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島警署。
顏雄一臉詫異地看着撲街了的崩牙才!
幾隻蒼蠅還嗡嗡地圍着崩牙才的屍體飛舞着亂轉。
顏雄腦子有些轉過不過彎兒!
按照眼前這個“眼鏡蛇”謝永華所說,和合圖十二皇叔崩牙才這是“畏罪自殺”!
謝永華西裝筆挺地站在顏雄面前,姿態謙卑至極,他摘下眼鏡,用手帕擦着眼淚說道:“顏爺,事情真相就是這樣!崩牙才和矮仔週一直都是好朋友,這次矮仔周因爲石志堅的事情被你們抓住,至今生死不明!我們大佬崩牙才氣惱不過,一時想不開就綁架了石志堅家的小保姆!”
“事後,顏爺你下發命令要找出綁架的人!我們大佬崩牙才忌憚您老威名,知道逃脫不了,深感後悔!爲了彌補錯誤只好自裁於刑堂,臨死前只求顏爺你放過我們這幫九龍倉的人!求顏爺了!”
謝永華說完,噗通一聲朝着顏雄跪在地上,眼淚鼻涕直流!
顏雄眼珠子轉了轉,作爲老江湖又是警察中大佬,他看了看崩牙才傷勢,怎麼看都不像是自裁的!
謝永華見顏雄揹着手圍着屍體仔細打量,忙又道:“顏爺,還有件事兒沒同你講——”
說着畢恭畢敬地從懷中摸出一份遺書雙手捧給顏雄道:“這是我們大佬自裁前親自寫下的遺書,還請顏爺您老人家過目!”
遺書?
顏雄差點都笑了!
邊個不知這崩牙才只會拿雙刀斬人,卻目不識丁,臨死前還學會寫遺書了?
顏雄冷笑着接過謝永華捧着的遺書,打開——
裡面赫然夾着一張百萬鉅額支票!
然後顏雄啪地一聲又把遺書給合上,揹着手一聲嘆息道:“死得其所!死得其所呀!雖然他是畏罪自殺,卻也算救了你們九龍倉的人!”
謝永華朝地上一磕頭道:“謝顏爺成全!”
顏雄點點頭,“以後和合圖九龍倉就歸你管理了是不是?”
謝永華不擡頭,姿態卑微地跪在顏雄腳下:“是大傢伙擡愛,可惜我只是草鞋,按照規矩是沒資格扎職的!”
顏雄眼珠子骨碌亂轉,這個謝永華好像很聽話的樣子,不如自己收下他就當是養了一條狼犬?
心裡有了計較,顏雄就又嘆息一聲:“這樣啊,我顏某人在江湖上也算是有些地位,現在又是港島區的總華探長——可以幫你扎職!”
謝永華當即抱住顏雄大腿激動道:“顏爺!真要是這樣的話,我願意一輩子服侍您老人家!你叫我做咩我就做咩!”
顏雄笑了,“很好!我鐘意你這句話!以後你就是九龍倉的新大佬!”
……
謝永華離開之後,顏雄指指崩牙才屍體吩咐人處理一下。
這時一名便衣上前說道:“顏爺,我看這個謝永華不簡單!這個崩牙才明顯是被人幹掉的!江湖規矩,做掉大佬可是罪大惡極!”
顏雄不屑道:“江湖規矩?規矩都是人定的!邊個夠狠,別個就是制定規矩的人!再說,崩牙才掛掉對於你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我們可以拿他來搪塞石志堅,要是交出去一個小嘍囉,姓石的不滿意怎麼辦?”
“還有啊,”顏雄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順手取了一支雪茄咬在嘴裡:“這個謝永華在我眼裡就是一條狗!我在江湖上養一條狗幫我做事,以後會方便很多!他要是敢反過來咬我,我就宰了他,煲狗肉火鍋!”
說完,顏雄點着雪茄,姿態囂張地吐了一口煙霧!
……
謝永華邁着不羈的步伐,甩着馬尾從警署出來。
黑腳雞正靠在一輛奔馳車前頭等他。
奔馳車後面還有四輛轎車,全都是和合圖九龍倉的人。
黑腳雞見謝永華從警署出來,忙上前笑呵呵道:“華哥,怎麼樣啊?”
謝永華笑眯眯地望着黑腳雞,話裡有話道:“你以爲呢?”
黑腳雞被謝永華看得心裡發毛,彷彿一切心思被謝永華看穿。
實際上,黑腳雞還是不怎麼服氣謝永華,大佬的寶座他也想要嘗一嘗,現在表面上臣服只是想要謝永華做替死鬼。
邊個知道那顏雄會不會輕易放過九龍倉的人,萬一他發起狠來,謝永華就會首當其衝,成爲他們所有人的替死鬼!
“華哥,你這話幾個意思?”
