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是小姐跟誰結仇了?”見太叔不說話,孫大勇試着問。
“大勇,你也不是第一天跟我了,怎麼能問出這麼愚蠢的問題。玥玥一個初中生,就算結仇,能有多大的仇,犯得上用殺手麼。我問你,你們去西餐廳吃飯,有誰知道?”太叔面沉似水,怒問。
孫大勇回想一下,說:“西餐廳是昨天讓前臺訂的,應該不少人知道。”
“前臺知道是爲玥玥訂的麼?”太叔將老闆椅轉了過來,面向孫大勇。
孫大勇沉默片刻,“知道。我跟小薇說小姐去吃,讓她訂一位置僻靜點的卡座。”
聽完孫大勇的回答,太叔閉上了眼睛,上身靠在了椅背,一動不動。
半晌,睜開眼睛,目光入炬望向孫大勇,“吃飯的時候,你爲什麼離開了?”
太叔的語氣很不好,孫大勇能聽得出來,沉了沉氣,
“太叔,吃飯時候,耿直跟我說,他爸出殯那天,你託鬼頭送給他的五千元錢他並沒有收。鬼頭卻說收了。連您的錢都敢吞,他是不想活了。我一生氣,就離開西餐廳,去找鬼頭了。
太叔,當時我是一時衝動,覺得西餐廳是政府開的,有警員有保安,外面還有我們的兄弟,不會有事,沒想到……
都怪我,怎麼處罰,我都認。”孫大勇低下頭,不再開口。
太叔眼睛一眨不眨望着孫大勇,舌尖舔了舔嘴脣,“大勇,你跟我七年了吧?”
“是,太叔。80年退伍回營川,我就跟你了。”孫大勇點點頭。
太叔身子向前探了探,雙臂搭在老闆臺,“你跟我第二年結婚,結婚兩年就離了。一晃兒三年,就沒想再找一個?”
孫大勇淡淡一笑,“有老婆,太麻煩。沒老婆,想睡誰就睡誰,多好。”
“是麼……我本來想給你介紹一個,你要是這麼想,就算了。
這一次,事發突然,幸好玥玥沒事,我就不怪你,可不能有下一次。還有,你去查一查有誰知道小姐今天去西餐廳,一個都不能漏。記住,要秘密查。”太叔臉色不再那麼嚴肅,說話也隨和很多。
“是,太叔。”孫大勇沉聲道。
“有件事,我問問你。我打聽過,那個耿直就是剛技校畢業的賣魚佬,不是社會人,他是怎麼保護玥玥的?
今天要是沒有他,玥玥是死是活就不一定了。”
太叔是老江湖,當然知道江湖的險惡。這幫殺手都是狠人,不會手下留情。普通人自保都很難,何況是去救人。
耿直,一個賣魚佬,從殺手刀下救出女兒,太叔想不明白。
孫大勇思量片刻,道:“太叔,我到現場時候,殺手已經跑了,沒有看到耿直是怎麼保護小姐的。
聽小姐說,耿直掀翻桌子把殺手擋在卡座外,又抱起沙發擋着他和小姐,讓殺手砍不到小姐。殺手砍到耿直手臂,飯店的保安和巡邏的警員就到了。”
孫大勇把他知道的,說給了太叔。
孫大勇的話讓太叔知道了大概,“大勇,我記得營川賓館西餐廳卡座裡的桌子都是石條的,耿直一個人,怎麼掀翻的?”
“我也很奇怪,那種石條桌子很重,讓我一個人掀翻,都沒有把握。我想是情況危急,激發了他潛在力量,才掀翻的。”孫大勇也想不出什麼原因,只能做了個假設。
“這個耿直,我是越來越感興趣了。要是有可能,就把他挖到咱們碼頭來,別做他的賣魚佬了。
”
說完,太叔轉過椅子,背向孫大勇。
……
營川,後河沿。
今天,是陳玥送耿直和耿娟回家的。
陳玥想送進屋,耿直說家裡太破了,等收拾收拾再請她做客。
陳玥覺得時間太晚,也就沒再堅持。跟耿直約定,明天一早,會派兩個人來接耿直,跟他一起上貨,幫他幹活。
耿直沒有拒絕。
被砍的胳膊雖然沒有傷到筋骨,一時半時也不容易好。按醫生的說法,半個月不能用力,不然傷口不好癒合。
賣貨,妹妹可以幫忙。
搬搬擡擡的,妹妹就不行了。
有兩個幫着幹活的,很必要。
回到家,耿直打開了電視。
這是中考前跟妹妹承諾的,考完試就買電視,還要買彩色電視。
中考完當天晚上,電視就搬進了耿家。三千元的二十一吋彩色電視,一步到位。
與剛剛重生時窘境相比,現在好了太多。
每天六七百塊錢的賣魚純利潤,即便幾十年後,也是高收入。
有了太叔這樣的靠山,不再受人欺負。牛逼哄哄的韓老六見了,都點頭哈腰的。
靠在炕上被子, 拿着遙控器,看着幾十年前的《新聞聯播》,內容與幾十年後差不多少,就像時光沒有倒流一般,耿直多少有些恍惚。
《新聞聯播》結束,耿娟的飯菜也做好了。
豆角炒肉、木須肉、大頭寶魚、老虎菜……都是耿直愛吃的。
看着桌子上的菜,耿直笑道:“小娟,要是有瓶啤酒就好了……”
耿娟瞪了耿直一眼,“啤酒?想都別想。胳膊傷成那樣,再喝酒,不想活了。”
耿直端起飯碗,“小娟,聽你的,不喝了。”
“哥,我問你。陳玥你是怎麼認識的?”耿娟沒有吃飯的意思,板着臉問。
耿直見妹妹一臉嚴肅,知道是要追問到底了。
扒拉兩口飯後,放下飯碗。
一本正經地說:“小娟,我和爸救的女學生就是陳玥。”
“什麼……是她!”聽到是那個落水女學生,耿娟一下明白了。
”對,是她。今天是來感謝我的。”耿直又拿起了飯碗。
“哥,你以後少搭理她,要不是她,爸也不能走,她一頓飯,一句謝謝,幫幫咱們忙,就能完?爸才四十,沒有這事,還能陪我們好多年呢……”說着,耿娟想起了父親,眼眶紅了起來。
見妹妹的樣子,耿直覺得有必要把那天的事,跟妹妹說說。
拍了拍妹妹的手臂,輕聲說:“小娟,其實,那天的事,我跟爸也有責任。”
聽到哥哥這麼說,耿娟心裡咯噔一下,“哥,你和爸把她從松江裡救了出來,怎麼還有責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