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
白漓淵聳肩,默默地看他良久,才嘆息一聲:“就是,我騙了你。”
“騙我?”
顧幕然訝異地睜大了眼,“騙我什麼?”
“昨夜我說的青兒有多慘多慘,都是騙你的。除了她中毒這件事是真的外,其他的都是我編的,目的就是用來騙你讓你爹給青兒治病,所以……”
白漓淵難得不好意思,揉了揉耳朵,“所以,你要是生氣的話,儘管照我來就好了。可既然藥王已經答應給青兒治病,可千萬不能再反悔了,青兒她已經脫不了太久了。還有就是,青兒不會看上你的,她……已心有所屬。”
既然要坦白,那就一起說完好了,“我給你說這麼多,只是想讓你出去見見世面,好看的姑娘並不是只有青兒一個,外面這麼多漂亮的,不用把自己吊死在一棵樹上的。”
顧幕然張大嘴,許久臉“轟”的一下紅個徹底,涼脣哆嗦了許久,才指着白漓淵道:“你,你……你知道了。”
“誒?”
沒想到他是這個反應,白漓淵瞅着他跟只煮熟的蝦仁似的臉,茫茫然:“知道什麼?”
“知道,知道……”
顧幕然垂着眼翦,臉燒得不行,“知道……”我喜歡青姑娘啊……
天!他有表現得這麼明顯嗎?
白漓淵挑了一下眉眼,表情有些古怪,隨即低低地悶笑出聲:“顧幕然,你還……還真是呆啊。就你那含春帶怯的小模樣,稍微心思透亮一點的就知道啦,放心放心,我是不會跟別人說的,誒呀呀,你看看你這臉紅得,至於這麼臉皮薄麼?”
忍不住,白漓淵捏了捏他的臉,嘖嘖,真是的。他就沒見過臉皮這麼薄的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你到底聽懂沒有啊?”
“懂,懂了。”
顧幕然臉更紅了,一把拉下白漓淵的手,“我,我幫青姑娘只是想幫她而已,真的沒想過能……能跟青姑娘有什麼結果,所以,白兄不用這麼內疚的,我很好的。”
說完,顧幕然深吸了一口氣,擡頭坦然地看着白漓淵。
眸底清澈一片,彷彿世間最純粹透徹的水晶。
白漓淵愣了愣,才道:“得,我這是白操心了。”
不過,他能看開倒是好的。
這下跟青兒有交代了。“哎,早說啊,早說我就不用這麼糾結了。”
他只以爲他的付出定然需要回報的,看來,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過,看着這小子呆呆傻傻的模樣,倒是讓他安了心,至少,在這藥王谷還有人可以真心相待,青兒的病至少不會無所依託。即使那藥王不肯替青兒醫治,有顧幕然在這裡也是可以的。身爲藥王之子,而何況他還是個醫癡,即使道行尚淺,可也比谷外的那些郎中大夫要強上百倍。
拍了拍顧幕然的肩,白漓淵徹底放下心,脣湊到他耳邊,嘀嘀咕咕幾句。顧幕然先是一驚,連忙擺手,可隨着白漓淵面色凝重與期艾,只好爲難地點了點頭,可還是有些不放心:“白兄,我真不行的。”
“又沒說讓你現在嘗試,你怕什麼?”
他只道若是他爹真的不肯替青兒醫治,他讓他盡全力罷了。
“這……好吧。”
都是替青姑娘着想,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就算求,他也會求爹答應的。
暗暗下了決心,他朝着白漓淵舒心一笑,“我們趕快去吧,半個時辰後爹就要見青姑娘了,讓她先好好準備一下,爹有些怪癖,不過他既然答應了,應該不會推脫。”
所以,白兄那些擔心應該做不得數。
白漓淵看着他單純的模樣,苦笑着點點頭。
他還是太年輕,藥王讓他們住進這藥王谷不過是爲了讓墨非離安心,而他這幾日對他們不聞不問卻是擺明了態度,在墨非離面前也不過是做個樣子罷了,哪會真得替青兒醫治。而且,就算藥王肯醫治,怕也不會盡心。最後,最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七日鬼蟲又豈是那麼好解的?墨非離廢了那麼多功夫都沒有辦法,這藥王名氣再大,恐怕也不過是徒勞。
嘆息一聲,他轉身看向青陌的方向。後者只是靜靜地立在門口等待,眉眼清淡,像是所有的事情都激不起她心底任何情緒的波動,他知道不是,有一個人可以,只是這個人卻早已忘了她。情之一物,傷起人來比之那穿腸毒藥更勝一籌。
三人到達藥王谷藥王所住的天賜閣已是半個時辰後,據顧幕然所言,他這爹其中一個怪癖就是約見病者,來人不可早來也不可遲到。真真讓人爲難,所以,他們是等在門外,掐着時辰進來的。到了正堂,就看到那一臉沉穩威嚴的中年男子端着一杯茶輕啜一口,看到他們進來,視線掃了一眼香爐裡的沉香,剛巧最後一抹星光滑過,滿意地點點頭。放下杯盞,指了指兩旁的空位:“兩位不用客氣,隨便坐。”
說完,不再管青陌兩人,面無表情地看向顧幕然:“幕兒,過來!”
