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蘇沒告訴父母晚上不補課了,放學後,她和林靈珊兩個人在操場上轉悠了好幾圈,兩個小丫頭都很擔心自己的朋友,幾近日落才分開。
林靈珊回了家,劉蘇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也不知怎麼就走到了方圓家樓下。
紫色的卡宴停在紅磚牆下,像一隻巨大的蛤蟆。車身已經落了一層灰,前擋風玻璃上還有一小堆枯葉。
劉蘇好奇地圍着車子轉了轉:這是什麼牌子的汽車呀?很貴嗎?爲什麼那壞傢伙會開這個車子?以前都不知道他會開車呢…
邁着長腿無聊地踢了踢石子兒,小丫頭又在方圓家的樓洞門口坐了下來,臺階上正好墊着老頭兒老太太放置的泡沫坐墊。
內八字坐着,帆布鞋尖一翹一翹,劉蘇拄着下巴打發着時間,她不知道爲什麼要坐在這,見到他又要說什麼呢?
‘喂,幹嘛不告訴我還補不補課?’
‘喂,你到底會不會被抓走啊?’
真是壞透了的傢伙,到底有沒有事怎麼就不知道通知一聲呢?
劉蘇很想給他或者婉瑜或者陳老師打個電話,但靈珊說萬一他們還在警察局接受調查呢…
咕咕。
一直跟着擔心,整天沒有吃飯,這時肚子發起了抗議,劉蘇隔着薄薄的白紗短袖校服揉了揉肚子,壞傢伙壞傢伙,媽媽晚上說做滷雞翅我都沒回去。
……
漫步路燈下,攜美歸家,幫美女拿包包,偶爾講兩個小段子,看看美女暈紅的小臉蛋,方圓終於找到辦法驅散了沉重的心情。
陳婉抱胸時不時被逗得噗嗤一笑,又甩個白眼,方圓樂呵呵的,美滋滋,美死了。
“你倒是調節出好心情了,主任和校長跟着就要倒大黴,還有劉玲老師,她家裡挺困難的。”
方圓不笑了,這確實是個問題。校領導是一定要背鍋的,可是這個鍋太重,他們能不能背得起?
這般想着,方圓給柯紹去了個電話,讓他以飛越餐飲的名義給五中捐款五十萬。
“放心吧,錢我自己掏,不動公司的賬。目的?就說公司打算贊助五中明年的籃球賽,這錢當翻新場地用。”
柯紹在電話另一頭兩眼發直,心道這老夥計又整什麼幺蛾子?這得是惹多大的事,要用五十萬擺平?難道…在教室給老師法辦了?
“那…五十萬是不是太多了點,這莫名其妙敲門送錢的,很難解釋的,一個破高中籃球賽值得這麼多錢贊助?肯定會被過度解讀。”
方圓也有點撓頭,便說:“你就說公司老闆就是這個學校畢業的,回饋母校了。”
“那人家問老闆是誰呢?”
“學校教導我們做好事不留名。”
“呃……”
方圓吼道:“捐錢還捐不出去了?再問就說老闆死了,死前遺願就是翻新高中籃球場,把鐵絲網拆了!”
掛斷電話,陳婉笑着看他:“五十萬?真不少。這樣就能讓校領導不被處罰了?”
方圓搖搖頭:“不能保證。這錢怎麼用,還是要看張校長的。
首先學校肯定是要給盧文峰家賠錢的,我在裡面也有責任,這錢本就該我出。至於能不能保住官位…教育局本就是清水衙門,最近哪個部門什麼活動短銀子了?
還是那句話,錢怎麼用,會不會用,看張校長自己上不上心吧。”
“小狐狸。”
陳婉砸吧砸吧小嘴,嘟囔了一句。
說說笑笑、打打鬧鬧進了小區。
“不……去我那坐會兒?”
“不了,教研組讓我給期末考試出兩道大題。”陳婉晃晃腦袋。
“那……不請我去你那坐會兒?”
