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收保護費的喪彪把手中撲救狠狠爆在麪攤老闆腦袋上,然後又一腳把他踹飛!
“蒲你阿母!你知不知我很慘的,在這樣的鬼天氣要跑來收數!你要是乖乖聽話,早點繳納,我也不用帶着弟兄冒雨前來!”喪彪兩道眉毛幾乎皺在了一起,眼睛惡狠狠盯着趴在地上滿頭鮮血的麪攤老闆。
外面打着雷,下着暴雨,麪食攤支着塑料棚,外面大雨滂沱!
喪彪此刻滿肚子火氣,這片地方是他們社團管理的,其它做生意的都很老實,按時繳納保護費,只有這個新移民過來的撲街不但拖延,還一個勁兒不交!
喪彪老大催促了好幾次,都沒收到錢,這次下着大雨讓喪彪無論如何也要把錢收到!要不然就給他厲害瞧瞧!
喪彪畏懼自家老大,於是就帶了兩名小弟,冒着大雨深夜跑來砸攤子!
“彪哥,不是我不肯交!是我真的冇錢呀!你也看到,我攤子新開不久,還有這鬼天氣,連個生意都冇,又哪裡有錢?”麪攤老闆顧不得頭破血流跪在地上向喪彪求饒道。
“冇錢?”喪彪搓着下巴,瞟了一眼麪攤老闆還算有點姿色的老婆。
女人躲在一旁瑟瑟發抖,她跟着丈夫“移民”來到香港,原指望能夠開啓新生活,在這個滿地黃金的地方找到幸福,卻沒想到這麼黑暗。
“冇錢,拿人來抵咯!”喪彪不懷好意地笑道,“我看你老婆身材還蠻好的,準備帶她去砵蘭街發財,讓她去舞廳上班,怎麼樣,得不得?”
“不要啊,彪哥!她不做那種事情的!求求你了!”麪攤老闆抓着喪彪大腿,苦苦哀求。
“滾開!”喪彪一腳把麪攤老闆踢開,吩咐手來,“來人啊,把他老婆帶過來,讓我檢查一下貨色!”
“好的,老大!”兩個馬仔嬉皮笑臉,搓着手對女人說:“你有福咯,我們彪哥很少主動幫人檢查身體!”
就在這時,麪攤大棚的門簾被人掀開,探進一個披着雨衣腦袋,朝麪食攤裡面張望。
外面大雨漂了進來,夾雜冷風吹得塑料棚嘩嘩作響。
“對不起同志,請問能不能做三碗麪!”雨衣男慢吞吞說。
“撲街仔,沒看到我們在這裡辦事兒?還想食麪咩?食屎啦!”喪彪怒道。
雨衣男掏掏耳朵,似乎沒聽懂這粵語是什麼意思,隨即徑直從外面走進來。
外面跟着,又進來兩人。
三個人穿着一樣的雨衣,在這深夜麪食攤顯得格外惹眼。
其中一名身材削瘦男子像是三人老大,他是最後進來,進來以後一雙眼不經意地看了喪彪一眼。
就是這一眼,卻讓喪彪從頭頂冰冷到腳,感覺被一頭野獸盯上,說不出的不舒服!
喪彪能夠在江湖上混這麼久還沒掛掉,除了仗着自家社團狐假虎威之外,看人很準也是一門技術。
此刻喪彪就看出來,這三人不好惹,尤其那個削瘦男子,就跟豺狼一樣!
“我們兄弟三人肚子餓,只想吃碗麪,這位朋友,你很介意嗎?”削瘦男子冷道。
喪彪嗅到了危險氣息,咽口唾沫壯膽道:“這是我們和合圖歪嘴皇帝地盤,識趣地快點走開!”
“龍哥,他講什麼呀?香港還有皇帝?這個皇帝怎麼還是歪嘴的?”一名雨衣男問削瘦男子。
另外一個雨衣男說:“阿豹,你這就沒文化了!香港是資本主義社會,這裡亂的狠!搞不好這個皇帝是什麼山大王,和那些英國佬一起坑害老百姓!”
“對!虎哥你說的對!報紙上都寫了,這裡是萬惡的資本主義腐朽地區!人民羣衆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喪彪見三人根本不理會自己,湊一起胡說八道,怒了,剛要耍點狠的,卻見那削瘦男子猛地雨衣一撩,喪彪就發覺喉嚨被什麼東西給頂着!
冰冷!
疼痛!
那是一枚軍刺!
瞬間,整個麪食攤鴉雀無聲,只有外面暴風驟雨在疾吼。
“我話不講兩遍,我和兩個兄弟只想食麪!”
