次在男子臉上留下個爪印。
終於,看着男子臉上的傑作,青陌滿意了,舔了舔爪子,從呆愣的男子手中慢慢爬了出來,順着他的腿向角落爬去,縮成一團兒,直接睡了過去。
打人也累人!
終於,男子反應過來,忍不住擡起手臂,摸了摸自己的臉。
放下湊到眼前,兩道血印橫躺在手指上,他扭過頭,看向正一臉無語又痛心地看着他的少年,“月白,它是不是能聽得懂我說話啊?”
月白忍下翻白眼地衝動。
告訴自己,這是自家爺,得罪不起的!
默唸幾聲,才深吸了一口氣,“爺,它是被你抓到傷處了,這狐狸還是個病患呢,還是個病患呢!”
所以,您少折騰人家吧!
又偷瞄了一眼男子如玉面容上的兩道印子,幽幽地放下幕簾,來個眼不見爲淨。
他再一次證實了,只要遇到狐狸,自家爺的智商絕對低到塵土裡!
看狐狸是真的沒力氣再理會他,男子託着下巴想了想,修長的手指一挑,掀開了軟轎的側幕,看着一臉端正向前走的少年,餘光卻是不時掃向他,正了正表情,喚了一聲,“月白?”
“爺,有何吩咐?”
少年捏了捏眉心,轉頭看他。
“等下找個苑子在這小鎮裡住下吧,我突然想住一段時間了。”
“爺?”少年蹙然驚呼出聲,“不是……不是說回宮的嗎?”
蕭逸塵挑眉,“我有說過嗎?”
“有!”
少年憤憤,“爺你在藥房明明說,我們回家,那不是要回宮?”
男子橫了他一眼,突然幽幽道:“那是家嗎?”
眼底的哀怨與受傷讓少年驚覺自己提到了自家爺的傷心事,連忙閉上了嘴,只是眼睛依然做着最後的努力,卻因着男子一句“我已經決定了”而徹底垮下了肩膀。
得,等回王府,肯定會被管家給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