“幾個意思?你清楚的!”謝永華從懷裡摸出一支香菸叼在嘴上,眯着眼望着黑腳雞。
黑腳雞忙掏出打火機幫謝永華把香菸點上。
謝永華吐口煙,伸手拍拍黑腳雞肩膀道:“錢,女人,我都應承你!想要做大佬,也可以,你幹掉我啊,到時候你黑腳雞就是九龍倉老大!”
“呵呵,華哥你講笑了!我對你好忠心的!”黑腳雞臉色難堪。
“忠心?你對崩牙纔不是也很忠心咩?做人呢,要識時務!”謝永才說着打開車門,叼着煙上了車。
黑腳雞也忙跟着上車。
謝永華坐在車後面,夾着香菸展臂彈了彈,一臉乖戾道:“自己有多大的屁股就坐多大的位子!”
黑腳雞尷尬地笑。
“吶,我話你知,顏雄已經答應幫我扎職,以後我就是九龍倉新大佬!明白嗎?”
黑腳雞一聽這話,心裡打了個激靈!
顏雄要幫眼鏡蛇這個撲街扎職?那豈不是說他上位名正言順,自己再無機會?
“你有機會的,除非幹掉我!”謝永華用腳朝着前面黑腳雞的座位踹了踹,像是聽到了黑腳雞心聲!
黑腳雞大驚失色,忙回頭道:“哪裡啊,我不敢的!”
謝永華笑了,吩咐道:“開車!去廟街木屋!”
……
廟街,木屋區。
“臭表子!你連三塊錢都不值!老子肯玩你是給你面子!”
木屋外面,一個大漢抓着野雞萍的頭髮,騎在她身上狠狠地扇着野雞萍臉頰。
啪啪啪!
野雞萍被扇得鼻青臉腫。
“沒想到你這臭娘們竟然敢趁我去廁所撒尿偷我的錢!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啪啪啪!
野雞萍被打得死去活來,掙扎道:“我沒有啊,我只是想要借你一點錢!以後還你的!”
“還?你還個鬼呀!在這廟街邊個不知你野雞萍是爛女人一個!”大漢面目猙獰,下手毫不留情。
周圍那幫木屋區的窮人也都在看熱鬧,有的還嘻嘻哈哈對着野雞萍指指點點。
“這個野雞萍也有今天!”
“是啊,丟死人了!”
就在這時,一輛奔馳轎車開來,後面還跟着四輛車,排場很大。
這種窮地方的人哪裡見過這樣氣派的豪車,當即嚇了一跳,紛紛猜測是什麼大人物駕到。
那個正在毆打野雞萍的大漢也停了下來,回頭瞪着行駛過來的車隊。
奔馳車停下。
黑腳雞忙從車上下來,親手幫忙打開車門。
後面那些車也停了下來,從四輛車內下來十二名彪形大漢,分別排成兩排迎接謝永華下車。
衆人全都朝着車門望去。
被打得鼻青臉腫的野雞萍也躺在地上齜牙咧嘴地看向車門。
謝永華一隻皮鞋踏出車門,然後西裝革履地出現在衆人面前。
西裝,馬尾,嘴裡咬着香菸,戴着一副金絲眼鏡,一臉的乖戾和囂張!
“這個是——”
那些木屋區的窮人傻眼了。
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
野雞萍從地上爬起來,更是使勁兒揉了揉自己眼睛,“他是我們家……華仔?不會吧,他還沒死?”
謝永華叼着香菸,眯着眼掃視了一圈這幫平時看不起自己,罵自己是撲街仔是爛人的街坊四鄰,又看了一眼爬起來跟狗一樣鼻青臉腫的老媽野雞萍,他笑了。
“萍姐,別來無恙!”
謝永華夾着香菸,邁着貓步姿態跋扈地朝着野雞萍走去。
“你是華仔?真的是華仔?”野雞萍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眼睛,語氣激動道。
“當然是我啦!”謝永華走過去,湊到野雞萍面前陰陽怪氣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好想你的,老媽!”
野雞萍激動的哭了,“衰仔,我也好想你的!”
“哦是嗎?”謝永華貼近野雞萍耳朵,輕聲道:“那你是想我活着,還是想我死呀?”
野雞萍一臉尷尬,不過馬上笑道:“當然想你活着咯!哪有做老媽的想自家孩子掛掉的!”
謝永華點點頭,伸手撫摸野雞萍被打腫的臉:“好,我信你!”
“這就對了嘛,我始終都是你老媽!就算以前有所做錯,你也要原諒我!你身上可是流着我的血!”野雞萍一臉得意,不知這臭小子怎麼會突然發達了,總之這樣說錯不了!
謝永華笑眯眯地回過頭,看向那名之前毆打自己老媽的魁梧大漢。
大漢被謝永華目光一盯,忍不住後脊樑骨發寒,忙後退一步,警惕地望着謝永華:“你想做咩呀?”
謝永華不懷好意地笑了,彈彈菸灰道:“做咩呀?你想讓我做咩?”
