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天多忙嗎?我還要學功夫,還要吃飯,讀書練字,哪裡有時間陪她玩,真麻煩。”安明辰煩得不得了,小鼻子皺得全是褶子,看樣子,如果這會兒跟他說媳婦的事情,他得跟人打架。
“好,我們的明辰不娶媳婦,任她多好的姑娘都不要……”安傾然笑着道。
安明辰才笑了起來,鬆了口氣:“長姐這樣說,就不會再有人逼我了,是不是?”
“是,長姐的話他們得聽的。”
“那好。長姐,你陪我……”說着扯着她的手,就往屋子裡走。
“陪你做什麼?”
“陪我吃糕點……”安明辰一副猴急的樣子,這會兒彷彿再沒有什麼比這更重要的了。
安傾然一笑,跟了上去,握着他柔軟的小手, 心裡更是軟得幾乎想哭。
上一世那樣慘烈的人生,哪裡會想到有如此的際遇,她真的不知道該感謝誰了。
看着活潑的安明辰,上一世唯一的遺憾,關於孩子的遺憾,她也是漸漸的釋然了。
安明辰拿起一塊糕點,先送到了安傾然的嘴角,安傾然含笑咬了一口,安明辰便笑得很得意,彷彿比自己吃了還得意呢。
姐弟兩個正開心呢,突然安明辰看着安傾然身後的方向,眼睛一下子亮了,揚聲喊道:“姐夫……”
姐夫?
安傾然轉過身,門口果然是東方錦,一身月白的袍子,上面繡着如意紋,金冠束髮,面色如玉,整個人清清爽爽。
“你怎麼來了?不是有重要的國事嗎?”安傾然快步近前。
東方錦將安明辰抱在懷裡嚷着讓他叫姐夫,安明辰一口一個,叫完就直奔他腰間的玉佩抓去,他還是沒有改小時候的毛病。
東方錦索性將那龍形羊脂玉佩摘了下來,遞到了他的手裡,嘴上卻是回答着安傾然的問題:“有件事情……”
他說這話的時候猶豫了一下,讓安傾然來了興趣:“什麼事情這麼着急?”
“我得到東方潤的消息了。”
安傾然的頭嗡地一下,她這一刻猶如七魂出竅,聲音都不是自己的了:“消息……什麼消息,他是不是還活着?”
她生怕聽到從他嘴裡說出屍體之類的話來,直直盯着東方錦,臉色都白了。
他們的對話將正在玩的安明辰嚇到,怔怔地看着兩個人:“屍體?”
安傾然回過神來,東方錦已給出了答案:“他還活着……”
安傾然長長地鬆了口氣,身子一歪,東方錦將她攬在懷裡:“我就知道你會如此,本想回去再跟你說……”
“他在哪裡?他回京城了?”安傾然緩了過來,她興奮地道,“是不是他去樓姐姐了?是不是?”
東方錦緩緩搖了搖頭:“這個人……只有暗衛捎回來的畫像,極象東方潤。這件事情,得慢慢說。”
“極象是什麼意思,難道只是找了一個相像的人吧?我們立刻去看看好不好?你也能認得出他來,我也一樣,是不是?”安傾然的一顆心早飛走了。
東方錦苦笑道:“幸好我瞭解了,否則我心裡可是不舒服了……”
“是啊,只是他救了我的命,兩年了,沒有一點兒的消息,怎麼突然就出現了,按理說,他應該知道父皇赦免了他們的罪,他應該回來的。”安傾然分析道。
東方錦點了點頭:“據說,這個名叫鍾潤的人失憶了……”
‘怪不得。’安傾然明白了,看着東方錦,“我們怎麼辦?”
“我來接你,就是爲了立刻出京,親自去看看,那鍾潤到底是不是東方潤……”
東方錦放下了安明辰,“齊鎮,離這裡不過一日的路程……”
“好,我們立刻出發。”安傾然抱着安明辰,“姐姐有事情,你去找孃親,我們悄悄地從後門走,不打擾大家,明白嗎?”
安明辰當然明白,只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眨着眼睛,想了想,用力點頭:“好,快去快回哦。”
“好,你跟孃親說不用擔心,明白嗎?”
