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走下飛機的懸梯,看樣子像是早已在停機坪上等候多時的阿布拉西莫維奇便搶在和他的笑容同樣燦爛的薩蘭諾娃身前張開雙臂撲了過來“葉,我的老朋友,歡迎你再次來到楚科奇!幾個月不見,你好像變的比以前更容易讓人激動了!”
“唔!”雖然被阿布拉西莫維奇的熊抱搞得有些胸悶,但他這幾句不倫不類的中文還是把我臉上的表情直接從微笑升級到了開懷大笑“羅曼,你好像也和前段時間不一樣了,我想如果再給你半年時間,你可能會成爲中國內地普通話最標準的外國投資家!”
“當然,當然!”從阿布拉西莫維奇手臂上出現變化的力道來判斷,他顯然是沒聽明白我的話,不過阿布就是阿布,他只是傻笑了兩秒鐘便用一連串的俄語化解了自己的被動。
“歡迎你回來,葉!”我和阿布拉西莫維奇各自帶着一臉“意尤未盡”的表情結束了“雞同鴨講”的溝通後,微笑着在旁邊矗立了許久的薩蘭諾娃才找到機會中規中矩的和我做了個擁抱,而後便很有分寸的站在一邊用阿布剛纔的語氣同樣“激動”的表示“葉,你真的和前段時間在這裡時候的樣子不一樣了!的確就像羅曼說的那樣,你總是讓人充滿期待!”
“你和羅曼不也是這樣嗎?”客氣的接受了薩蘭諾娃的恭維後,我下意識地摩挲了下自己微敞的領口感嘆道“薩蘭妮。俄羅斯現在的天氣可是要比我第一次來的時候暖和了許多!謝謝你們!”
我的話雖然很中國,但精通中文地薩蘭諾娃理解起來並不是很困難,所以她在得到我隱晦的肯定後,第一時間便不動聲色的作出了反映“葉,好像暖風是從中國的方向吹來地!而且雖然俄羅斯的春天已經來了。但似乎莫斯科現在的溫度還是要比上海低一些!”
“只是時間問題!”爲了照顧身邊無法參加討論的阿布拉西莫維奇和烏雲白雪,我用眼神和薩蘭諾娃作了下交流之後主動地和阿布拉西莫維奇玩笑道“羅曼,我的飛機好像是不能進入市區的,我可不可以搭你的奔馳離開機場呢?”當然!”在薩蘭諾娃的提醒下。阿布拉西莫維奇馬上揮手招來了停在不遠處的那幾輛加長奔馳車,並親手打開車門將我和烏雲白雪送了進去。
“你最喜歡的波士!”車子緩緩地啓動之後,坐在我對面地阿布拉西莫維奇殷勤的從冰箱裡拿出了看上去像是珍藏多年的伏特加,他一邊倒酒,一邊忍不住透過薩蘭諾娃好奇道“葉,可不可以告訴我你身邊這位漂亮女士的名字呢?我可不想錯過和這位東方最美麗的女士相識的機會!”