大漢又後退一步,“你別過來,我不怕你!”
謝永華笑了,“你幹我老媽,那就是想做我契佬咯!我這人很孝順的!來人啊,抓住他!”
呼啦!
一幫手下上前把那名大漢狠狠按住。
“把他的手拉出來!”謝永華叼着香菸,把旁邊一把破凳子踢到跟前!
大漢掙扎着,卻哪裡掙得過一大羣人,他的手臂被拉扯出來架在凳子上。
謝永華從地上抄起一根木棒掂在手裡試了試份量,然後毫不猶豫地朝着大漢手臂砸去!
咔嚓!
大漢手臂直接被木棒砸斷!
一聲慘叫!
聽得周圍衆人心裡發憷!
一些膽子小的趕忙捂住眼睛!
謝永華不依不饒,“再把他的腿架上!”
再次揚起木棒!
咔嚓!
木棒折斷的同時,大漢的右腿也被木棒砸折!
清脆的骨裂聲嚇得旁邊女人尖叫起來!
衆人無不膽戰心驚地望着謝永華,感覺他就是個惡魔!
大漢趴在地上,斷了一條胳膊,斷了一條腿,蜷縮着哀嚎!
謝永華丟掉手中半截木棒,又把嘴裡咬着的菸頭吐到大漢身上,嘴裡笑道:“你看,我講過我好孝順的!你幹我老媽想要做我契佬,我成全你呀!讓你不用出力可以在大街上做一輩子乞丐!”
此刻,不要說周圍那些街坊了,就連黑腳雞看着謝永華也心裡發寒,其他九龍倉兄弟更是臉上浮現忌憚!
謝永華轉身又一把採住老媽野雞萍頭髮,把她拉扯過來,讓她跪在地上臉對臉盯着那個撲街大漢,嘴裡道:“吶,看清楚了,他的下場你爽不爽?不爽的話我繼續!”
野雞萍都快嚇瘋了,她雖然知道自己這個仔很癲,沒想到會癲到這種程度!
“爽了!我真的爽了!”野雞萍驚叫道。
“是嗎?”謝永華把她拉扯起來,雙眼惡毒地盯着她:“記住,以後幫我找契佬,要問過我先!沒我的同意,我打斷你的腿!”
野雞萍忙點頭,搓着手哀求道:“我知道錯了!饒了我吧!”
謝永華就把她丟到地上,然後從懷中掏出好幾沓港幣,一沓一沓砸在野雞萍臉上:“你不是鐘意錢咩,我給你!要多少,有多少!”
說完,又用右手食指環指周圍街坊鄰居:“至於你們這幫撲街,以後邊個欺負我老媽,邊個就是這種下場!”
周圍衆人,噤若寒蟬!
……
謝永華在木屋區囂張完畢,只覺神清氣爽。
這輩子他都生活在底層,沒錢,沒人脈,沒勢力,被人當成狗一樣欺負,當成螻蟻般瞧不起,可是今天,他翻身了!
這也讓他明白一個道理,像他這種草芥想要爬上去做人上人,就必須夠狠!
“華哥,現在去邊度?”
“當然是半島酒店咯!”謝永華扯了扯領帶,讓自己舒服些,“木屋區這種破地方,我再也不願意來!”
黑色奔馳車行駛在去半島酒店的大橋上。
忽然,嘎吱一聲!
一輛黑色林肯在前面把他的車隊截停!
正在閉眼假寐的謝永華被急剎車搞得差點摔倒,猛地睜開眼厲聲道:“邊個敢攔我,活得不耐煩了?”
這時前面車門打開,一個鬼佬從駕駛室下來,然後走到後面打開車門。
香港大亨利兆天戴着禮帽,咬着雪茄,拄着柺杖從車上下來。
他夾着雪茄朝着謝永華的車內吐了一口煙,然後姿態輕蔑地朝車內的謝永華勾了勾手指頭!
“是利兆天!”幫謝永華揸車的黑腳雞說。
“我眼沒瞎!”謝永華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眼鏡。
再看那利兆天朝謝永華勾完手指頭後,徑直去到大橋邊,似乎在遠眺江面風景。
謝永華見此,眼珠子骨碌亂轉。
利兆天可是香港超級大亨,除了是華商總會主席之外,更是很多幫派社團背後的大水喉,不要說和合圖了,就算是香港四大社團也要給他面子,這樣的大人物爲什麼要找自己?
想到這裡,謝永華忙推開車門,一邊把自己凌亂的馬尾重新紮好,一邊笑眯眯地朝着利兆天走去。
“利生,您找我有咩事呀?”謝永華來到利兆天面前,微微彎腰,面帶諂笑,姿態謙卑恭敬到極點!
利兆天一隻手拄着柺杖,另一隻手撐在橋欄上,連看都不看奴顏婢膝的謝永華,下巴微揚雙眼眺望遠方,嘴裡說道:“崩牙才,是你幹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