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能是赤水縣的一位失業工人。
以前他在供銷社是一名搬運工。
自從改革後,各種私人商場和小賣部如雨後春筍一般涌現出來。
這些個人的買賣服務態度要比供銷社好多了。
物品還齊全,老百姓漸漸遠離了供銷社。
現在,只有在農村的地方,供銷社還有一席之地。
在城內,以往擁擠的供銷社已經寥落了。
這也不怪不得老百姓。
供銷社在計劃經濟時代,那可是鼻孔朝天的存在。
除了這地方,老百姓買鹽都沒地方去。
供銷社的職工更是牛到天際。
別說服務態度了,就是你買東西挑挑揀揀,買的慢了,人家直接給你轟走。
顧客體驗感極差!
到了改革開放,私人爲了獲得客戶,爲了達成交易。
任誰來了,都是笑臉相迎。
買什麼東西,都是熱情介紹。
可比供銷社求爺爺告奶奶強多了。
於是,供銷社只能面臨裁員,減少開支。
苦苦支撐着,等待被時代淘汰。
牛能很不幸的被裁員了。
說是裁員,其實是待崗,每一個十幾塊的生活補助。
但這根本不夠生活的。
尤其是貨幣已經有了膨脹跡象後,各種生活物資也已經開始漲價了。
在武長風看來,這才那到哪啊!
等到歐洲制裁大錘落下來,通貨膨脹更加上漲。
隨後便是本土企業進行大戰廝殺。
在這個時間段,大量企業死的悄無聲息,同時也崛起了一代傳奇企業。
這都是後話。
牛能沒了法子,只好出來找工作。
一家老子指望這點生活補助,喝西北風喝不上樂熱乎的。
他每天出來打零工。
但現階段,打零工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一般家庭來說,有什麼活都是街坊鄰居幫忙幹了。
幾乎用不到外人。
想曹氏婆婆修水管這種事,很少能遇到,人家焊工自然選擇要錢,而不是曹寡婦的美色。
牛能爲了生計,苦苦勞累,也賺不到幾個錢。
愁的上火,呲尿都焦黃。
這一天,牛能又出來蹲在街頭上等待打零工。
街對面是一家打印社。
打印社的老闆人品非常好,誰要是上個廁所啥的,都無所謂。
牛能和老闆打聲招呼:“老闆,借用下廁所。”
老闆甩甩手:“自己去就行啦,不用客氣打招呼,你們也容易。”
“對了,你出來的時候,把打印機上的海報給我裁下來,我忙的要死。”
牛能點點頭:“沒問題的。”
出來後,牛能在後屋的打印機上找了一會。
找到了老闆口中的海報,他拿着刀片將海報割下來。
海報分爲十份。
是一傢俬人企業的招工啓事。
牛能小學畢業,大部分字都認識。
他打眼一看,頓時楞住了,工資底薪竟然一百五十塊!
雖然比不上事業單位,也就比地方企業持平狀態。
但也比自己打零工強啊!
唯一不好的一點就是,這是私人老闆的企業。
儘管上面寫着:青陽鎮企業。
但本質牛能還是知道的,掛羊頭賣狗肉罷了。
牛能有些嫌棄。
但想想自己現在的狀況,都混成打零工了,還有得挑三撿四嗎?
牛能收起海報,替給老闆。
老闆將長長的海報鋪好,問道:“你沒啥事吧?幫我裁剪一下,然後送到青陽鎮啓明星工廠去,我給三塊錢跑路費。”
“中。”牛能嘿嘿笑着,三塊錢,不少了。
雖然走着過去路程不近。
但坐車就不值得了。
打印社的老闆說道:“你打零工也不是個事,不行就去這家企業做工唄。”
牛能問:“這是私人老闆的啊。”
“我也不是私人老闆?你做事,人家給錢不就行了?事業單位說白了,也不是這樣嗎?”
老闆一提起別人看不起私人老闆就來氣,繼續說道:“咋地,你給國家幹活,喝西北就行了?”
“人傢俬人老闆給你吃飽飯,你還不幹?”
“兄弟,時代變了!笑貧不笑娼了!”
牛能哽咽一下。
社會風氣確實變了。
以前大家都差不多,也沒什麼可比的。
最多就是誰家吃點好的,能傳頌一陣子。
大家都居住在一起,沒有什麼區別。
就連單位的大領導也騎自行車回平房居住,冬天也得剷煤生活取暖。
現在不同了。
衣服的好壞,家用電器的多少,女人穿金戴銀,男人賺了多少錢,孩子買了什麼玩具。
都成爲相互攀比的對象。
牛能說:“我還是看看吧,萬一供銷社煥發榮光了呢。”
“屁!”老闆說道:“拉倒吧,我有預感,供銷社要是不死,我倒立吃屎!”
“別的不說,我要想買瓶酒,小賣部都得給我送來。”
“供銷社?誰給送啊,你去買能不能買到都得另一說。”
牛能沉默了一下,接過老闆三塊錢,卷着海報離開。
老闆在店門口喊着:“坐車去,搞快點。人家等着用。”
牛能聳聳肩。
拐了一個彎,並沒有坐車。
而雙腿倒騰,一路出城,直奔青陽鎮。
走了近半個小時,滿頭大汗,終於到了廠門口。
好傢伙。
牛能差點沒驚掉下巴。
只見廠門口烏泱泱一羣人。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
這是幹嘛的?
討要薪水?
私人老闆果然不靠譜啊。
這邊不發薪水,那邊又招人,真是可惡啊!
牛能擠了進去。
“哎哎,你擠什麼!排隊不知道嗎?”
“說你呢!有沒有規矩!後面站着去!”
“幹嘛的,找抽啊?”
“退後,退後,我們都排半天了,你憑什麼到前面去?”
牛能又被轟了出來。
他喊道:“我是來送東西的啊,又不是討薪,幹嘛推我!”
有人笑了:“什麼討薪,你沒毛病吧?”
“那你們是幹什麼的?”牛能好奇的問。
“過來應聘的啊!”
牛能瞪大眼睛:“這是私人企業啊,雖然掛着鄉鎮企業名頭,但你們這不懂?”
其他人樂了:“有什麼關係嗎?賺錢就行唄。”
牛能徹底無語。
是啊,賺錢就行唄。
這年代,幹什麼不需要錢?
改革了,能賺錢,沒人笑話你。
不過,牛能還是疑惑一下:“我就是送招聘海報的,上面顯示還沒開始招聘啊,後天才報名。”
有人指點道:“後天?等後天黃瓜菜都涼了!”
“什麼!”牛能問道:“有那麼多人報名嗎?”
“你看着吧,等海報貼出去,一切都晚了,現在不佔位置,屁都聞不到。”
牛能心中切了一聲,繼續問:“這家企業有那麼炙手可熱嗎?都搶着報名?爲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