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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笙不防吃了一驚。
對面這位美少年竟然聽說過她,看樣子不但聽說過,說不定還詳細打聽過,要不然也不會自己一報顧九的名字,他就對上了號。
可自己除了對方的姓名之外,其它都一無所知。
這感覺叫她莫名有些不舒服,忍不住心生警惕。
不過她還是回答了鍾天政:“情勢所逼,非我所想。”言下之意,也就是坦然承認了。
姚華顯然也早聽說過發生在明河縣衙的那件事,他望着文笙,遲疑了一下,竟然擡起手來,揉了揉眼睛。
知道她是明河縣衙酒席上寫詩的那一位,就自然知道了她是個女子,眼前的竟是位易釵而弁的姑娘,姚華面上微紅,一時不知說什麼纔好。
相較之下,鍾天政可比他隨意多了,低聲笑道:“那件事說起來是鳳嵩川不地道,活該他丟個大臉。顧姑娘你不必放在心上。”
文笙微微頷首,對方若是不提,她早把那件事拋在了腦後,她現在在意的是這兩個年輕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姚華臉上猶帶着些許不自在,同文笙道:“你在那之後便到長暉來了?跟着厲老先生也不錯。省得到京裡受欺負。鳳嵩川那人不說有多壞,只是太過看重門第出身,這樣的人京城裡比比皆是。”
文笙沒想到初次見面。這姓姚的少年竟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這似乎是在……寬慰自己?
會這麼說話,這姚華的出身應該不差。
很可能便是京裡出來的。
其實現在叫文笙回想,也萬分慶幸當時中途生了波折,自己放棄了去京城,才得以拜到師父王昔門下,跟隨他學琴。
人的際遇。真是如海上的波浪,起起伏伏。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但她絕不會因此而感激鳳嵩川當時的惡意刁難。
“姚公子所言,除了對鳳嵩川的評價,其它的我都沒有不同的意見。”
姚華似是沒想到文笙這麼毫不掩飾對鳳嵩川的惡感。臉上尷尬之色更濃了。
還未等他說出個什麼來,文笙已道:“姚公子想必出身富貴,所以不覺着鳳嵩川這樣的人有多大危害,媚上欺下,驕橫跋扈,不外如此。”
一上來就話不投機,文笙不想繼續同他們二人深聊下去,一旁的鐘天政彷彿猜到她所想,岔開話題道:“姚兄。你又不認識那鳳嵩川,幫他說什麼好話?顧姑娘剛來,沈大人的園子修得還挺有意思的。咱們陪她轉一轉吧。”
姚華聞言鬆了口氣,退後兩步讓開路:“好,顧姑娘請。”
文笙跟着他倆在沈園裡逛了逛,花棚前面是長長的迴廊,青灰色的磚瓦石柱透着古拙之意。
迴廊之下是池塘,引自莊外的活水。水面粼粼,清澈透明。幾株殘荷或蜷曲或昂首,蕭疏立在水中,叫觀者心生感慨。
迴廊裡也有人,三三兩兩的,看得出沈德鴻之前已將姚華介紹給不少人認識,文笙不停聽到有人喊他:“姚公子,過來一敘。”
每到這時,姚華就衝對方點頭而笑,態度溫和有禮,舉止落落大方,即使是對他懷有成見的人,也很難挑得出什麼毛病來。
沈德鴻在亭子裡準備了筆墨紙硯,又放了各種的樂器,預備着客人們技癢,好露上一手。
不過正因爲今天到場的有不少樂師,大家反到不肯輕易出手,以免被人斥爲狂妄。
當真去彈琴吹簫的,只有一些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以及像他們三個這樣的後生晚輩。
鍾天政見狀笑着同文笙道:“咱們過去瞧一瞧。”
三人拾階而上,臺階上有人側身坐着,畫紙鋪在地上,上面用幾塊小石子壓住,那人正揮毫作畫。
文笙離遠瞥了一眼,畫的應該便是這沈園的假山池塘。
她怕打擾到人家,沒有駐足觀看,放輕腳步,跟上了鍾天政。
姚華走在最後。
這時亭子裡突然傳來“錚錚”兩聲響,不知是誰撫動了琴絃,跟着一個聲音老大不耐煩道:“我說這位老兄,這裡這麼多高人雅士,肯定會有人贊同你的奇思妙想,願意按你說的試一試,你爲何總是跟着區區在下?”
