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給我買天線，我要看動畫片！”
小胖子進屋就叫喊。
“我看你像天線！”一個婦女摘着韭菜從廚房走出來，一看自己的兒子，渾身是土，跟逃難似的。
“呀！你這是怎麼弄的，剛洗的衣服，你這敗家玩意，我打死你！”
小胖子臉一橫：“我不管，我就要活動室的電視天線，有可多臺了，我要看！”
“你看看我手裡的擀麪杖！”
小胖子嗷一聲，推門而出，拔腿邊跑。
一溜煙跑回活動室。
小公主和小瘦子也是氣喘噓噓，後面跟着家長追趕。
“瘦子，去你家躲躲，我媽要打我。”
“我媽也要打我啊！”
“公主呢？”
“一樣，都是你們兩個大壞蛋，非要搶電視機！”
“惹禍找鍾叔，趕緊把他推出去當擋箭牌。”
鍾師父美滋滋的聽着評書，三個小孩硬擠進胸懷。
“三個倒黴孩子，把我衣服弄髒了，一邊去。”
“鍾叔救命！”
“明天的糖果我只要一個，快攔住我媽。”
三位家長同時到位，手裡握着柳條和擀麪杖。
“小鐘啊，給你添麻煩了，快把我家孩子還給我。”
鍾師父一臉無奈：“不是我要護着孩子，是你們家孩子纏着我啊。”
這時，一位家長髮出咦的一聲：“這是啥臺啊？我家咋沒有？”
鍾師傅得意說着：“這不寫着嗎，花城電視臺。”
“外省的？怎麼收到的？”
“喏，就是那根天線，高科技，放在這裡收集數據呢。”
三位家長順着木杆看去。
一套銀白的天線矗立其中，類似魚骨，看着做工就大氣。
跟個大風箏似的。
“還有別的臺嗎？我看看。”家長伸手就擰。
鍾師傅滿臉不樂意：“別動啊，聽評書呢。”
“就一會，急什麼。”
咔咔擰了幾下，畫面清晰的讓人髮指不說，竟然有6個臺！
這是什麼高科技啊！
三位家長震驚了。
鼓搗這種天線的人，真他孃的是個人才！
平時大家只能看兩個臺，電視機有一半的時間都處於空閒狀態。
這麼多頻道，眼球扣下來也看不完啊！
太令人震撼了。
“唉唉，撥回去，看剛纔的電視劇。”
“看什麼電視劇，看歌舞。”
“聽相聲啊！你們兩個家長有沒有點節操？”
“咋說話呢，誰沒節操？”
“你家電視機啊，還聽你的？”
鍾師傅插話道：“那也不是你們家的啊，給我撥回評書。”
四個大人嘰嘰喳喳，吵的面紅耳赤。
非要按照自己的想法看電視。
這情景……
三個小孩表示：咋怎麼熟悉呢。
一位大聲叫道：“懶得和你們吵吵，明天我就買一個回來！”
“小鐘，這天線哪裡有賣的？”
“誰家沒錢咋地，顯擺什麼！”
小胖子當即舉手：“我知道，我知道，在赤水縣礦務局拖拉機廠！”
鍾師傅點點頭：“那人說這種天線那裡還有很多，但只告訴壞了去換，別影響收集數據，你們想買就去試試。”
三位家長默默記住地址。
礦務局的拖拉機廠？
這種高科技，怎麼不對味呢。
“現在就去買嗎？我要看動畫片。”小胖子好了傷疤忘了疼，當即央求老媽掏錢。
“我先給買你18棍！”婦女抽出擀麪杖：“賬還沒和你算完呢！”
“小兔崽子別跑！”
……
家屬院發生的事情武長風不知道。
如果知道了，恐怕也得笑掉大牙，本以爲通過小孩打開銷路。
沒想到家長先幹起來了。
此時他正和柳條蹲在露天市場一處攤位上。
地面上鋪着塑料布，上面擺放零零碎碎各種小工具。
螺絲刀，鉗子，扳手之類的。
攤主操着一嘴外地口音：“兄嘚，想買什麼工具？質量上乘，價格實惠，量大批發。”
武長風拿起一個螺絲刀問道：“敲糖幫？”
攤主一愣，笑着回道：“那都是我爸爸那輩乾的活，我升級了。”
敲糖幫，溫州地區特色職業。
初始，老一輩的人因爲生計問題，走街串戶拿糖換雞毛。
雞毛賣給商人，換取中間利潤。
慢慢的，籮筐裡開始裝一些針頭毛線等小生活用品。
敲糖幫的活動範圍也逐漸擴大。
鼎盛時期敲糖幫有三萬多人。
隨着國內開放，敲糖幫演變成倒騰商品。
從沿海一帶取貨，揹包拖箱走向內陸售賣。
是這個時代最早從事小商販職業的人羣。
發家致富的人更是數不勝數。
當地流傳，要看誰家有錢，就看他家的墳頭大不大氣。
因爲溫州人喜愛走南闖北。
武長風也是看上這一原因，在露天市場找了半天，才找一個溫州人。
武長風站起來，將螺絲刀丟在地上：“倒騰這點小工具能賺幾個錢。”
“兄嘚，別瞧不起人吶。”攤主迷着眼睛，我們身份是低人一等。
但比有錢，哥們，你好像差點意思吧？
“我有一個買賣，市場空白，極其好做，考慮下。”
攤主哦了一聲：“來者都是客，我最喜歡談生意了。說吧，是什麼產品？”
武長風將魚骨天線丟在地上：“魚骨天線，出廠價100，你賣多少我不管，我需要你發動敲糖幫成員，快速鋪設市場。”
“這玩意是給電視機用的？”
“對。”
“效果？”
武長風並沒有空口白牙忽悠效果如何：“這套天線你先拿着，自己回去找個電視機實驗下。”
“能合作，來赤水縣礦務局拖拉機廠找我。不合作也沒關係，你留着賣廢品。”
攤主想了想：“好吧，我會認真評估的。”
武長風點點頭，轉身離去。
在這個時代，能將商業觸手伸向全國的，非敲糖幫莫屬。
只要有利潤，最偏遠的地方，他們都肩抗腰背去售賣商品。
這無疑是一種最快速攝取利潤的合作。
當然，也可以選擇經銷商，但還得進行商業談判，商品鋪設，物流轉運等。
然後經銷商憑藉自己在當地的實力，進入百貨公司。
這其中將消耗無數精力。
最重要是，經銷商有結賬週期。這是武長風無法接受的。
經銷商目前只適合快消品等商品。
在追趕時間的魚骨天線上，還是敲糖幫最爲適宜。
後續跟風模仿的魚骨天線肯定不在少數。
前期用最快速度吃一波紅利，完成資本積累，在抽身跳槽，這是武長風早就定下的計劃。
回到赤水縣。
柳條細口吃着麪條：“能釣到魚嗎？”
“那有不沾腥的貓？”武長風笑道：“明天他必然會來，而且還會壓價，給你一個任務。”
柳條端正身姿。
“第一，價格最多退讓10塊錢。第二，拿貨，必須現金結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