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南山集團賠了達索華夏一千多萬的事情，在業內還是有不少人都知道了。
畢竟在華夏，使用CATIA的公司還是挺多的。
主要的汽車公司，有一家算一家，幾乎都在使用。
主機廠在使用，零部件供應商自然也都跟着使用。
而盜版軟件這個東西，也絕對不是南山集團一家有在用。
許多零部件供應商可能只買一套正版的，剩下都是用盜版的。
由於這些廠家的體量不是很大，達索華夏也懶得去一個個打官司。
畢竟蚊子肉要養大了纔好吃。
“曹總，聽說你們準備自己搞CAD軟件？”
王福跟曹陽算是很熟悉了。
比亞迪汽車用的設計軟件就有CATIA，現在南山集團吃了虧，他也是趕緊在公司內部安排人去盤點了一下。
看看有沒有使用盜版軟件的情況。
然後就是非常好奇的跟曹陽打電話，想要知道南山集團搞CAD軟件，到底是認真的還是在嚇唬達索。
“確實是有這個安排，這兩天我讓人盤點了一下南山集團在使用的各種工業軟件，有一款算一款，全部都是國外的軟件公司開發的。”
“雖然這也算是國內汽車行業的普遍情況了，但我覺得不是長久之計啊。”
“現在我們的主要市場是在華夏，那些汽車巨頭就算是面對我們的競爭，一般也只能正常的去競爭。”
“但是將來我們的汽車不斷的擴大出口，在世界各地攻城略地的時候，情況就不一樣了。”
“指不定到時候人家就會拿工業軟件來卡你了。”
所有的自主品牌汽車企業都是將來羊城中望的潛在客戶。
雖然還有點早，但是曹陽不介意給他們先灌輸一下危機意識。
到時候自家的CAD軟件出來之後，推銷起來的難度就沒有那麼高了。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開發工業軟件的難度太高了。”
王福嘆了口氣。
作爲搞研發出生的老闆，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工業軟件的情況呢？
甚至就是在電池開發的過程當中，用到的不少軟件也都是國外的。
越是細分領域，這種情況有可能越是明顯。
“難是難了點，不過工業軟件的門檻，其實也沒有大家想象的那麼高。”
“只是投入產出是否成比例的問題。”
“我們南山集團這幾年也算是掙了一些錢，哪怕是拼着虧本，我也不能讓那些軟件廠家卡我們。”
南山集團今後在軍工產業方面的佈局會越來越多，生產的許多東西都會比較敏感。
所以到時候被進一步制裁的可能性是非常高的。
比亞迪和奇瑞等自主品牌車企可以不去搞工業軟件，但是南山集團不行。
要不然到時候花費了巨資去搞芯片，去搞設備和原材料的100%國產化，最終卻是在工業軟件上面給人卡脖子了。
那就噁心了。
要想讓南山集團在半導體等領域的投資起到更大的效果，配套的工業軟件的開發就顯得很有必要。
剛開始的時候，大家肯定都會有很多的擔憂。
只要南山集團能夠搞出一個成功的案例出來，今後再開發其他的工業軟件的時候，就比較容易找到合作的人員了。
比如以後開發設計芯片的軟件，華威肯定會感興趣的。
“曹總，只要南山集團開發的軟件能夠用來設計汽車和零部件，以後比亞迪就會是你們的支持者。”
“達索那些公司每年躺着掙錢，實在是有點過分了。”
大型的軟件公司，他們的很多條件是沒有太多商量餘地的。
伱要就要，不要就不要。
反正人家知道你離不開他。
有本事你用盜版，人家就更開心的去告你了。
順便還能打一波廣告。
“那我可就先謝過王總你的支持了。”
“搞工業軟件，南山集團絕對是認真的。”
“到時候一定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結果。”
對於王福的示好，曹陽自然是照單全收。
而掛掉了王福的電話之後，沒過多久項長樂的電話也打了進來。
“阿陽，我聽說你們收購了羊城中望，要搞CAD軟件的開發？”
作爲嶺南理工大學副校長，曾經的汽車學院院長，項長樂對於CAD\CAE軟件的情況自然是很瞭解的。
正是因爲了解，所以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的心情纔是非常複雜的。
一方面，他不想看到自己的學生掉坑裡。
另外一方面，他又有點期待南山集團真的可以在CAD軟件方面有一些突破。
