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
顧宇天突然驚呼一聲，向後猛地退後兩步，捂住了耳朵。
有血從他的指縫間流出，血腥味在鼻息間蔓延開。白漓淵有些厭惡地皺了皺眉，看着劍鋒上的血漬，朝着那血漬吹了吹，劍柄上紅光一閃，劍刃又重新恢復了嶄新如初，只是除了劍刃依然極鈍。“呀，流血了！”
白漓淵看着他蒼白痛苦的臉，心底惡意的小魔鬼在招手，在顧宇天反應過來之前，又是一刀下去，頓時他先前受傷的那隻手臂被硬生生削了下來。
更淒厲的聲音響徹雲霄。
白漓淵笑得更歡，劍尖下落抵在地面上，血順着顧宇天的斷口腕大的傷口源源流出。向前提着走出第一步，顧宇天痛苦地捂着斷臂，他臉上終於灰暗無色，他竟然連躲都沒有機會躲。果然不愧爲狐族第一公子，對付他這人族的人簡直輕而易舉，更何況，他手裡還有離魂劍。
“怕了嗎？”
白漓淵說一句走一步。
顧宇天因爲失血臉發白，他突然醒悟過來，朝着縮在一旁的少年怒吼：“還不過來，我都快被他殺了！”
少年的身體一顫，頭卻是向下埋得更深。
看他這樣，白漓淵無辜地聳肩，像是逗弄瀕臨死亡的雲雀，“不用喊了，他也救不了你的，誰也救不了你。他連自身都難保了，又怎麼救你？”
離魂劍對於人族來說是血流不止的寶劍，對於他們妖狐一族來說，卻是魂飛魄散。孰輕孰重，那笨狐狸還是明白的。
所以……
“顧宇天，去死吧！”
站在門前，墨非離像是整個人定住，他的眼睛裡不滿血絲，瘋狂的模樣卻在看到她房間的那一刻冷靜下來。他的手死死地抓在扶柄上，因爲匆忙趕來的緣故，他頭上的頭散在身後，襯得那張如玉的臉更加出塵，卻滿臉沉痛與憐惜。
他的手剛放在門把上，立刻有一道光反射過來，他一愣，向後瞬間移動躲開那一擊，剛穩住輪椅，就看到眼前出現了幾個着紅裙的女子。媚眼如絲，脣紅齒白，鳳眸一挑朝人看過來時，帶着顧盼生輝的風情。
墨非離冷冷地看着，“你們是什麼人？”
“是離公子吧。”
其中一個女子走上前，笑意盈盈地撩了一下青絲，“我們是狐公子請來的，還望離公子見諒呢。”
話裡七分，餘下三分就是逐客。
墨非離冷笑，“我如果非要進去呢？”
女子依然笑得媚，“那，就不要怪我們了。”
幾人對視一眼，目光灼灼地盯着墨非離的動作，只要他一行動，她們也會出手抵擋。墨非離的目光從她們身上一一移過，當落在他們腰腹間的火狐標誌時，眉峰一擰，“你們是妖狐一族？”
他是聽人說過，有狐狸能幻化成人形，千嬌百媚，以迷惑人心達到她們的目的，唯一的標誌就是眼睛跟他們腰帶間獨一無二的圖騰。轉念一想，頓時瞭然，“是白漓淵吩咐你們來的？”
“是。”
看他已經猜到，她們也並不隱瞞。狐公子說過，這個人是極聰明的，而且，他體內似乎隱含着某種力量。
不過，這種力量連狐公子都探不到，
更何況是他們。
所以，她們要做的很簡單，只要阻止他進去就行，“我們知道離公子擔心葉姑娘，可她剛睡着情緒安定下來，想必公子也不忍心再把她吵醒，讓她……想起不好的事情吧。”
意味深長的一句話，讓墨非離的臉頓時白了下來。想到她今日受到的對待，方纔那種縈繞在心頭的瘋狂的感覺再次襲來。他的臉變得陰沉，可怖的情緒在心口積壓，慢慢的，像是火山口即將爆發一樣，詭異的可怕。
他突然深深地望了這些女子一樣，那深邃凌厲的目光讓她們向後縮了縮了脖子。
好可怕的目光。這是他們第一次面對一個人族露出這麼讓她們妖族驚懼的目光，那視線像是一道啐了毒的光，照射到誰，誰就會中毒而亡。
而下一刻，男子卻蹙然轉身，朝着一個方向離開。
很快消失在她們的視線裡。
她們審視地望着男子離開的背影，紛紛對視一眼，心裡似乎有什麼想法在腦海裡盤旋即將呼嘯而出。可那想法只是打了一個圈，又消失的無影無蹤，搖了搖頭，紅光一閃，幾隻火狐有很快地消失在房門外。
“顧宇天，去死吧！”
“天樓”外，白漓淵倒提着離魂劍，血腥的噬虐在他眸中散開，舉起的劍就要插上他的胸腔。
就算殺了他，也難消那些給青兒帶來的傷害。可如果不殺了他，青兒再次看到他，只會更難過，這……讓他心疼。
只是手在即將碰到他的胸口時，被一隻手握住，那手的力道極重，甚至連他都掙脫不開。眼前的手修長如玉，指骨因爲用力而透着青白色。白漓淵擡起頭，嗤笑一聲，“墨非離，你想救他？”
