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笙瞭然地點了點頭:“我道是誰,原來是穆家。”
不知道這兩人怎麼聯繫上的穆同普,這其中張寄北又發揮了怎樣的作用。
上次在高祁家聚會,穆同普還是位態度中立不願參合政事的樂師,看來由於楊昊儉隨意抓人,羽音社的樂師們人人自危,張寄北的勢力也由此壯大了不少。
想想便知,肯定不止穆同普一個人去投奔他尋求庇護。
少年頗以能叫樂師讓了房子給他住爲榮,得意地道:“是不是很近?”
文笙淡淡地道:“確實很近,楊少爺你用心了。”
姓楊的少年聞言大喜,這麼多天,自那晚孤雲坊門口分開,這還是顧姑娘頭一次這麼語氣溫和地同他說話。
就是說嘛,常言說得好,烈女也怕纏郎,他這麼花心思日日上門,就是塊石頭也該被捂熱了。
他正胡思亂想的工夫,就聽文笙又道:“可就算再近,哪怕你住到隔壁去,也不該叫王十三把我的門栓弄壞。你們如此做,與強盜何異?”
姓楊的少年張了張嘴,欲待矢口否認,文笙卻不給他這個機會,皺眉道:“這房子是我租的,原本只打算租到下個月初三玄音閣選拔弟子那天。房主對這房子極有感情,說好了一草一木都不得改變,若有損壞,十倍賠償。”
姓楊的少年信以爲真,瞪眼道:“這是什麼狗屁房主,如此苛刻!以姑娘這樣的人物,住他的房子那是給他臉面。”
文笙心中冷笑,口中道:“不管怎樣,我已經答應了人家。誰知你竟叫那王十三弄壞了門栓。我哪來的錢賠?”
姓楊的少年大手大腳慣了,一聽這話,哪能叫心儀的姑娘爲區區幾個臭錢發愁,當即不再試圖抵賴,改而拍着胸脯問文笙要賠多少錢,這筆銀子讓他來出就是了。
文笙默默算了算這幾天以及未來一段時間的花用,衝着他伸出了一根指頭。
“一千兩?我當多少。”姓楊的少年財大氣粗。張口就超出了文笙預想。他身上剛好帶着不少銀票,是那晚文笙戳穿了王十三之後,王十三跑了一趟孤雲坊。假裝索要回來的,姓楊的少年帶在身上,這幾天忙着來堵文笙的門,一直沒有機會花出去。
他拿出來翻了翻。湊齊了一千兩,交給文笙。
文笙接過來。目帶憐憫地打量了一下這傻子,心想難怪王十三想坑他的錢,銀票放在他手裡也留不住,看在他這麼傻的份上。就不跟他一般見識了,不過他這幾日這麼一門心思地糾纏自己,必定是那王十三在暗中攛掇的。所以和王十三的賬還需得好好算算。
姓楊的少年掏了錢,自覺和文笙關係親近了不少。還想着登堂入室,文笙道:“楊少爺你先請回吧,距離玄音閣收徒只剩區區幾日,我需得趕緊去找房主把這筆賬結了,不然老是覺着心中有事。”
姓楊的少年剛來,不過說了幾句話,人家便要出門去,心中不由大爲沮喪。
不過顧姑娘今日對他客氣多了,現在住得近,大可來日方長。
文笙不理他,自去收拾了一下東西,出了大門拿着鐵鎖等着,姓楊的少年只得垂頭喪氣出來,文笙二話不說落了鎖,轉身揚長而去。
文笙手裡有了餘錢,先去林庭山那裡請他幫着聯繫鍾天政。
她要還人家的錢,順便問問雲鷺幾時能進京。
看得出,鍾天政很忙,文笙等了好一陣才見到他。
他又恢復了穿戴樸素的寒門公子模樣。
只是態度冷冰冰的,對文笙怎麼這麼快就來還錢問都沒問,還回去的錦盒也被他隨手丟在桌子上,似乎連打開看一看的心情都沒有。
也不知誰又惹了他。
雲鷺還在路上,拿鍾天政的話說便是“他那麼大的人了,武藝高強,難不成進個京還需得我派人護送?左右走不丟,等着就是。”
文笙只好忍氣吞聲。
她自己也有些奇怪,同樣是男人,怎麼鍾天政當初那麼算計她,現在到是不再裝模作樣了,見了面又諷刺又挖苦的,她都能忍,內心還並不怎麼生氣,換成王十三她就一點兒都忍不下呢?
看來她顧文笙也犯以貌取人的毛病啊。
文笙本來就沒什麼大事,三兩句話說完了,起身要走,鍾天政在她身後突道:“東風巷那邊,我聽說這幾日鬧得有點兒不像話,你就只會等着雲鷺,除此之外,別無它法?”