這對華夏的工業發展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確實是有這個事情，前段時間達索找我們訛詐了一千多萬。”
“沒辦法，我們只能乖乖的交錢，要不然其他的正版軟件的使用估計都會受到影響。”
“我讓人初步的估算了一下，伴隨着南山集團的發展壯大，今後十幾年我們將需要給達索集團繳納十幾億，甚至是幾十億人民幣的CATIA購買資金和使用資金。”
“有這錢去購買軟件，倒不如把這些錢用在軟件開發上去。”
在項長樂面前，沒有什麼不好說的。
南山集團也有被人訛詐的時候，也算是給了大家一個比較強的警惕作用。
國外的一些軟件公司，專門需要找大公司來“打假”。
各個大公司爲了自己的名聲考慮，他們往往都能獲得勝利。
甚至就連微軟也是這麼幹的。
“阿陽，像是CATIA這種大型的CAD軟件，別說是十幾億，就是幾十億也不一定能夠成功的開發出來。”
“哪怕是開發出來了，也不一定能夠用起來，十有八九還是沒有人家CATIA好用。”
“而到時候你們的軟件要賣給客戶的話，人家達索完全可以重新調整CATIA的售價，以一個跟你們一樣，甚至比你還要便宜的價格去銷售。”
“這麼一來，人家的性能比你好，知名度比你高，價格還比你便宜，你怎麼競爭？”
項長樂自己的一些高校朋友裡頭就有搞軟件開發的。
甚至還有一個是院士級別的人物。
所以對於國外軟件廠家的做法，他也算是比較清楚的。
說白了，人家就是要遏制你的發展。
不僅是在軟件領域，在許多領域都存在類似的情況。
你不行的時候，拼命地去黑你。
你可以的時候，人家有拼命的去打壓你。
反正就是不想你打破他們的壟斷，不想你影響他們掙錢。
“對於其他企業來說，如果開發工業軟件，確實是會碰到這種問題，並且還很難解決這個問題。”
“但是對於南山集團來說，這個問題不是那麼的嚴重。”
“單單依靠我們自己的下述企業，它的用量就已經非常高了。”
“每年節約下來的資金也不算小。”
“只要熬個幾年，軟件的各方面的BUG變少了，更加好用了，再推廣給其他企業就是了。”
“大不了我直接給別人免費使用幾年，後面搞死了競爭對手再收費。”
當年微軟的操作系統進入華夏的時候，可以說是放任盜版發展了好幾年。
培養了足夠多的用戶之後，再搞收費就好搞很多了。
南山集團開發的工業軟件可能沒有CATIA好用，但是如果是免費給你使用幾年正版軟件的話，對於一些公司還是有吸引力的。
特別是那些南山集團的供應商，肯定會有不少人使用。
與此同時，再借助部委的力量推進一下行業內的普及，完全是有可能的。
基本上只要曹陽不是很在乎掙錢的事情，南山集團搞工業軟件就完全有可能搞成功。
將來徹底成功之後，再談掙錢，或者去國外掙錢，就不是什麼問題了。
“你這樣子可以是可以，不過早期的投入可就很多了。”
“而收回投資卻是可能要等到10年之後了。”
“這些資金要是投資到其他的領域，估計回報率會高很多。”
項長樂聽了曹陽的話，心中也慢慢有數。
這個事情，看來是真的有搞頭。
畢竟南山集團臺特別了。
有資金、有技術、有魄力，工業軟件的門檻，其實也沒有那麼高了。
不過，項長樂能夠那麼快的改變看法，並不代表其他人也是如此。
像是達索華夏的負責人，他們就有完全不同的看法。
“雷歐，我打聽了一圈，南山集團確實是在自己開發CAD軟件，爲此還收購了華夏國內頗有名氣的羊城中望。”
“如今整個開發團隊的規模已經有上千人了。”
“看來他們是認真的啊。”
上官金是達索華夏的銷售總監，之前以盜版的名氣找南山集團索賠的事情，就是他跟法務部那邊合作起來搞起來的。
從過往的經驗來看，這些企業被折騰之後，一般都是會比較老實的。
基本上不管是什麼費用，達索這邊報價都會接受。
但是這一次南山集團那邊的反應，卻是讓上官金意識到了不對勁。
不過他是有擔憂，雷歐就不一樣了。
“上官，你應該很清楚，工業軟件它是工業品，不是IT產品。”
“我承認華夏的IT產業這幾年發展的很快，在全球都已經有一些名聲。”
“但是IT產業再發達，也並不代表能開發出合格的CAD軟件出來。”
“特別還是要跟我們的CATIA媲美的CAD軟件，那就更加像是癡人說夢話了。”
雷歐滿臉自信，完全不擔心南山集團會給達索帶來什麼威脅。
在他看來，整個華夏，乃至整個世界，除了已經功成名就的UG等軟件，其他的都是沒有辦法給CATIA帶來任何的威脅。
先發優勢，根本就不是你努力就可以破解的。