顧幕然低着頭,邁着步子朝他走去,經過青陌身邊時,偷偷瞄了她一眼,快速地收回視線,走到顧宇天身後,站定。
他這小動作沒有逃過顧宇天的眼,他垂下眸時精光一掠,再擡眼眼底晦暗莫深,朝着坐在不遠處的青陌道:“老夫聽幕兒說,葉姑娘身體不適?”
“是。”
青陌目光直視着他,眸底無波無痕。他眼底不動聲色的冷意還是落入她眼中,神色更是淡漠,從一開始就沒有報什麼希望,自然也不會失望。直言道:“我中了一種毒,命不久矣。聽聞藥王醫術絕頂,所以冒昧前來。”
“哦,不知是什麼毒?”
顧宇天覆又端起杯盞,面無表情地啜了一口。
“七日鬼蟲。”
“嗯?”
顧宇天端着茶杯剛想放下,蹙然聽到這個詞身體一僵,擡起頭,看了青陌一眼,“你說什麼毒?”
青陌眼底依然沒有什麼情緒,重複一遍:“七日鬼蟲。”
顧宇天臉色變了幾變,最後歸於平靜,放下手裡的茶杯,冷冷道:“葉姑娘可莫要欺騙老夫,七日鬼蟲是當今第一至毒,中毒者七日之內就會毒發身亡無藥可解,葉姑娘這不還活得好好地嗎?”
光是在他這藥王谷就呆了不直七日,她要是中了七日鬼蟲,現在還會活着嗎?
一旁白漓淵聽出他話裡的嘲諷,冷冷地勾了勾脣:“原來藥王還知道七日鬼蟲只能活七天,那
麼幫我們晾在這裡又豈是一個醫者父母心的大夫應當做的?”
顧宇天沒想到會被一個小輩這樣諷刺,臉當下冷了下來:“你又是什麼人?”
“不是人。”
白漓淵涼涼地開口。
話裡的冷意即使隔得這麼遠也傳到顧幕然心裡,他有些急,看到自己爹爹臉黑得跟木炭似的,更是着急,白兄這是做什麼?
還沒有醫治就先惹怒了爹爹,他這不是給青姑娘找麻煩麼?
接受到顧幕然的視線,白漓淵也覺得自己的話刻薄了些,抿着涼脣不再吭聲。
他就是受不了那顧宇天的眼神,尤其是看着青兒那種不屑中帶了幾分冷諷的意味就更加不舒服。他隱藏的倒是很好,顧幕然那呆子定然看不出來,可他是狐族,以靈敏著稱的靈獸,自然能感覺到他眼神裡的不善,從他們一進門就沒有停止過。青兒應該也感覺到了,所以,才從頭至尾都這麼不冷不熱,如果一個人不待見你,你就算掏心掏肺給他看,也只是徒勞罷了。
感覺到他情緒的波動,青陌安撫地看了他一眼,這才坐正身體看向顧宇天:“我中的的確是七日鬼蟲,只是當時中毒時有人替我保了兩個月的命,後來又有些奇遇,所以纔會活到現在。”
蕭翎月的事,她一筆帶過,畢竟那麼靈異的事情不便對旁人提起,更何況還是一個對他們至始至終都抱有敵意的人。
藥王對他們的敵意她能明白。
顧念儀對墨非離情之所依,而他又看好墨非離,自然對於他們想要帶走墨非離的人厭惡至極。
“如果藥王不便,我不會強求。”
“誰說老夫不便了?”
顧宇天眉頭一擰,這小輩倒是有些傲氣,收斂了些厭惡,食指與中指併攏,向前一掠,青陌只覺得眼前一花,手腕上就被纏上了一道紅繩,等她回過神,顧宇天已經收了紅繩,冷着臉坐在原地,神色凝重。
他竟然肯看?
青陌有些訝異,她以爲他是厭惡的?
至少從他周圍散發出的氣息能覺察到,而他肯出手倒是在她的意料之外。
“爹,到底怎麼樣?”
看他一直面色凝重地坐在那,顧幕然心下不安,手按在顧宇天的肩上不輕不重地點了點,“爹,你不要不說話?”
可急死他了,那七日鬼蟲爹到底能不能醫治啊?爹還是頭一次露出這麼凝重的表情,以前來谷裡求醫的也不是沒有,可每一次爹都是老神在在的,所以,這一次,他急了,手下的動作加重了些。
顧宇天眉眼一凌,掌心微動拂開了他的手:“幕兒,冷靜下來!”
不過是一個剛見幾面的女子,怎麼就讓他這眼裡只有醫書的兒子變成這幅模樣?如果雪珠那丫頭還在就好了,她一向是最像自己的,很有主見,只是可惜……隨着某種情緒一起,他的目光陰狠了下來。如果讓他知道是誰害了雪珠那丫頭,他定然讓他們血債血償。似乎想到什麼,顧宇天目光陰陰地看了青陌與白漓淵一眼,眯起了眼,可那表情只是轉瞬即逝,很快又恢復正常。
“爹?”
顧宇天眼底那一霎那的陰鷙讓顧幕然愣了一下,手僵在原地,眼底恍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