“烏雲白雪,謝謝!”還沒等我思量好在烏雲白雪的名字前加什麼冠詞,安靜了許久的她便主動地接過阿布拉西莫維奇遞上來的酒杯主動給自己定性道“很高興能在楚科奇這個美麗地地方結識阿布拉西莫維奇先生和薩蘭諾娃小姐,我是葉開的朋友,你們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或者是叫我烏雲…”
烏雲白雪與生俱來的本能讓從安靜中跳脫出來的她頓時灩漣了許多,輕易的便將阿布拉西莫維奇和薩蘭諾娃的注意力從我身上挪了過去。而且好像是爲了報復我剛纔有意冷落她自己似的,烏雲白雪藉着阿布拉西莫維奇和薩蘭諾娃這頭狐狸的好奇心將自己那已經不記得隱藏了多久地高貴知性淋漓盡致的在狹小的車廂裡揮發了一遍。
從美國經濟減速到非洲南北對話,從中國絲綢之路的形成發展到俄羅斯空間站技術的衍進,小空姐完善的知識體系讓挑起這個話頭地阿布拉西莫維奇因爲文化地欠缺而直接陷入了死機狀態。不過他還算幸運,因爲聽不懂的時候至少可以用點頭贊同來掩飾自己地尷尬,可在我們當中充當翻譯的薩蘭諾娃就慘了,雖然她精通中文,但烏雲白雪口中不斷涌現出來的專業術語卻讓她抓狂不已。不過還好阿布拉西莫維的這輛奔馳有防彈的裝甲。否則烏雲白雪天馬行空式的言論很有可能還會飛的更高。但是這些東西並不是最讓人痛苦的,最讓人痛苦的是每當阿布拉西莫維奇或者是薩蘭妮想借着和我溝通的機會轉移話題時,烏雲白雪總能找到機會將我們聊天的內容重新收攏到自己開啓的話題上,因此就連我都開始出現了將“唐僧”這個桂冠從阿布拉西莫維奇頭頂上摘下來送給烏雲白雪的想法!
萬幸的是阿布拉西莫維的莊園離機場只有兩個小時的路程,雖然司機有意識的減慢了車子行駛的速度,但大家總算是熬過來了。等車子剛一停穩,阿布拉西莫維奇根本就不等保鏢來幫他開門便首先倉惶的打開車門跳了出去,直到確定陌生的環境讓烏雲白雪恢復了剛纔在機場時安靜溫婉的樣子,他纔敢回過頭試探着提出要安排我和烏雲白雪先休息的想法。
“爲什麼剛纔要那麼做!”雖然阿布拉西莫維奇爲我和烏雲白雪準備的這間豪華的歐式套房只有一張牀。但我並沒有拒絕他的好意,而是等他和薩拉諾娃離開之後便懶洋洋的撲倒在了柔軟的大牀上“如果我對你的瞭解還算是全面的話,我認爲你那麼做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見我沒有責怪她的意思,烏雲白雪立刻從乖巧的安靜中解放了出來,攜着一陣香風撲倒在我身邊得意道“你求我!你求我,我就告訴你!”
雖然烏雲白雪把我慵懶的語氣模仿地很像。可她在舒服的伸了個懶腰之後還是認真地將自己的雙手攀到了我的額頭上開始悉心的幫我按摩。被她凝眉地溫柔套牢。我不自覺地閉上眼睛享受道“淘淘,好像應該是你求我吧?雖然你剛纔把阿布和薩蘭妮忽悠的很難受。可你的那些極具跳躍性的言辭幾乎全部都是在試探他們哦!”
“銀行、航空、金屬”感覺到烏雲白雪地動作因爲我的話而有所遲滯,我從口袋中摸索出煙點燃道“如果想知道我要利用他們做什麼,不妨把這三個行業和我現在正在做的事情聯繫起來考慮!”
“航空?”出於人類的本能。烏雲白雪從我的話語中首先注意到的便是自己從事的職業“你是要進軍歐洲航空業,還是打算在羅曼先生的幫助下投資國內的航空業呢?”
“羅曼先生!”聽到烏雲白雪忽然冒出的這個對阿布戲虐地稱呼,我差點沒被殘留在肺裡面的煙霧嗆到,好在烏雲白雪及時地將手摩挲上了我的胸口。我才得以一邊回憶兒時的點滴一邊喘息道“雖然這個羅曼先生不簡單,但是他也還沒有神通廣大到可以把手伸到中國航空業的地步!而且好像現在咱們國內航空業目前還沒什麼值得投資的噱頭出現,所以即便是我提出要和他合作,他的熱情也不會很高的!”