“如果是一般的華夏企業去搞CAD軟件，我肯定是不會有任何的擔心。”“不過南山集團有點不一樣，它們各方面的實力跟其他企業都非常的不同。”
“我擔心他們到時候真的可以開發出一款CAD軟件出來呢。”
上官金還是頗爲負責的。
拿的是達索的工資，就要替達索考慮問題。
“開發出來了又怎麼樣呢？”
“我都已經說過了，工業軟件它是工業品，不是IT品。”
“就算是南山集團開發出來了一個軟件，但是沒有大量的用戶數據積累，沒有過往大量的防錯信息，那個軟件根本就沒有實用性。”
“比如你設計一個零件，看起來好像沒有問題。”
“但是生產出來之後才發現有這樣子那樣子的問題，原因就是軟件沒有考慮好一些數據的處理。”
“那麼你要是用戶，你會如何看待這樣子的軟件？”
“估計南山集團不把產品推出來倒好，推出來之後就徹底的把名聲給搞壞了。”
雷歐的這個說法，應該是代表了不少人的看法。
畢竟工業軟件確實是有各種各樣的門檻。
很多東西不是依靠程序猿就可以解決的。
明明德意志和法蘭西的IT行業都談不上發達，但是人家的工業軟件卻是做的非常不錯。
就是因爲工業軟件其實跟IT行業水平的高低沒有太大的關係。
反而是跟你的工業技術積累有很大的關係。
華夏在這方面的積累，肯定是不如人家的。
想要彎道超車，顯然沒有那麼容易。
“那我們就不管他，任由南山集團自己發展嗎？”
雖然心中還有一點擔心，但是老大都那麼說了，上官金倒是沒有再堅持了。
“不用管肯定是不用管的，但是如果我們的技術人員要跳槽到南山集團的話，那麼一定要想辦法使點絆子才行。”
“所有接觸到軟件開發的技術人員，都需要簽署競業協議。”
雷歐雖然完全不擔心南山集團搞出來合格的CAD軟件，因爲他覺得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如果南山集團要抄襲CADIA，他反而是有點擔心。
所以乾脆就安排人去找各個技術人員簽署競業協議咯。
這個安排雖然會對羊城中望的發展有那麼一丁點影響，但是影響也是比較有限。
畢竟開發那麼大一個CAD軟件，根本就不是幾個人可以搞定的。
歸根結底，羊城中望需要有自己的架構，有自己的想法去開發。
要不然肯定沒有辦法搞出一款好軟件的。
……
李雨萱和和陳梓童是華師數學系的大四學生。
作爲這個專業的本科上，主要的就業方向就是去學校當中學老師。
如果不想就業，那就繼續讀研。
其他的出路非常的少。
畢竟華師不像是帝都大學、南大、復大等數學系非常有名的高校，那些畢業生還可以去出國，去金融機構等地上。
2011年的時候，當老師可還沒有那麼火熱。
所以有保研機會的李雨萱和陳梓童都選擇了保研，想要看看能不能繼續深造之後，留校工作。
相比去小學或者中學當數學老師，留在華師肯定是更好的選擇。
不過，南山集團卻是突然安排了人來它們專業招聘。
南山集團啊！
在羊城上大學的人就沒有不想進入到這家企業的。
李雨萱和陳梓童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之前她們在簡歷篩選階段就直接被淘汰了。
更加不用說筆試和麪試了。
現在HR卻是突然跑過來跟她們說，只要是能夠從羊城師範數學系正常畢業的學生，今年都可以加入南山集團。
這個信息立馬就像是在平靜的湖面上扔下了一顆炸彈。
好幾個已經簽約了去當老師的人，都開始諮詢違約的事情了。
“雨萱，我想要放棄保研，直接去南山集團上班了！”
陳梓童經過了一晚上的思考，第二天就有了決定。
相比讀研之後不一定能夠留校的結果，她覺得進入到南山集團的機會不能錯過。
正常情況下，她就是研究生畢業了也是很難進入南山集團的。
現在卻是因爲南山集團準備招募一批數學系的人員進入到下屬的羊城中望開發軟件，讓許多個高校的數學系畢業生都迎來了春天。
數學系啊，居然也有一天能夠敞開來加入南山集團。
這是大家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我正準備跟你說呢，剛剛我已經給HR回覆電話了，今天下午就可以簽訂三方協議。”
李雨萱的想法跟陳梓童其實差不多。
讀書讀到最後，無非就是爲了找一份合適的工作。
南山集團待遇好，有前途，這在羊城市出了名的。
“我聽說進去之後是負責協助開發工業軟件的，你不擔心進去之後什麼都不會嗎？”
陳梓童將自己的擔心給說了出來。
南山集團的HR可是說的很清楚，她們進去之後在總部培訓一年，然後就會安排到羊城中望負責工業軟件的開發。
