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揚和刀新沂重新上路的時候,上海那邊,五名職場男`女正準備登上飛往g省的飛機,g省,緊鄰震中地區的s省。
王林正在給這五人做最後的交代:“還是那句話!安全第一!物資要送到,但你們的安全最重要!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
“王公子您就放心吧!我們會注意自己安全的!”
“記住了!安全第一!”
五人紛紛迴應,這五人都是王林從自己老爸公司裡抽調來的,陸揚拜託他在上海這邊採購一批物資送到災區,王林本來也是這麼打算的,但後來仔細一想,上海這邊物價高不說,上百萬的物資從上海送到災區,三四千里路,運費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仔細考慮之後,他打電話給陸揚。
當時陸揚那邊正好遇上雷雨天氣,車速很快,急着找賓館休息避雨,沒有立即接他電話,不過沒過多久,陸揚給他打回來。
在電話裡,王林說了自己的想法,他覺得選一批人坐飛機到s省相鄰的省份,在那裡採購物資,然後就近運送到災區,物價更便宜,運費也更低,一百萬可以幫到更多的災民。
王林的建議很好,陸揚自然同意,這便是眼前這一幕的由來。
登機時間很快就到了,五人跟王林告別,魚貫進入登機口,不久後,那架飛機升空而去,王林站在機場外面。看着那輛飛機迅速沒入夜空,輕嘆一聲,拿出手機給陸揚發了一條短信。
“文大!人手已經出發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
又經過一整夜的行車。第二天上午十點多的時候,陸揚的路虎終於進入s省地界,一路上遇到了不少趕往這邊的車輛,一些人是在外打工的s省人,一些人是來這邊救助災民的志願者,還有一些是政`府的車輛。
讓刀新沂情緒暫時比較穩定的是,昨天晚上十一點多的時候。她終於撥通母親的手機,得知母親暫時很安全,也得知她目前所在的具體地點。
還沒有到s省地界的時候。陸揚和刀新沂在車上,偶爾就能感到大地在震動,到了s省地界,不時傳來的餘震震感就更加強烈了。
除此之外。路上的車輛行人也越來越多。車輛來來往往,很多地段都造成堵車,陸揚他們不得不降下車速,一點一點往前進。
進入s省後,不時就能看到開裂,或是直接倒塌的房屋,有些馬路上都出現裂口。
入目所見,除了一些天真的小孩子。沒人能笑得出來。
傍晚時分,陸揚和刀新沂才趕到f市。在一片臨時搭建的帳篷區,見到刀新沂的母親以及……已經死去的父親。
周圍有許多哭聲,很多帳篷裡擺着已經死去的親人,一些哭嚎聲撕心裂肺,讓陸揚心裡堵得慌,不忍目睹、不忍耳聞。
當刀新沂終於找到母親,看見母親渾身沾着泥土,披頭散髮的樣子,刀新沂當即哭喊出來,衝上去緊緊抱着母親。
再看到父親已經冰冷的屍`體,更是哭到崩潰。
這只是一個縮影,這次大地`震破碎的家庭,千家萬戶都難以形容,刀新沂的哭聲,帶着她母親又跟着以淚洗面,陸揚沒有立即上前去勸阻、安慰。
這樣的悲慟,需要發泄出來,否則憋在心裡久了,會出問題。
陸揚背過身站在帳篷外面,沉默地掏出一支香菸點燃,目光望到哪裡都不好受,他的眼眶也紅了,只能望着灰濛濛的天空。
母女倆的哭聲中,陸揚得知,刀新沂父親本來是能逃得出去的,結果,因爲她母親想帶出存摺和一點現金,就這麼去了。
陸揚身上手機又響了。
一個陌生的號碼,陸揚按下接聽鍵,裡面傳來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您好!請問陸先生嗎?我們是王公子派過來籌備救災物資的員工,我姓王!第一批物資我們已經準備好了,今天就送過去嗎?您要不要過來監督一下物資的發放?”
“不用了!你們替我送吧!麻煩各位了!”
……
結束通話,陸揚目光看向自己的車,輕籲一口氣,走過去打開後備箱,將車裡一些吃的、喝的一一搬出來,送給附近一些帳篷裡,這些帳篷裡的倖存者,很多都眼神空洞,失魂落魄地坐在那裡,陸揚什麼也沒說,放下東西就去下一家。
等他回到刀新沂家所在帳篷的時候,母女倆還在哭,兩人的哭聲都已沙啞,眼眶紅腫。
陸揚終於走進去,張了張嘴,最終只說出一句:“刀新沂!阿姨!咱們帶叔叔回家吧!”
刀新沂回過頭來,雙眼黯淡地看着陸揚,刀新沂母親也擡起滿是淚痕的臉,她的眼裡已經沒有淚水,早就哭幹了。
“新沂!這位小夥子是誰呀?”