或許是自尊心在作祟,烏雲白雪聽到我說國內航空業不值得投資的結論後,立刻不滿地將手從我的額頭上收了回來“誰說國內航空業沒有投資的價值!咱們國內那麼大的消費市場不就是誘惑嗎?你有沒有仔細分析過國內航空業的消費市場,知不知道這個市場在以每年30的速度增長!”
“你這個數據是哪來的?有根據嗎?”因爲確實沒有研究過國內的航空市場,所以烏雲白雪口中這個恐怖的增長率立刻讓我來了興趣“據我所知咱們國內航空業地運營成本要比國外高一倍,你覺得是什麼原因導致了咱們明明比人家窮,但消費水平卻還要比人家高的原因呢?”
“當然有根據!”確定了我是真的不明白。烏雲白雪立刻像發現新大陸一般興奮起來,連忙直起身很不淑女的踢掉自己的鞋子跪坐在我身邊得意道“這可是我們公司內部統計出來的最新數據,我們每年還要以此來調整經營方向呢!不過你說地國內航空業地經營成本比國外高一倍倒也是事實,但只要你能投資一家規模和我們東航相當的公司,就應該可以達到規模經濟。”
“你倒是很看得起我!”聽到烏雲白雪對我殷切地期望,我不禁失聲苦笑道“據我所知咱們國內航空業的准入門檻現在是很高的,如果想達到你們東航那樣的規模,至少需要用幾百億資本運作十年!這十年裡來自內外兩種環境的不確定因素,根本不是我這個小小的私營企業主可以預見並規避的。所以我不可能放棄把手上的資本投向別的地方而接受這麼高的機會成本!即便是不考慮機會成本且這十年裡事情總是在向最好的方向發展,可我又怎麼解決眼下咱們本身運營成本高過國外同行的問題呢?”
被我提出的質疑“冰”到,烏雲白雪剛纔的熱情立刻隨着她的腰身一起低落了下來,不過倔強的小空姐似乎並沒有放棄自己的想法,她一面重新將手攀上了我的額頭摩挲着,一面求教般的自言自語道“我聽人說我們公司的成本有兩種,一種是包括員工工資、福利在內的一些管理費用,一種是包括機場起降費、民航基建基金、航油費、機務維修費在內的期間費用,前者大概佔到我們公司總體運營成本的20。後者大概佔到80
“這就是問題所在!變動成本比例過低導致規模經濟的曲線弧度過高,即便是達到了規模經濟,變動成本的單位經濟批量均攤值也不會很高,這樣自然就會導致邊際收益的降低。”不知怎麼的,我的思路忽然被烏雲白雪口中的事實撩撥得跳躍了起來,一個很模糊的概念好像就在我腦海裡翻轉。但我卻怎麼也抓不到。
“我不懂!”我因爲走神兒脫口而出的這些很晦澀地理論。讓烏雲白雪再次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她苦苦的冥思了幾秒鐘得不到結果後。不自覺地撅起自己的小嘴抱怨道“好多術語!我怎麼知道邊際收益是什麼!”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從失神兒中被烏雲白雪拯救回來,我有些不捨地放下自己剛纔的思路向她詳細解釋道“這就好像咱們家平常用水和用電一樣,電本身是一種過日子的固定成本。不管屋裡有幾個人,一盞燈或一臺電視機消耗的電能總是固定地,而且人越多,每個人分攤的電費就越少。可是作爲變動成本的水的消耗量卻是隨着人數的增加而增加的。所以如果它在咱們生活中所佔的比重過低的話,恐怕很難利用節水這種手段來降低整體生活成本!而如果把這件事放到生產性企業當中去看的話,某種時候邊際收益其實就等於邊際成本,而邊際成本恰恰是和變動成本的變化成正比地”
“咱們家!”小空姐明顯是被我所舉例子的表象給分散了注意力,在我清咳了好幾聲之後,她才閃爍着眼神不知所謂道“大部分航材靠進口,飛機大修都要飛到美國去做,燃油還要中航油統一配給…”
“中航油!”在烏雲白雪跳脫的言辭下,我渙散的思路終於被她口中不經意間冒出來的詞彙給聚斂在了一起。一瞬間,中航油、法國第五銀行、匯豐歐洲的名字以及摩納哥那個老王子阿爾貝和羅馬教皇的身影爆炸式的全部出現在了我的腦海當中。也讓我終於想起自己這次歐洲之行到底是遺忘了什麼。
