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很久沒開車了,從五中離開後莫名就來了興致,他坐上了駕駛位,一路馳騁,不咋說話,放着音樂跟着唱。
在鄒安和荊如意眼裡,他心情似乎不錯,但可憐了後面跟着的那輛GL8,油門踏板都快踩進油箱裡了,纔將將跟得上。
鄒安幾次提醒他開慢點兒,卻都被一句“放心,有數”堵了回來。
兩個半小時上京哈,荊如意這才明白,自家老闆的車技又快又穩,當下便放了心,將握了半天扶手的小手收回來,開始專心溜號。
方圓在五中主席臺上的演講沒有多麼高深莫測的話,沒有勉勵誰,也沒有闡述高考的重要性,顯然,他只是在藉由自己的過往來勸某一對或者所有早戀的同學……可荊如意還是被幾句話感召了。
人可以有一段非常糟糕的經歷,但不能放縱自己過糟糕的人生;命運只負責洗牌,出牌的永遠是自己。
她很是認真地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經歷,發現除了前一年那無厘頭的打工歷程,自己的人生不僅不糟糕,相反很美好。
但她也知道,這種美好是因爲自己有一箇中產偏上的家庭條件,如他說的,原生環境就是命,自己命好罷了。
時代和市場機遇就是運。
荊如意在後座偷偷瞧了眼後視鏡中的年輕老闆,似乎…這就是自己的運了。
‘從前,我身邊也有一個女孩兒,每天督促我不要逃課不要打架,要好好學習,要按時吃飯,要和我一起考到燕京,她會把每天的飯盒給我吃。
我很後悔沒聽她的,不然,此刻我應該正和她一起在未名湖上泛舟。’
這句話,荊如意也留意了,在她看過的資料裡沒有過多描述方老闆高中時的感情經歷,但她知道有個劉姓女孩兒在國外,被安保組看護,有過這樣草草的一筆,她大概明白方圓話裡的女孩兒是誰了。
多情,甚至可以說濫情,這應該就是他的另一面吧。
‘我真沒什麼能教你們的,那就告訴你們該怎麼談戀愛吧。’
想到這兒,荊如意暗歎這句話絕對是真實的,不禁撲哧樂出聲來。
方圓、鄒安:“……”
荊如意乾咳一聲掩飾尷尬,道:“對不起,我想到好笑的事情。”
因舊時光而生出的憂鬱氣質被打破了,方圓沒了開車的勁頭,開出山海關後,他把方向盤還給了鄒安。
荊如意在後座安靜地看風景,兩個男的在前面打屁,聊着聊着就變成對早戀問題交換了意見。
鄒安說方圓那句“亂想,就是愛一個人最好的證明。”是有道理的,他就經常幻想賀姿劈腿後,他大殺小白臉的場景。
方圓呵呵笑了笑,告訴他:你已經被徹底拿捏了。
“賀姿不喜歡穿裙子?”方圓問。
鄒安大驚失色:“什麼意思?你個變態!爲什麼觀察這個?”
方圓偏偏嘴兒,“隨便問問。”
鄒安見他不像有其他想法,才鬆了口氣,說賀姿也想穿裙子,只是他不讓。
方圓笑道:“真完蛋,當你嫌棄一個女孩子裙子短的時候,你就真正愛上她了,當你覺得她穿短裙漂亮的時候,她就再也不屬於你了。”
鄒安不言語,半晌才感嘆道:“小時候總以爲仙女在天上,長大了才知道仙女在包間。我這種人,能遇見她就夠了,不想別的了。”
荊如意不想聽這些不正經的話了,開始裝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被車子壓過減速帶的顛簸弄的緩緩醒來,這才發現已經時過午夜,汽車正駛進一個高檔酒店的地下停車場。
揉揉眼睛,荊如意看見副駕的老闆不見了,便問:“方總呢?”
鄒安說:“他去休息了,咱們今晚住在這兒,房間已經開好了。”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方圓今晚不住這兒,荊如意不解道:“你不跟着他?”