鍾天政竟然聽說了,看來他對那邊的宅院並沒有交給自己便不再過問。
文笙拿不準他這話是何意,不過鍾天政原本一處秘密的宅院,因爲給自己借住了兩天便驚動了四鄰,總歸是她理虧,文笙便帶着歉意道:“我這幾天便處理妥當,管叫他們再不敢上門。”
鍾天政“哼”了一聲,不知怎的,文笙覺着他的臉色更臭了。
從林家出來,文笙想了想,家門口有那姓楊的守着,雲鷺未到,她還真奈何不了王十三,索性不回去了,到平安胡同避一避,眼不見心不煩,順便打聽一下玄音閣選拔大考又有什麼新的消息。
如此日子很快過去,轉眼就到了臘月初二。
這幾天姓楊的少年日日上門,看文笙有沒有回來,由最初的神不守舍想入非非,到長吁短嘆,進了臘月,變得愈加焦躁不安。
因爲顧姑娘說了,她只准備在這裡住到初三早上。
奉京這麼大,能在這裡找着她還多虧了王十三,誰知道她這次一走,會搬去哪裡。
看來美人是存心躲着自己了,唉,下次想再見着,不知何年何月。
因爲現在住得近,他到不用在門口守着了,只是一天幾回出門張望,到臘月初二下午,他都沒抱着什麼希望了,習慣使然,出門一望,咦,顧姑娘門上的鎖竟然不見了。
這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姓楊的少年有些不敢相信,跑過去推了推門,兩扇大門紋絲不動,分明是自裡面插上了,看來門栓也修好了。
不管他敲門還是喊人,裡面全都沒有動靜,無奈之下,姓楊的少年咬了咬牙,準備要故技重施。
不過要想跳進院子裡去開門,他可不行,還得指使王十三去。
王十三滑頭得緊,自從幫着他找到了顧姑娘的住處,又想辦法借到了穆同普的宅子,常常不見人影,丟下他一去就是大半天,不過姓楊的少年到是不擔心,明天就是玄音閣選拔學徒的大日子,今天晚上,王十三肯定會回來。
果然,天剛一擦黑王十三就回來了,身上帶着酒氣,嘴裡還哼着小曲。
他一聽姓楊的少年又叫他去開門,便皺了皺眉:“我說大少爺,明天就該報名了,你好歹也準備準備,萬一考不上,豈不是叫我大哥失望?”
少年滿心想着去見文笙,梗着脖子道:“叫你去你就去,哪那麼多廢話,我去見了她,心情好了,接下來發揮得自然就好,張執事都說,我的天賦是王楊兩家最好的,這次選拔肯定沒有問題。若是出了意外,我就跟我姑父說,都是你沒有盡心……”
王十三見他又要拿出告狀這個撒手鐗來,登時頭大如鬥,投降道:“好,好。你且在門外等着,我早說過了,那姑娘是個樂師,回頭吃了虧可別怪我。”
說話間,兩人一前一後出來,到了文笙家門口。
少年再度上前叫門,王十三側耳聽聽,裡面安靜得很,但既然插着門栓,肯定有人在家。
王十三後退了兩步,覷着天黑周圍沒人,飛身而起。
這房子院牆不高,只有丈許,他輕鬆落在牆頭上,但見院子裡靜悄悄的,隱隱有燈光自窗戶透了出來。
那姓顧的小姑娘果然回來了。
嘖嘖,王十三見狀搖了搖頭。
下面姓楊的少年連聲催促,王十三衝身後搖了下手,不耐煩道:“知道了,催什麼催!”說完了,飛身躍下了院子。
不就是開個門麼,這活他又不是沒幹過。
身在半空,不知爲何,王十三心中突起警兆。
哎呀,不好,有埋伏!
旁側銳風襲來,刀光雪亮,直奔王十三的下盤,他這般再落下去,非給來個開膛破肚不可。
王十三雖然意外,卻不慌亂,凌空飛起一腳,迎着來人執刀的手踢去,手在內牆上一拍,便要藉着這股力道再度回到牆上。
可下來時容易,再想上去就難了,對方那刀客似對他的身手頗爲了解,黑暗中變招甚疾,手腕一抖,變撩爲劈,竟是打算卸他條腿下來。
咦,竟還是個少見的高手!
王十三心念電轉,頓時想了起來:“青冥刀”雲鷺!
姓雲的這些天不知去了哪裡,一直沒有現身,王十三還當他和顧文笙已經分道揚鑣了。
既是“青冥刀”,那這一架可得好好打了,王十三打起精神,準備拉開距離,先看看情況。
誰知就在他一躍而起,準備落回牆頭的時候,頭頂風動,一團黑魆魆的東西突然自天而降,對準他的腦袋罩了下來。
ps:咱先建功立業,過個一兩百章再來討論男主也來得及。
送上《三國演義》中原版的《丈夫歌》,與諸位書友共勉:
大丈夫處世兮,立功名,功名既立兮,王業成。王業成兮,四海清,四海清兮,天下太平。天下太平兮,吾將醉,吾將醉兮,舞霜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