“嗯!”不知道過了多久,乖巧地停下自己手上的動作靜靜跪坐在我身邊的烏雲白雪忽然嬰嚀着打破了房間中凝靜的氣氛,幾乎是口不擇言的喘息着向我抱歉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
從她的嬌喘中回過神來我才發現,烏雲白雪的臉頰不知爲什麼已經從白皙的脂玉色變成了含露地春紅,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竟然是我那早已習慣了隨着思維跳動的指尖。不知道什麼時候,它竟然攀爬着摩挲到了烏雲白雪因爲裙襬擡高而裸露在空氣中的大腿上…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在心中哀嘆了一句後,我面色尷尬的縮回了自己地手。但或許是因爲想緩解我們之間這種曖昧地氣氛,我在和烏雲白雪用沉默對視了幾秒鐘之後又將手伸了出去。本來我是想幫她將裙襬拉低,可不知爲什麼卻鬼使神差的將她那雙不知該放在哪裡地手攥了個正着。
“對不起!”或許是各懷心事,我們兩人個瞬間便像觸電般的將已經不是第一次觸碰在一起的手縮了回來,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向對方道歉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沒有什麼東西比沉默更適合在這個時候充當我和烏雲白雪之間的情感緩衝層,於是我索性逃避似的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而且爲了保險起見,我乾脆將剛纔越界的雙手全部壓在了自己的身下。本以爲這種做法是安全的。誰之我這一連串的動作卻反倒是激起了烏雲白雪的不滿,惹得她後悔般的將手我的手重新拽出來搖曳道“人家都說十指連心!所以不要在騙自己了,很辛苦的!”
“有時候欺騙自己比放縱自己要容易的多!你以前不是經歷過這些東西嗎?難道你覺得自己現在清醒的樣子比以前是不是出現幻覺的時候幸福嗎?”因爲沒有勇氣去解讀烏雲白雪此刻的表情,我只得繼續緊閉着自己的雙眼,而因爲烏雲白雪的動作搖晃起來的牀面,此刻在我的感覺中更像是一艘遇到了風浪的舢板。隨時都有萬劫不復的可能。
“膽小鬼!”一陣狂風暴雨過後。烏雲白雪終於還是用自己在這半個月來養成的自我暗示習慣使波動的情緒安靜了下來,她口中雖有抱怨。但仍舊是小心翼翼的將似乎是已經睡着了的我的雙手放到了一個舒服的位置上。
“你真的睡着了嗎?”我剛剛的鬆了口氣,心有不甘的烏雲白雪便挾着一陣少女的體香湊近到了我的耳邊“小葉子,不管你睡着沒睡着,總之你是逃不掉的。以前我沒醒過來的時候可以眼睜睜的看着你從眼前溜走,但是現在我做不到,因爲幸福和我的距離真的很近…”
雖然烏雲白雪的聲音逐漸由哀怨變成了哽咽,但我猜她現在一定是在用微笑的表情威脅我,雖然有時候咫尺天涯的距離很遙遠,但至少比根本找不到方向的守望要幸福的多,雖然有時候相愛的人未必就能執手白頭,但相望一生卻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得到的綺夢。
人生很有趣,我們總是被太多的美好奢望誘惑着,於是本來我以爲自己可以對這份愛情視而不見,但到頭來,卻發現我之所以這麼抗拒這份感情的原因不是出於對愛情的忠貞,而只是因爲自己腦海中那個已經傷害過許多人的道德虛佞。如果拋棄這種虛佞被看作是一種墮落,我寧可在這種墮落當中得到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