刀新沂母親聲音沙啞地問。
刀新沂抹了一下臉上的淚痕,說:“媽!他是我朋友!也是我現在的老闆。”
簡單地介紹完,刀新沂遲疑着問陸揚:“陸揚!怎麼帶我爸回去呀?會弄髒你的車的……”
“什麼話!”
陸揚拉開她,直接上前去抱刀新沂父親的遺`體,很沉,刀新沂和她媽媽趕緊在一旁幫忙,三人合力將遺`體送進車裡,然後刀新沂媽媽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其實也沒什麼東西可以收拾,除了銀行卡和存摺,什麼都沒有了。
母女倆在車後座,一左一右陪着刀新沂爸爸,陸揚沉默着在前面開車,她們家並不在這座城市,刀新沂父母只是在這裡打工而已,她們家在y省。
……
又是一夜通宵行車,第二日上午十一點左右,車子來到刀新沂老家,那是一片很有民族特色的木樓,隨着這輛車的到來,一片哭聲籠罩了這裡,有刀新沂的爺爺奶奶,還有弟弟,也有刀新沂家裡親戚朋友。
刀新沂的爺爺奶奶都七十多歲了,弟弟只有十一二歲,一直由爺爺奶奶照顧,此時也哭成了淚人。
這是陸揚第一次來刀新沂老家,卻是因爲這件事。
刀新沂父親的遺`體已經擺在堂屋,一大家子在那裡悲慟、哭喊、抹淚,陸揚受不了這種氣氛,獨自一人走到屋外,坐在門前一塊石凳上,沉默地吸菸,其實他已經沒什麼煙癮了,但這個時候,他除了抽菸,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他這次去災區,本來想親手救助一些人的,可是真正到了那裡,他才發現自己做不到,看着那些死去的人,他覺得無顏面對,如果他早一點想起這件大災`難,很多人都不會死。
“小夥子!喝口水吧!謝謝你送新沂她爸回來,弄髒你的車了,真是對不起啊!”
陸揚無言地轉過頭,看見刀新沂爺爺雙手顫抖着端着一搪瓷缸開水遞到他面前,向他道謝道歉。陸揚眼簾顫抖了一下,默默地接過刀新沂爺爺遞來的搪瓷缸,卻怎麼也喝不下去。
“您客氣了!”
……
三天後,刀新沂父親下葬,陸揚沉默地幫忙擡着祭品,隨着一行人,將刀新沂父親的骨灰葬在一座小山上。
三天的治喪,很多人眼睛都哭腫了,但悲傷情緒也沒剛剛看到刀新沂父親遺`體的時候,那麼濃。等骨灰下葬後,很多人跨過火盆之後,都紛紛離去了。
最後山頭上,墓碑前,只剩下刀新沂、刀新沂媽媽和弟弟,和陸揚,至於刀新沂爺爺、奶奶,兩位老人年紀大了,三天治喪已經哭倒在牀上,沒有參加葬禮,大家也不願兩位老人親眼看着自己兒子下葬。
從山上回來,刀新沂家裡像空了一塊似的,親戚朋友都已經各回各家了,而這一家,只剩下婦孺老小,頂樑柱沒了,只在高堂上懸着一塊黑白相片,看上去更加淒涼。
刀新沂和媽媽強忍着心裡的悲慟,開始打掃家裡,治喪期間,家裡來來往往太多人,下葬後,家裡一片狼藉。
借來的桌子、板凳、鍋碗瓢盆,也需要一一歸還。
陸揚幫着把那些東西送還鄰里,晚飯的時候,一家人也都沒什麼胃口,只加熱了一點剩菜剩飯,兩位老人和刀新沂媽媽怎麼也吃不下,又躲到房間裡哭去了。
刀新沂跟她弟弟都進去安慰了,陸揚一個人坐在桌旁,望着桌上的飯菜也沒胃口,無言地放下碗筷。
半個多小時後,刀新沂從她父母的房間裡出來,神情黯然地在陸揚身旁坐下,看了陸揚一眼,斟酌了一下用辭,跟陸揚說:“這次謝謝你了!”
“不用。”
陸揚顯得很沉默寡言。
“我想在家裡待一段時間,要不……你先回去吧!別耽誤了你的工作!”刀新沂說。
陸揚看着刀新沂,過了片刻,默默地點點頭。
當天下午,陸揚一個人開車回到最近的市裡,把車裡的座墊座套等東西換了一下,順便也把車洗了一次,加滿油,往a省老家那邊開去。
這件事的發生,讓他心境很受影響,沒心情再回上海那邊了。
兩天後,陸揚回到m縣自己租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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