喪彪都快嚇尿,恐懼地看了一眼頂在喉嚨處的軍刺,再無剛纔囂張模樣:“好,你們隨便吃!我,我們走!”
第一時間,喪彪帶着兩名小弟落荒而逃。
削瘦男子收回軍刺,轉身對面攤老闆說:“同志,麻煩來三碗陽春麪!每碗多加一顆蛋!”
……
黃氏三兄弟,阿龍,阿虎和阿豹坐在麪食攤內,手中搓着筷子等着陽春麪端上。
阿虎和阿豹兩人閒不住,湊一塊兒嘀咕——
“在香港丟了東西,不能說丟,說丟就要捱揍,要說母(唔)見着。”
“母見着?爹見着了行不行?”
“稱呼人要叫代樓(大佬),或撈油(老友)可千萬不能叫落腰,落腰是屁股。”
“在香港喝茶叫飲茶,吃飯叫塞飯。”
“幹嘛塞呢,慢慢吃不好嗎?”
“慢慢吃就叫做慢慢塞(食)飯。”
龍哥沉默寡言,從不多說話,此刻聽着兩個兄弟在這裡嘮嗑,眉頭微微一皺,正要開口提醒他們不要講太多,麪食攤老闆的老婆卻端了三碗麪過來,有些害怕地把面放到三人面前,又忙退了回去,和老公躲在一旁。
“你們別說了,吃麪了!”龍哥對兩個兄弟說。
“面好了,吃麪!來,讓咱們也嚐嚐看這資本主義陽春麪是什麼味道!”
阿虎和阿豹拿起筷子挑起麪條大口吸溜起來。
龍哥則慢吞吞拿起醋水撒了一點在面上,又拿起一粒大蒜瓣,咔嚓咬了一口,這才慢吞吞挑起麪條吃起來。
麪食攤老闆和老婆躲在一起有些害怕,想要找些事情做,緩解一下氣氛,於是就打開了收音機。
收音機咔咔響了一陣子,然後傳出播報,因爲天氣緣故有些不清晰,斷斷續續,像是在告誡民衆這種天氣不要出海,風暴球來臨等等。
龍哥咬着蒜瓣,本來沒在意這些新聞,可是忽然錄音機響起一陣噪雜聲,緊接着播報一則特別新聞——
“華人警司雷洛今天在石硤尾難民營遭遇槍擊,現在被送去聖瑪麗醫院搶救……”
“同志,麻煩伱把收音機開大點聲。”龍哥對老闆說。
老闆不敢違背,忙把收音機開到最大。
“現在聖瑪麗醫院全面戒備,爲了保護好雷洛雷警司安全,二十四小時駐紮着警員……”
正在對着麪條狼吞虎嚥的阿虎和阿豹咬着麪條擡起頭也盯着收音機。
等到收音機把播報說完,阿虎把嘴裡麪條使勁兒吞進肚裡,表情有些急躁問龍哥:“怎麼辦,那些香港公安好像看的挺嚴!”
龍哥嘴裡輕輕咬着蒜瓣,打斷因爲心慌而有些喘息急促的阿虎,語氣平靜的說道:“慌什麼?我們既然過來就不能空手回去!最起碼也要買幾臺電視機!所以這筆買賣一定要做完!”
阿虎在龍哥平和的語氣下漸漸放緩,說道:“你說的是!咱們可是拿了人家錢的!讓我吐出來,我可不願意!”
龍哥點頭:“我們黃氏三雄做這行買賣又不是一天兩天,省港澳誰不知道我們大名?名號打響了,以後才能賺大錢!”
阿豹也在一旁說道:“虎哥,你就不要擔心啦!只要咱們跟着龍哥幹活,就一定能成功!到時候你就可以回去拿了錢給小芳下聘禮,明年就能娶了她!我呢,就可以買一輛拖拉機,到時候承包一個大果園……”
龍哥伸出手掌:“總之,我們一定要排除萬難,不怕犧牲!勝利終究是屬於我們的!”
阿豹把手掌疊上去!
阿虎也把手疊上,望向龍哥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暴戾:“明白了!我們黃氏三雄今天一定要在香港打出名堂!”
三隻手緊緊握在一起!
谷獷
外面,霹靂雷鳴!
……
聖瑪麗醫院。
外面打着雷,醫院的日光燈燈管忽明忽暗。
這時候很多醫生護士已經下班。
位於三樓的VIP病房區,兩名警員正在守候在病房門口,抽着煙,聊着天。
“蒲他阿母,這該死的燈光!我想看馬經都看不成!”一名高個警員抽着眼望着頭頂燈管狠狠咒罵道。
“當心,你這話被細九哥聽到可了不得!話你沒好好做事,偷懶看馬經!”另一名矮個警員說道。
“怕乜呀?醫院門口進出人員檢查那麼森嚴,連只耗子都鑽不進來!還有一樓和二樓,也都有我們人馬在盯着!你我這是最後一道防線,根本不用怕的!”