“也不,休想讓我泄題。”
進了樓洞,陳婉憋着笑自顧自回了家。
……
劉蘇躲在五樓的樓梯上,蜷縮在牆角,捂着嘴瞪着眼,滿心恐懼與不可思議。
‘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這樣,他們怎麼可以這樣?’
也不知在黑暗中等了多久,小丫頭終於輕手輕腳地緩緩下樓,剛出樓洞就隨手撿了一截木棍兒狠狠地砸向紫色大蛤蟆,可惜沒打中。
她紅着眼圈氣得跺了一下腳,扭頭飛奔出小區,雙手拉着書包肩帶,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
人來人往、車來車往,她感覺自己的胸口像是塞了一麻袋溼棉花,堵着、悶着、不着天不着地,空落落的。
腳步虛浮,走在牆根下,人行道上來往的行人紛紛側目,這麼好看的小姑娘怎麼哭得稀里嘩啦的。
終於有個油膩的中年大叔攔住去路:“小同學,你這是怎麼了?被人欺負了嗎?”
劉蘇委屈巴巴地擡起臉,愣愣點頭。
嚯喲,真特娘好看啊。油膩大叔滿臉憤慨:“誰欺負你了,跟叔說,叔給你討公道去。”
來自陌生人的關心最容易讓人破防,劉蘇痛哭失聲,蹲在地上,把臉埋在胳膊裡,緩緩搖頭。
“哼!世風日下啊!”油膩大叔恨恨道:“同學你別怕,到底怎麼了?要不……你跟叔走,叔請你吃棒棒糖,別誤會,吃甜的心情好。”
劉蘇一愣,“呲溜”,轉身就跑了。大叔拍向她肩膀的手停在半空。
是啊,是不是誤會了,怎麼可能是自己想的那樣呢,那也太無…我得當面問他!
萬一…萬一他們只是偷偷補課沒告訴自己呢…嗚嗚。
小丫頭覺得這個理由說服不了自己。
她本就韌性十足,是個長跑健將,運動會中是800米的種子選手,此時更是足下生風,前胸和背後的書包一齊一顛一顛地跟着主人馳騁在夜晚的小路上。
方圓和陳婉在洗澡,當然是在各自的家裡。
在派出所呆了一下午,這叫除晦氣,熱水一淋,盡掃一天的疲憊,方圓舒坦極了,在衛生間左搖右擺對着鏡子欣賞自己的六塊腹肌。
‘嘖,也不知道這迷死人的身材會便宜了誰…’
不累了也不煩躁了,他覺得餓了。
很慚愧,剛剛回來的路上竟然沒想起來一天沒進食了,陳婉也餓着肚子呢…
他草草在腰間圍上一條只到膝蓋的白色浴巾,光着腳去冰箱裡翻了翻,只有啤酒泡麪和幾根火腿腸。這纔想起來已經很長時間沒去採購了。
拿出兩根腸看了看,在想要不要問問陳婉吃不吃…吃火腿腸嗎?
這麼問的話估計還會捱罵挨踢。
等期末考試完,得趕緊給飛馳物流招跑腿兒的了,沒有外賣真不方便啊。
他決定還是出去買點東西,順便給陳婉帶點。
這時,大門被猛烈地砸響。
方圓暗暗一樂,肯定是陳婉也餓了。
叼着半根火腿腸,光着膀子打開門……面前是劉蘇由憤怒轉爲驚詫的俏臉兒。
小丫頭瞪大了眼睛,頰染緋紅,連呼哧帶喘地上下打量一遍這個準裸男……
他們…他們一起洗澡了?
這麼想着,眼淚又飈了出來,劉蘇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說怎麼問,悽慘中帶着一點點僥倖般的疑惑:“你…你們,吃飯了嗎?”
“你怎麼來了?進來吧。”方圓歪歪腦袋,有點莫名其妙,側過身子讓小丫頭進來。
“不是說不補課了嗎?呃…我們?我吃着呢,喏,火腿腸…你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