在這個過程當中，大家都需要去羊城汽車零部件、星辰汽車等公司輪崗，甚至還需要專門進行C++和C語言的培訓與學習。
可以說這個過程註定是比較辛苦的。
自己能不能勝任這個工作，是陳梓童比較擔心的一件事情。
要是培訓一年之後不合格，被炒魷魚了，那就尷尬了。
“我們這種本科生是什麼水平，南山集團的人事部是非常清楚的。”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還願意招我們進去，那麼說明不需要特別擔心不能勝任工作的事情。”
李雨萱這麼一說，陳梓童想了想，覺得也挺有道理的。
就南山集團的口碑，他們沒有必要做損害自己形象的事情。
所以只要自己不是爛的不行，不可能培訓一年就被炒魷魚的。
作爲能夠保研的人，陳梓童可不覺得自己會爛的不行。
想通了這一點之後，她加入南山集團的決心更加堅定了。
保研的機會就讓給其他人吧。
自己直接去工作掙錢了！
指不定在南山集團工作三年學習到的東西比讀研學到的東西要多了無數倍呢。
將來讀研的人還要爲找工作發愁，而自己已經在南山集團拿着高薪了。
跟着數學系有着類似待遇的就是工程力學系。
這個專業不是每個學校都有，課程也是比較枯糙的。
甚至你要是不好好的學習的話，那真是會一直掛科的。
並且這個專業過往要是不讀個博士，你都不大好找工作。
當然了，你要是博士畢業，找工作就不是問題了。
工業軟件需要不少數學和力學人才，所以只要是還不錯的學校，這兩個專業的人幾乎是被南山集團給一網打盡了。
以前的冷門專業，就業形勢居然比熱門的IT和金融都還要好。
這也絕對是刷新了許多人的認知。
“曹總，我們初步擬定了兩個研發方向，一個是對標CATIA的CAD軟件，另外一個是對標ANSYS的CAE軟件，”
“目前我們一方面在請人事部幫忙到國內外的軟件公司挖人，同時也在跟國內的科研院所接觸溝通。”
“到時候針對這些社招回來的專業人士，我們至少會爲其配備四名應屆生作爲學徒。”
“數學系、力學系、軟件工程等專業的應屆生，我們追加招聘了超過2000人。”
杜雨林是羊城中望的創始人，公司被收購之後，按理說他已經實現了財務自由。
不過跟曹陽簡單的聊過之後，他就決定繼續擔任羊城中望的總經理，帶着新的團隊挑戰高難度的CAD和CAE軟件的開發。
雖然他創業十多年了，但是羊城中望距離國際工業軟件巨頭還有非常大的差距。
他對此也是有非常清晰的認知。
現在公司被南山集團收購之後，不缺人、不缺錢。
以前挖不起的人，現在可以挖了。
以前用不起的人海戰術，現在可以大手筆的用了。
這讓他對未來充滿了信心。
“工業軟件的研製高度依賴工業發展技術以及經驗迭代累積，沒有捷徑可走。”
“中望已經積累了這麼多年的經驗，我希望杜總你能帶着中望成爲媲美達索和Adobe等公司的存在。”
“公司的研發預算，上不封頂！”
曹陽有點慶幸國內還有搞工業軟件的公司。
雖然規模不是特別的大，成績也不是特別的突出，但是至少有一幫熟悉行業的人員。
這讓南山集團的工業軟件開發可以節約很多的時間。
要不然你有錢都不知道怎麼去砸纔是最合適的。
就像是當年某家車企造車，高管都是一幫外行人，結果就知道“買買買、好好好”，結果燒掉了那麼多錢也沒有見搞出什麼名堂出來。
曹陽自然不希望自家的工業軟件也是光燒錢不出成績。
“曹總，用戶在工業軟件的發展中起到了非常關鍵的作用，我國過去工業軟件發展很慢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因爲我們獲得的用戶場景不夠，所以需要用戶真心地支持國產的工業軟件，給企業更多機會去開放場景。”
“在這個開發過程當中，我們就需要用戶給我們提一些意見，要不然真正可以用的軟件一直都沒有辦法出來的。”
杜雨林感受到了曹陽對工業軟件的重視。
所以自然要趁着這個機會多提一些要求。
要不然南山集團的事情那麼多，過幾天曹陽的注意力被其他的事情給轉移了，那時候杜雨林再想提什麼建議的話，難度就完全不同了。
甚至都不一定能夠那麼輕易的隨時見到曹陽。
“我讓饒總和戴總安排人直接跟你們對接，讓他們在各個公司內部專門設立一個工業軟件測試小組，配合你們開發！”
對於合理的要求，曹陽自然是沒有任何猶豫就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