那話裡的嘲諷像是毒蛇纏住了墨非離的心，讓他喘不過氣。他深吸一口氣，目光因爲冷靜下來，黑得驚人，恍若最純粹的黑曜石。
他搖搖頭，手鬆開，卻並未放開他的手。手緩緩向上移動，反握住了劍柄，聲音很低，卻透着一股冷漠，“救他？”他冷哼，“本王親自來殺了他。”
“你！”
顧宇天的臉徹底白了下來，顫抖着望着近在咫尺的利刃，“離，離兒，你不能這麼做？義父救了你！義父救了你啊！”
墨非離脣邊的笑卻變得殘忍，“救？”
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認同地點點頭，“是啊，你救了我呢……”
“對！對！”
顧宇天看他被說動，連忙點頭，“你想想啊，義父對你有多好，不僅想辦法醫好你的腿，還替你解毒，離兒，你可不能忘恩負義啊。”
小心翼翼地觀察着他的表情，不知道爲什麼，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竟然有種渾身發顫的感覺。
聽了他這話，墨非離笑了，“忘恩負義？”
顧宇天被他這笑笑得心尖一顫，祈求道：“離兒，我，我可是你義父啊……”
把玩着掌心的劍，居高臨下地看着中年男子還在繼續流血的傷口，他狀似漫不經心地道：“是啊，義父。”
聽他這樣說，顧宇天剛想激動地抱住他讓他放了自己，卻在聽到他接下來的話後，整個人僵在了原地，“是啊，義父。”
他重複一遍，望着他，冷漠無情
地低喃道：“只是義父，你好像是忘了一些事情。趁着你血還沒有流完之前，我先給你念叨唸叨。你是救了我，可你好像忘了，你最初的目的是拿我來煉藥的，那幾百種的毒藥在我身體裡殘留，可是你的傑作？！”
“你，你……”
顧宇天瞠目結舌地看着他，瞪大了眼，滿眸的驚恐。
墨非離也不看他，繼續說：“還有這腿，應該是你爲了試毒，才下的另一種毒吧？”
顧宇天已經嚇得完全說不出話來，他望着對方澄澈中透着殘忍的目光，渾身發冷，“你，你記起來了？”
“是啊，記起來了。否則，那些地獄一般的日子，我怎麼會記得那麼清楚呢？”
幽幽地冷笑着，他突然伸出手慢慢轉動手腕上依然化爲透明色的腕環，雪禪的光一掠，詭異的一幕發生在衆人面前，墨非離整個人像是鍍上了一層光，華美尊貴到一種極致。
在顧宇天驚異的目光下，他緩緩站起身，眸光裡的血腥讓他顫抖讓他後悔，他邁着優雅的步子，蠱惑地走來，俊美絕倫的臉上嗜血寒光，蹲下了身，錦袍的下襬沾上地面上的血，暈染出一朵朵血花，更爲他添了幾分妖魅。
他緩緩道：“後來，你怎麼就又對我好了呢？”
他像是喃喃自語，修長的手靈動地在他胸前翻了翻，找到一枚印章，冷笑，“看來離王這個身份讓你還是很看重的麼？怎麼，這些日子來，金玉國離王的身份讓你用得如何？這些算不算你所謂的救命之恩的報答，嗯？”
顧宇天徹底恐慌了，他嚇得縮着身子，“離，不，離王，你，你聽我說，事情……啊！”
劍刃突然刺進了他的腿，顧宇天驚呼出聲，抱着自己的左腿痛得在地上打滾，“你，你……不能這麼對我，如果沒有我，你，早就死在了那場大火裡！”
顧宇天嘶聲地痛呼出聲，墨非離只是冷漠地看着他。
“是啊，你本質的確是救了我。所以，這些事，我不追究……”
他的脣輕輕靠近他的耳際，低聲道，“可狐兒的事。”
話鋒一轉，整個人站起來像是來自地獄的修羅，散發着耳膜的氣息，“我卻不能不管！”
冷聲說完，手上的劍像是被他舞成了花，在顧宇天的身體上畫着。他的表情很平靜，面色如玉，認真到彷彿眼前的是即將被雕琢的玉石，而不是血淋淋的身體。就算是白漓淵打算殺了他，可也沒想到用這麼殘忍的方法，他的嘴在地面上的血跡上凝聚成小溪時，緩緩閉上。耳際嘶聲的尖叫聲越來越低，在場除了他跟墨非離的兩人，都像是癡了傻了一般，最後，一聲尖叫聲劃破天際！
剛恢復些神智的顧念儀看到這一幕，再次撕心裂肺地狂喊出聲，隨即再次昏倒在地面上。
望着地面上的一堆肉泥，連骨頭都被他削成了骨屑，融到了那些血裡，漸漸滲透到地面上，讓人不寒而慄。
一旁的少年開始狂吐，低低的嗚咽從喉嚨裡溢出，匍匐蜷縮在地面上，像是要逃離剛剛看到的那一幕，可那畫面卻像是生了根在他腦海裡縈繞。終於受不了，他周圍白光一掠，恢復成了原形，小小的一團，縮在不遠處，狐狸毛因爲顫抖向外幾乎炸成一個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