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光哥,這不是有我呢嘛。咱可不能行那種子欲養而親不在之事。坦率的說,如果大娘還繼續住在這個地方,她的壽命還有幾何,真不敢預料。昨天我就說了,這裡並非一個適合養病乃至養老的地方。”胡銘晨上前一步,站在韓光的身邊道。
“已經承蒙你太多,哪裡還能勞煩你呢,說實在的,你借我幾千塊,我都不知道你回家去是怎麼給家中解釋的。”
韓光以爲李文傑的那些錢是家裡的,並非屬於他個人。
這也是人之常情,目前的社會,那個小青年能有這麼多錢,壓根就幾乎不可能。
“韓大哥,你多慮了,我回家根本不用解釋,因爲那些錢是我的,並不是我家的。”李文傑道。
“不是你家的?”
“嗯,是我自己做生意賺的。所以你無需介懷,也不用考慮那些多餘的。當然了,到了城裡,你還可以找點事做,賺取生活費。你說你要在這山上照顧大娘三個月,我就想問,這三個月你們吃什麼?用什麼?我看了,家裡就只有那一點糧食。”李文傑道。
李文傑勸說韓光去城裡,一面是真的覺得這山上不適合生活與養病,另一方面,可以說是李文傑看上韓光這個人了。
韓光有情有義,身手又好,看起來現在沒有什麼大用處,可是,他絕對算是一個人才。
這等樣人,如果李文傑不用,等他哪天去了外面的世界,李文傑恐怕想用也沒得用了。
李文傑說的那些問題很現實,從而使得韓光不得不思考和麪對。
韓光緊鎖着眉頭,雙脣緊閉,他心裡面七上八下的在進行着一番盤算。
“韓光哥,這裡離城遠,生活多有不便,交通閉塞,物資匱乏,天氣還不好。你要是將大娘接到城裡,條件自然好得多。說難聽的,大娘要是再有什麼三病兩痛,去醫院也要及時得多。你是想等你三個月後下山,然後去打拼掙錢,之後再來接大娘,可問題是大娘等不等得起,你又敢說什麼時候一定有那經濟條件嗎?”一會兒韓光還是不說話,李文傑於是就繼續勸道。
“我關鍵是想到,我們要是進城,難免又要麻煩你,城裡的開銷畢竟大。”
“自家兄弟,有什麼好麻煩的,我敬重你,敬重龍軍哥,敬重你們的情誼。我就算出點力,那也是心甘情願。更何況,你不是還可以找事情做的嘛,你不是還能掙錢的嘛。”
李文傑的又一番話,將韓光給說動了。
“龍軍,你的願望是將家裡人接到城裡去住,現在伯父不在了,我接大娘去城裡,你有沒有意見?”韓光上前撫摸着艾龍軍的墓碑詢問道。
“你放心,我接他老人家去,絕對不會讓他吃苦,我說過,你是她老人家的兒子,我也是她老人家的兒子。你已遠去,不能盡孝,我就代替你一回,我想你會答應的,對嗎?”
“你不說話,那就是同意了。那我就這麼幹,你安心,等她老人家哪日百年,我一定送她回來,回來艾家坪,讓你們可以團聚在一起,我不會讓她在外面飄零的。”
與艾龍軍做了一番人神對話之後,韓光下定了決定。
“走,我們回去,去不去,終究還是要和大娘商量一下,必須得到她的同意才行,就怕她故土難離。”
“事在人爲,我相信她老人家是會理解的。”胡銘晨勉勵道。
兩人下了山,來到大娘的牀頭,韓光就將李文傑的提意給說了出來。
大娘一聽,就直搖頭:“不,我不去,我兒和我家老頭子都在這裡,我怎麼能丟下他們去城裡呢?我要是去了,清明月半,給他們燒個紙的人都沒有,草長高了,也沒人給他們修理。”
“大娘,去了不是不來,你什麼時候想來還是可以來的嘛。至於過年過節,你不來,韓光哥也會來供奉一番。”李文傑從旁勸道。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我哪裡也不想去。”
“大娘,你看,這房子開裂了,遇到下大雨,是挺麻煩的。關鍵是,您在這裡住,我也不放心。”韓光道。
“沒什麼不放心的,住了幾十年了,有災有禍,他們爺倆也會保佑我的,你們兩個別說了。”
老年人除了固執,還挺迷信,想要說服,實屬不易。
“大娘,接您去城裡住,是龍軍哥的最大的願望,他現在不在了,您就不能將他的願望實現一下嗎?您說您守着他,可是他要是在山上看到您山下過得悽苦,您覺得他又會高興嗎?您就去吧,不爲你,就當是爲了龍軍哥,咱可不能讓他有遺憾呀。”李文傑又勸道。
李文傑是成年人的心態,他勸人,知道怎麼去抓對方的心理。
如果他真的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大男孩子,這些話,也許就出不了口。
“是啊,大娘,咱們這等於是在滿足龍軍的心願,是爲你,也是爲他,這村裡,你住着,真的沒有人放心。”韓光跟着道。
然而大娘一句話不說,不搖頭也不點頭。
“大娘,你要是不去,韓光哥也不會去,他會留在這裡照顧你。醫生說了,你不能勞作辛苦,他得替龍軍哥盡孝。韓光哥是盡孝了,可是,他的一輩子,基本上也毀了。您老知道的,在這艾家坪,娶媳婦都困難,更別說幹事業了。您老就忍心他毀在這裡嗎?”李文傑瞅準時間,又加了一把火。
“孩子,大娘不要你照顧,你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可不能毀了你呀。”大娘不再沉默了,帶着哭腔道。
“大娘,我是您兒子了,你要是不去,我也哪裡都不去,就在這裡種地照顧你。”
李文傑實際故意曲解了韓光的意思,而真情流露的韓光也沒有辯駁,而是順着那個意思往下講。
“這,這,這怎麼行,怎麼好嘛......”
“大娘,您就去吧,韓光哥說了,每年都會回來,你們可以一起回來。而且,您老百年之後,也不會讓您在外,是要落葉歸根的,是要回來團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