鄒安笑笑,“他去的地方有另一組人。”
二李一陳都不在燕京,em…荊如意在腦子裡過了一遍信息,大概就知道方圓去哪了。
沒再多問,下車後,荊如意接過安保組送來的王府酒店的房卡,正要走,卻被鄒安叫住。
“荊秘書。”
荊如意回過頭。
鄒安吧唧一口煙,歪頭看看她,然後笑道:“沒什麼,時間太晚了,提醒你別亂走。”
荊如意愣了愣,似乎明白了什麼,點點頭,“嗯”一聲,徑直上了樓。
————
方圓自己沒有在燕京置業,這點兒錢他看不上。
但他知道很多人都在這裡有房子,比如陳小婉、比如李木子……徐梓涵都有。
可他總不能去那些空房子裡住吧?不是別的,主要是怕孤單。
他回想自己重生這兩年多的時光,除了高中時和陳小婉的同居日常以及與沈凝飛的大學生活,其實就屬今年在鄉下時另一位小丫頭陪他的時間最長。
方圓在東城三環附近的一個小區門口下了GL8,“青蛙”吳慶華已經在這兒等了一陣了,見老闆下了車,他立即迎了上去。
“沈小姐已經睡下了。”
“不急,在這兒站會兒。”
方圓抻了抻懶腰,讓吳慶華和安保兄弟們嘮會嗑,他坐了十個小時的車,有點累,正好在這個明星經常出沒的公寓左近看看風景。
燕京不是一個夜生活豐富的城市,或者說夜生活只侷限在一小塊兒地方,大部分城區到了午夜都是靜悄悄的。
而且這裡亮化工程不如濱海,這個時辰其實沒啥街景可看。
要說凌晨還在街上逛遊的人,一部分是下夜班的,剩下的就是剛剛娛樂完的。
後者裡就包括各種明星男女。
在方圓的概念裡,三線以上的明星出行大部分是坐保姆車纔對,但沒想到在這門口站了十分鐘,跑車不少,行政車也不少。
開跑車回地庫的,年輕男人多,副駕都是素人小美女;
開門上行政車的,年輕女人多,徑直鑽進後排。
“嘖嘖……”方圓感覺好笑,自己似乎成了蹲點兒的狗仔,但狗仔沒有在門口蹲的,地庫裡面多。
吳慶華在街邊目送GL8離開,走回方圓身邊時正好聽見他吧唧嘴嘖嘖嘆息,便小聲笑道:“我在這兒這麼久,見過不少事。”
方圓瞟他一眼,佯怒道:“你覺得我那麼無聊?”
吳慶華不敢吱聲了。
方圓左看看右看看,一揮手,“肘,溜達進去,挑重點說來聽聽。”
這公寓綠化不錯,處處飄着午夜青草香,但路燈很昏暗,一路行來,偶爾能看到有年輕人在遛狗,明星養寵物的多。
還能聽到一個男人大驚小怪的驚呼。
“臥槽!真假?”
“靠!不能吧?她?”
“嘖,有意思,庫庫庫。”
…………
上樓前,吳慶華說:“沈小姐最近的行程特別忙。”
方圓點點頭,自己上了電梯。
他不久前讓荊如意跟飛天傳媒要過一次沈寧飛的日程表,他其實知道沈丫頭的專業功底並不硬,所以刻意交待過儘量讓她在學校裡多練練。
但一看行程安排,好傢伙,比陳婉都忙,各種通告。
雖然沒有劇組,但單是出席商務活動,就免不了站站臺,唱一首。妝造一番下來再加上趕路,就沒個閒的時候。
從建立公司以來,方圓始終沒對誰冷過臉,但那天他挺不高興的,以他的身份不可能直接聯繫沈寧飛的經紀人,更不敢惹現在肩負一半集團業務的李木子,所以把電話直接打給傳媒公司的二號人物郭川。
郭川當時慌極了,只能誠惶誠恐地跟方圓說這都是正常的,沒辦法再壓縮了。
飛天傳媒在母公司的庇護下成長過快,但名下其實並沒簽約太多有名氣的大腕,很多時候只能讓沈寧飛撐場子,增加曝光度。
說起來,這事兒的根源還在方圓。
郭川用劉亦霏舉了例子,人家年紀也小,但趁着紅,劇本不斷,不停進劇組;相反,方圓把沈寧飛保護的太好了。
但方圓自然不可能認這個鍋,他說都怨李木子,當初就應該多籤點大腕兒,淨整些潛力股有啥用,解決不了眼前問題。
郭川說也沒那麼簡單,飛天傳媒不屬於京圈也不屬於滬圈,一線就是嚮往FLY的實力,也怕得罪別人。
方圓無語了。
最後,他交待郭川,以後儘量讓沈丫頭勞逸結合。
郭川乞求道:“過了奧運年吧……”
上了樓,方圓悄悄地掏鑰匙開門,不怕別的,怕狗叫。
但順利進門後,他看見湯圓像個湯圓似的在門口一蹲,吐着舌頭,眼珠子圓圓地看着他。
方圓小聲指着它說:“讓你看家叼毛用沒有。”
湯圓搖着尾巴圍着他轉,繼而被一腳踢開。
屋子裡很靜,方圓沒敢開燈,拖鞋都沒穿,直接摸去主臥。
臥室很香,是女兒家的香味。
窗簾拉着,燕京的秋天只要不陰天,也沒太多的霧霾困擾,上弦月隱去,外面的星光被白紗打散了,柔和地鋪在牀上。
被子婀娜起伏,裡面的花姑娘睡得正香,長髮傾瀉在枕頭上,被方圓的手輕輕穿過。
“唔…”
牀上的人兒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了一張先淫蕩後愕然最後又淫蕩的大臉。
“呀!”
