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看起來有四十多歲,眼影口紅都厚厚的,看上去不太像是人,只有最卑賤的纔是這樣打扮的。見張巖打量自己,她臉一紅,站起來謝道:“多謝兩位了。”說完也不等張巖回話,就急匆匆的走了。
張巖看着她的背影出了會神,才轉頭過來問道:“常主任,你什麼時候升秘書長了?”
常馨一笑,把證件遞給張巖:“自己看吧。”
張巖一看不禁啞然失笑,原來證件上寫的是治安綜合管理委員會秘書長,就笑着把證件遞回去。
這件事情處理完了,張巖就和常馨去找老李的家,在常馨嘴裡,張豔才知道老李叫做李勝利,原來是三中的政治老師,前幾年下崗,靠蹬三輪車爲生,老婆也是針織廠下崗的女工,家裡還有個女兒,初三。
不幸的家庭都是差不多的,張巖搖了搖頭,繼續找了下去,這次有了號碼,很快就找到了地方。175號是個很破的小院子,張巖敲了敲門,半天都沒有人應,正當張巖想走的時候,就聽一個婦人在背後說:“你這是找誰啊!”
張巖一回頭,驚奇的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婦人,就是剛纔被自己救了的人,世界還真是小啊,兜兜轉轉在這裡又碰上了:“大嫂,這裡是老李的家嗎?”
那婦人見了張巖,臉色紅的不行,不過在家門口又沒處可跑,又聽張巖說起自家男人,看起來也不像是壞人,就道:“是老李家,你找他有事?”
“您是老李的什麼人呢?”常馨問道。
到底都是女人,婦人就沒有那麼多戒心,說道:“那老李是我們當家的。你們找他?”
常馨就笑道:“原來是李嫂。我們進屋說吧。”
李嫂恍然大悟:“你看我。快點進屋來吧。”
“大哥。不能就這麼算了!”黃毛小混混氣憤地說道。
“十幾萬塊呢?”另外一個臉肥嘟嘟地小混混嘟囔道。其他地小混混雖然沒有說話。可是眼神裡面也是透着不滿。
“怎麼?!”走在頭前地大漢眼睛一瞪。在一個混混集團裡。一旦出現這種不協調地聲音。那就意味着頭目地位置不穩。在這個黑暗地底層社會。根本沒有什麼和平交接。被推翻地頭目只有死路一條。
“我是說。幹嘛平白無故俄放跑那個婊子。還有削咱們面子地那對狗男女。幹嘛不做翻了。抓到喜迎門那裡。至少能賣十萬八萬地。”黃毛小混混還在不滿地嘟囔着。聲音開始越發地大了起來。
大漢站住了腳步,冷冷的看着黃毛,說道:“敲你這意思,是說我辦事不對了?”他心裡已經打好主意,只要黃毛說話,不管說什麼,先一拳打過去。把人打倒了再說道理。這幫小混混,就知道打打殺殺。卻不知道在現在這個社會,混混有啥本事。只要政府一個不高興,伸伸手指就能把自己這些人都碾死。
“不要吵了,大家都是兄弟,黃毛你也是的,幹嘛跟牛哥頂嘴。”見勢不妙,那個臉肥嘟嘟的混混衝了過來,擋在黃毛身前。
“肥仔,讓開!”大漢伸手把肥仔撥開,正想一拳打下去地時候,突然感覺地肋部一陣劇痛,渾身的力氣都被這一陣劇痛吸走了。大漢艱難的轉過頭,發現插在自己肋部地匕首,還有臉色猙獰的肥仔。
“肥仔,我待你不薄,你幹嗎這樣做?”大漢艱難的問道,眼前開始模糊起來。
“不薄,你帶我們五年了!我們兄弟過得怎麼樣?你有沒有過問,去年小三被抓了,按照以前地例子,花三五千就能保出來,爲啥你不去保他,結果被牢頭打得殘廢了,現在每天都像狗一樣撿東西吃。”肥仔氣憤的說道。
“不是這樣的,我帶了錢去的,可是人家說了,要一方(一萬)才行,我就回去湊錢,等回來的時候小三已經那樣了,我真不是不想救他。快點救我,我不想死”大漢哀求道,鮮血順着手指縫汩汩流了出來。