“說的也是!你我其實最輕鬆!做做樣子都好了!”
“喂喂喂,你這話可不要被細九哥聽到哦!偷懶可以,做樣子就完蛋了!我們的職責可是要保護好洛哥!”
就在兩人笑嘻嘻聊天時,忽然咔嚓,有什麼動靜。
“你聽到什麼沒有?”
“有啊!不過沒聽清楚,外面剛纔打雷!”
兩名警員叼着香菸,從座位上站起來,警惕地看向走廊。
滋滋!
頭頂日光燈燈光還在忽明忽暗。
咔嚓!
又有聲音傳來。
“這次我聽到了!”
“我也聽到!好像是——”高個警員下意識地擡起頭:“從上面傳來!”
沒等矮個警員跟着一起擡頭看去,距離他們六米處上面天花板突然砰地一聲掉下一塊!與此同時,一個削瘦黑影從上面縱身躍下。
“什麼人?”兩名警員急忙拔槍,對準黑影。
削瘦男子穿着黑色雨衣,姿態古怪地扭了扭脖子!
“舉起手來!”高個警員用槍指着對方。
削瘦男輕輕摘下雨帽,朝他們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牙齒。
“你再不說話,我們就開槍了!”警員把手槍保險打開——
就在保險打開的同時,從他們頭頂突然跳下兩人,和雨衣男一樣打扮!
刀光閃現!
高個和矮個警員手中槍被斬落地上!跟着落地的還有斷指!
高個警員捂着斷手模樣扭曲!
矮個哇哇叫着拔腿就跑!
對面那個雨衣男在脣間豎起一根手指,示意矮個警員噤聲!
矮個回頭看他一眼,跑得更快!
削瘦男眼神閃現一絲猙獰,猛地一撩雨衣,雙足蹬地,助力飛撲!
黑影化作一條線射向矮個警員,揚起腿一腳踢中對方太陽穴!與此同時,他又用腿彎卡住矮個警員脖子硬生生把他壓得跪下去,手在腰間一撫!軍刺閃現!矮個警員噗通一聲,嘴裡噴血,撲倒地上!
阿虎和阿豹兩兄弟這時候也把高個警員擊殺,一起朝龍哥使個眼色。
從頭到尾,他們一句話都沒說。
龍哥點點頭,嘴脣豎起指頭,然後指了指雷洛病房。
三人躡手躡腳過去。
嘎吱吱!
龍哥推開門。
裡面黑漆漆的!
很靜!
就在龍哥伸手想要去牆壁上摸電燈開關時——
“啪!”
房間亮了!
瞬間的明亮讓龍哥三人有些不太適應光線,用手遮擋眼睛。
隱約中,一個白衣人翹着腿斜靠在椅子上,嘴裡叼着一支沒點燃的香菸,乜斜着他們。
“你是雷洛?”龍哥放開遮擋眼睛的手,看向對方。
“錯!我是石志堅。”
“石志堅?”龍哥不認識,也覺得沒必要認識。
“我們要殺的是雷洛,至於你,閃邊!”
石志堅笑了,掏出火柴攏手打着火,晃滅火柴丟在地上,擡頭衝龍哥三人吐一口煙霧:“雷洛是我朋友,我不可能讓你們殺了他!另外,你們也殺不了他!”
說話間,埋伏在房間的陳細九等人從另一個房間扛着棒球棍,狼牙棒出來,圍住龍哥三人。
龍哥目光一凜。
阿虎說:“不好龍哥,我們上當了!”
“怎麼辦啊,龍哥?”阿豹焦急道。
龍哥冷冷掃了一眼陳細九等人,心中默數,對方一共五個人,竟然不用槍,太不自量力!
龍哥心中鄙夷,他自持身手矯健,這點人還沒放在心上!
“你在數數是嗎?”石志堅莞爾一笑,“覺得自己很了不起,可以一口氣幹掉五個?”
龍哥眼角抽搐了一下,第一次認真看向石志堅,目光猶如利劍,刺過去!
“唔好意思!你知不知這世上有個成語叫做天羅地網?”
龍哥還沒弄明白,石志堅彈了彈菸灰!
一張漁網從天而降!
把龍哥三人死死罩着!
與此同時,陳細九揮舞棒球棍:“痛打落水狗嘍!”
幾名警員衝上前操起狼牙棒對準龍哥等人狂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