“啊,我聽着先生剛纔和人議論,見解頗有獨到之處,想着先生既然也認爲樂師手中的樂器就像兵器一樣,有長有短有柔有剛,會相互剋制,應該會容易接受不同樂器的樂師聯手配合的想法……”
先前那人打斷他:“我也就是隨口那麼一說,這裡有這麼多出名的樂師,哪裡有我一個無名小卒胡言亂語的份兒。”
“不,不,你既然也有這樣的想法,爲什麼不堅持呢?只要你能說服幾個樂師同你配合,花時間一起訓練,用不了多久,你就不再是一個無名小卒了。”
之前那人已經被糾纏得有些抓狂了:“老兄你做夢還沒醒吧,來,我指你看,花棚前面那位有些發福的,是‘潮汐鼓’高祁,那位穿深藍色外袍的長者,是‘鄴州名琴’厲建章,他們兩位都是有名的大家,只要你能說服一個,就自然會有樂師去練那什麼配合之法。”
“你說的可是真的?”
“騙你做什麼,他們兩位素有威信,哪怕說月亮是方的,也有很多人願意附和。”
對話一停,就聽腳步聲匆匆,一個人從亭子的另一端下了臺階。頭也不回地逃走了。
文笙腳下頓了一頓,進了亭子。
只見一個五六十歲的乾瘦老者正手扶欄杆,踮着腳尖向花棚子方向張望。口裡還唸唸有詞。
除了這老者,偌大的亭子裡還有四五個人在,都下意識離得他遠遠的,似乎生怕像剛纔那人一樣被他纏上。
今日這種場合,到場的即使不好好打扮,衣帽光鮮,好歹也都收拾得乾乾淨淨。唯獨這老者,也不知怎麼混進來的。灰白的頭髮亂蓬蓬打着結,在腦後用線繩隨便一束,身上那件黃褐色的袍子不知多久沒有換洗,前襟還沾着可疑的水漬。
光是這副打扮已經無法叫人產生好感了。偏額上還長了粒花生米大小的黑痣,一張嘴說話,便露出滿口的大黃牙,不怪衆人避他如瘟疫,沒有人肯好好聽他說話。
這老者眼望高祁那邊,低聲嘟囔了兩句,離了欄杆便要往花棚那邊去。
“老先生,請留步。”站在文笙身旁的鐘天政開口將他叫住。
“咦?什麼事?”那老者站定,離他只有一步之遙。
“適才碰巧聽到老先生的那番設想。私以爲很有意思,不知老先生能不能詳細同在下說說?”
咦,鍾天政竟是對這老者所言產生了興趣?
文笙望望老者。再望望鍾天政,邋里邋遢的老者和玉樹臨風的少年站在一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誰知那老者剛纔明明還做出一副懷才不遇的模樣,此時聽到鍾天政如此虛心求教,卻不會所動,先反問了一句:“你是樂師?”
鍾天政坦然回答:“並不是。”
那老者當即“切”地一聲。翻了個白眼:“不是樂師你添什麼亂,和你說了也是浪費老夫的寶貝時間和口水。年輕人。今天這是什麼場合?不是樂師,還不老實呆着,亂出什麼風頭?”
說完了,看也不看鐘天政一眼,徑自往花棚那邊而去。
錯身而過之際,文笙聽得他嘟囔了一句:“繡花枕頭!”
性格這等惡劣,真是叫人大開眼界。
這一句不但文笙聽到了,連隨後的姚華都聽得一清二楚,他將臉一沉,便要發作。
鍾天政卻擡手將他拉住,笑道:“叫他去吧,等碰了壁,自然知道這世上伯樂多不好找。”
姚華望了他一眼,見他臉上並無氣惱之色,衷心讚道:“賢弟真是心胸開闊。樂師也不過比普通人多掌握一項技能,賢弟這樣,纔是真正能成大事的人。”
鍾天政微微一笑:“不及姚兄。換一個人,未必肯像姚兄這樣對鍾某折節下交。看剛纔那長者的態度就知道了。”
他似是全未把剛纔的事放在心上,輕輕拍了拍姚華的肩:“好了,你我不要互相吹捧了,叫顧姑娘在旁看笑話。”
文笙見他二人一齊向自己望過來,不得不有所表示,便道:“要這麼說,我纔是最不濟的,我也不是樂師,鍾兄這枕頭好歹還繡了花呢。”
兩個年輕人聞言,一齊縱聲而笑。
說話間那老者已經接近了花棚子,但他沒能去到高祁和厲建章身旁,這會兒高、厲二人周圍聚攏了不少人,沈德鴻指揮着下人就在那株寒蘭旁邊開闊的空地上鋪了席子,放上長几,又擺了很多樂器上去。
高祁坐了首座,沈德鴻主位相陪,客人們開始陸續就座。
很快一個消息傳遍了園子,“潮汐鼓”高祁提議在場的諸位名士爲飽受戰亂之苦的百姓捐點錢出來,知道大夥出來赴宴不會帶着大筆的銀子,反正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大家只需先到沈府管家那裡登記上賬就行。
沈德鴻作爲主人也發了話,他將把那株細葉寒蘭送給今日捐錢最多的人,助其慷慨壯舉傳爲美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