“去你媽的,你去死吧窩囊廢。”黃毛飛起一腳踢倒了大漢,“跟着你我們都得餓死。”
“肥仔,咱們去抓那個婊子,對了那片人比較野,叫劉隊長壓陣,這樣就能把那個臭婊子抓起來了。”
“黃毛,這不太好吧,城管那邊的人可黑着呢,別到時候我們成了他的跑腿了。”
大漢伸出手:“你們不能這麼做,會出大事地。”可是沒有人聽他地,誰會聽一個馬上要死的人地話呢?隨着最後一聲足音消逝在巷尾,大漢的手終於無力地落了下來。“大兄弟,大妹子坐吧。”在漆黑的屋子裡,李嫂正在給張巖和常馨倒水,碗上的釉都磨掉了,露出了瓷底,可還是很乾淨,張巖謝了一聲,接過碗喝了。
“大兄弟,你倒是啥事找老李啊?”李嫂有些不安的看着張巖,經過了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李嫂本能的把張巖找上門來歸結成爲壞事。
張巖和常馨對望一眼,決定還是自己說:“李嫂,我很抱歉的告訴你,老李出事了…..。”
“出事了,出啥事情了,是不是腿摔壞了。我就說了,身體不好還要去做,遲早要出事情的?這下可怎麼辦啊?”李嫂着急起來。
張巖有點不敢看李嫂,低聲道:“老李出事了,他臨走前讓我照顧你們娘倆。”
“臨走!”李嫂突然頓住了,看着張巖:“大兄弟你可別嚇我啊!”
張巖臉色有點白,卻擡起了頭,有些東西就是這樣躲不開避不了,到最後還是要面對的:“李嫂,節哀!”
“我,當家的……。”李嫂身子晃了幾晃,手上的水壺掉在地上,發出哐噹一聲響,她的人也昏倒在地。
一陣手忙腳亂之後,張巖和常馨終於把李嫂弄醒了過來,只是李嫂醒了之後,兩眼無神,坐在牀上不說話也不吃東西,活脫脫一個會喘氣的死人,張巖就朝常馨使了一個顏色,兩人走到窗戶邊上。
“常主任,要不這樣吧,我這邊還有點錢,到時候就麻煩你交給她們了。”
“這哪行啊,張司長,本來就是我們的事情,還讓你破費,你還讓不讓我們活了。”常馨臉色羞紅,拒絕了張巖的建議。
“我也是做過書記的人,今天的事情我也能理解,你們解決了一個就要解決幾十萬個,根本就沒辦法解決這個問題的,我不一樣,我幫的話就是幫一個人,所以這錢還是我出更好的。“
見張巖堅持,常馨就道:“張司長,真不好意思,我們工作沒有做好,讓你見到這麼多糟心事。“
張巖道:“其實我也想到了,有時候地方沒錢就是這麼慘,要不然我爲啥不去金州,不去銀州,偏要到這裡來呢。我就想着一下東北最慘的地方是什麼樣子,然後再有針對性的制定政策,我就不信了,有幾十萬產業工人,還喂不飽自己的肚子?!”
見張巖這麼說,常馨就放心了不少,原本還擔心因爲出了這麼多的事情,會讓張司長萌生退意,沒想到這個張司長竟然還是一個很有想法的人,或許真的可以把f新搞活了,常馨又打量了一下張巖,突然覺得張巖這人長的…..挺帥的。
常馨覺得自己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還好屋子挺黑看不出來,要不然的話常馨就更了,爲了避免張巖發現自己的失態,常馨笑道:“張司長這麼年輕,肯定有很多人喜歡吧。”
張巖還沒有回答,外面就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婊子別跑,大爺來抓你了。”隨着這句話,虛掩的院門被人一腳踢開,十幾個穿着黑衣黑褲的城管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