“明白,只是那個東方潤是什麼人呀?”安明辰耳朵尖得很,都被他聽了去。
安傾然微笑了一下:“以後姐姐告訴你……”
邊說邊找來了嬤嬤,交待了一番,兩個人不敢走前院,直接從後門離開了。
坐在車上,東方錦才細細地交待了一番,原來這兩年來他一直沒有放棄尋找東方潤,那暗衛之所以找了兩年才找到,是因爲這齊鎮實在是小得不能再小的鎮子,而且也沒有想到東方潤會走得這麼遠。
當然,他是先把鍾潤當成了東方潤。
這是兩年來唯一的消息,他不能認真對待。
他們趕到齊鎮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齊鎮,不大不小。
他們住在了驛館,守在這裡的暗衛開始彙報,原來這個叫鍾潤的人,已經來到鎮子裡一年半了,被一個大戶人家收留,現在他娶了那戶人家的女兒,那戶的小姐下嫁給鍾潤,還成爲這個鎮子上的新聞呢。
安傾然都等不及了,立刻想見到他。
但是東方錦卻是冷靜地讓她安頓一夜,明天再去。
第二天,他們直接趕到了白鹿書院,說是書院,不過是大一點的學堂,青磚綠瓦, 幾竿修竹透過花牆,搖曳生姿,遙遙的,就聽到朗朗的讀書聲,兒童清亮的聲音打破了清晨古鎮的寂靜,安傾然與東方錦扮作普通夫婦,但仍吸引了無數的目光。
不時地經過的人都打量他們一眼,還有好奇的大爺大娘問他們是不是在聽鍾先生講課,說鍾先生的課講的最好,是這個鎮子上最有學問的人。
大家都願意把孩子交給他。
安傾然很奇怪:“他當真失憶了?”
東方錦深吸了口氣:“我們一見便知。”
說着推門而入,秋天,窗子仍舊敞開,一個素衣的書生坐在案前,正在寫着什麼,一看到那個身影,安傾然便與東方錦對視,安傾然神情按捺不住,幾乎要跳起來,壓低聲音:“這不是東方潤,又是誰?”
“是他。”東方錦也是點了點頭,神情有些複雜。
說完,他轉身而出。
安傾然想衝進屋子裡去問個究竟,但東方錦走了出去,她只得跟了出去,急聲地道:“爲什麼不進去相認?”
“這件事情……先弄清楚再說。”東方錦面色沉鬱地道。
“他就是東方潤,還要弄清什麼?”安傾然極度不解。
“我當然知道他是東方潤……但是這樣冒然進去,如果他真是失憶,怕一下子不能接受,而如果他不是失憶,這樣更不好,所以我們還得查清楚一些事情,到時候,讓樓挽月來做決定吧。”東方錦冷靜地道。
安傾然盯着東方錦的臉看了片刻,然後恍然了,起初她以爲他還放不下對東方潤的醋意和敵意,細一想,確實也是,東方潤在這裡的日子過得很平靜,是他想刻意遺忘還是怎樣,他們都不知道。
再者,聽聞他與鍾家小姐成婚,那鍾敏兒已有五個月的身孕了,這也是難題之一。
她們不該介入到別人的生活中去,但這個不是別人,更有表姐在京城裡苦苦等待……
東方錦握着安傾然的手:“我們先回京城,然後再做決議。”
“就這樣走了嗎?”安傾然又回頭看了眼那白鹿書院,極爲不甘心,她覺得自己有很多話要對東方潤講,可是現在就在眼前,如果讓她進去,面對着那麼陌生的一個人,自己還有什麼話可說?
說她感謝他救了自己,說樓姐姐等他等得多麼辛苦?問他還記不記得她?
“走吧。”東方錦看着要失控的安傾然,加快了腳步,“東方潤已娶妻,馬上就要生子了,這件事情不能有異動,我們知道他還活着,活得好好的,便可以回去了。”
安傾然嘆了口氣:“那我們什麼時候讓他回去?”
“回去?你糊塗了?當然得請示太上皇。”
東方錦的話讓安傾然真的冷靜下來了,說到底,現在東方潤還是逃犯,當初對壽王一家的赦免名單裡並沒有他,果然還是東方錦考慮的周到。
她再不堅持,乖乖地跟東方錦上了車,仍舊心跳不已:“這下子樓姐姐就好了,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瞭。”
東方錦嗯了一聲,坐在車裡:“前兩天連暮寒提到了關於赦免壽王夫婦的事情……”
“現在就赦免?”安傾然嘆了口氣,“父皇未必會同意,現在他的身體越來越差了,雖然我已經盡了全力,又讓表舅出方子,但也是沒肖辦法,若是提及此事,怕是他老人家會激動不已,傷了身體。”
“我何嘗不知。當初若是父皇不警惕,不在意,何必讓東方若雪去和親?想來父皇一直知道他們有異心,只是苦無證據罷了。”
“其實這件事情中,壽王夫妻倒不是主謀,這點大家都清楚……”
“所以,東方潤這件事情還得緩緩和父皇說,等他老人家同意,我們才能接他回宮。”東方錦鬆了口氣,握着安傾然的手,“我想父皇會同意的,因爲他救了你的命,也便是救了我和冉兒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