“噓!”
…………
…………
沈寧飛晚上在東直門出席了一場宴會,忙到十點半才結束,然後又回公司卸下妝造,到家時已經臨近十二點,這纔剛剛睡着沒一會兒。
夢裡,她正在溫習朱麗葉的語言特色,這是下堂喜劇角色創作課要考的內容,她不久在校內,但爲了不辜負方圓正專門爲她打造的三體劇本,所以對專業技能十分重視,她很緊張。
可朱麗葉正站在舞臺上昂然地表演,突然被臺下觀摩的婉瑜的一聲尖叫打斷了。
沈寧飛懵懵地睜眼,客臥沒動靜,外面也沒動靜。
晃晃悠悠下地,可她剛剛推開主臥的門,就看見黑暗中的牀上似乎有兩團黑影在打架。
“婉瑜?怎麼了?”沈寧飛好奇地輕輕問。
“唔……唔……”
“呀!住手!”
揉揉眼睛,沈寧飛這才被嚇醒。
家裡進壞人了!這人要非禮婉瑜!
這是她的第一反應,直到方圓的聲音傳來。
“咦?摸錯了?”
沈寧飛立刻打開燈:“……”
“咳咳,摸錯了。”方圓整理襯衫,面不改色地站在牀邊,瞅瞅沈寧飛,又瞅瞅牀上抱着雙腿一臉又怒又笑的秦婉瑜,正直道:“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秦婉瑜紅着臉憋着笑,怒目瞪了一眼方圓,捂着胸口跳下地:“信你個大頭鬼!臭流氓!”說完就光着腿兒,捂着胸口,跳下地噠噠噠跑去客臥了,只留下一句:“不許再吵醒我!湯圓!過來,你保護我!”
沈寧飛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好氣又好笑地看着方圓。
“我回來的時候婉瑜已經睡着了,我就沒打擾她,在隔壁睡了。”
方圓走過去抱住她,“累壞了吧?”
沈寧飛撐住他的胸口,白他一眼,笑道:“你怎麼突然來了?”
方圓如實說了行程安排,“想給你個驚喜來着,沒成想……”
沈寧飛勾起嘴角看着他,“什麼沒成想?怕這才正中你的下懷。”
還想說婉瑜真可憐,但沒說。
“好了好了,時間不早了,我摟着你睡。”方圓表情又淫蕩起來。
沈寧飛噗嗤一樂,“你去洗洗吧,先說好,睡可以,但我這兩天不方便。”
方圓開始解釦子,聞言不以爲意地擺擺手,“我保證,什麼都不幹。”
“嗯”了一聲,沈寧飛躺進牀裡,又聽方圓補了一句:“哪裡都不。”
“呸!”
和剛剛秦婉瑜同樣的造型跑去洗了澡,方圓在嘩啦啦的水流裡琢磨着距離天亮的這四小時,自己該如何平衡主臥和客臥。
最終也沒得到答案,他知道秦婉瑜是個有主見的姑娘,粉色的薔薇還沒開滿三號院,她不可能任自己胡來。
這麼乖的女孩子,他可不想欺負人。
於是,他也乖乖地去了主臥。
客臥裡,乖女孩兒抿着嘴脣豎起耳朵等了好久,直到快天亮了也沒聽到幻想中的聲音。
她使勁兒擼着小小的湯圓,心裡不禁嘀咕:難道珊珊說的那些下流事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