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養心居里出來,玲瓏忍不住好奇地問道:“小姐,老太太一直疼你如寶,有什麼事情是不能當着小姐的面說的啊?竟然還要支開小姐,單獨將姑爺留下來,真是奇怪,。”
“我也不知道老太太究竟想幹什麼。”烈鸞歌搖了搖頭,隨即瞥了玲瓏一眼,好笑道,“不過你既然這麼好奇,幹嘛不直接問老太太去?”
玲瓏縮了縮脖子,佯裝害怕道:“直接去問老太太,奴婢可沒那個膽兒。”
烈鸞歌黛眉微微一挑,呵呵笑道:“老太太又不是洪水猛獸,還能吃了你這小丫頭不成?”
玲瓏吐了吐舌頭,遲疑了片刻,如實說道:“小姐,有你在的時候,奴婢纔不會覺得老太太威嚴可怕。可如果讓奴婢一個人去找老太太的時候,奴婢絕對是連正眼都不敢瞧一下老太太的。”
“呵呵,瞧你這丫頭說的,。”烈鸞歌笑着搖了搖頭,話鋒陡然一轉,“不過,老太太的確是一個精明厲害的人,要鎮住你們這幫小丫頭片子,那還不是小菜一碟。”
想到那次老太太家法懲治司徒蜜雪時,那份雷厲風行的強勢和威嚴,便連她都有些被震住了呢。
“對了玲瓏,你剛纔稱呼小侯爺什麼?”烈鸞歌蹙了蹙眉頭,驀地問道。
“姑爺嘛。”玲瓏嘻嘻一笑,滿臉調皮之色地說道,“小姐,您和小侯爺年後就要大婚,這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了。奴婢提前稱呼小侯爺一聲姑爺,又哪裡不對了呀?”
聞言,烈鸞歌忍不住瞪了玲瓏一眼,伸手輕戳着她的額頭,笑罵道:“你這個死丫頭,真是越來越沒個正形兒了。再這麼造次下去的話,仔細你家小姐我打發了人牙子來,將你賣出去。”
“嘻嘻,奴婢纔不怕呢。小姐也就是嘴上這麼說說罷了,哪裡真捨得賣了奴婢不是?”玲瓏那是仗着自家小姐的縱容和疼愛,一貫的有恃無恐。“再說了,奴婢敢如此毫無顧忌地說話,還不是被小姐給寵出來的,是吧?”
烈鸞歌無語地撇了撇嘴,再次瞪了玲瓏一眼,沒好氣道:“行,你家小姐我現在都要管不住你了。再過一年,等你及笄了,我就尋個合適的小子將你這死丫頭給配出去,讓你的未來夫婿好生治治你。”
“小姐,你胡說個什麼呀!”玲瓏臊得滿臉通紅,用力跺了跺腳,又羞又惱道,“小姐實在是太可惡了,剛還罵奴婢沒個正形兒,可小姐現在又亂說些要不得的話,就知道欺負奴婢,嗚嗚嗚……奴婢纔不要配什麼小子呢,奴婢要永遠留在小姐身邊,伺候小姐一輩子……嗚嗚嗚……”
玲瓏說着說着,竟忍不住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眼中的淚水就跟豆子似的,一顆一顆往下掉。
見狀,烈鸞歌頓時一個頭兩個大,。忙掏出帕子,一邊幫玲瓏擦豆子,一邊跟哄小孩似地安慰道:“好丫頭,別哭了,都是你家小姐不好亂說話,我承認錯了還不行麼?”
玲瓏用力吸了吸鼻子,癟着一張粉紅粉紅的小嘴,無限委屈道:“那小姐以後不許再說這樣的話了,奴婢纔不要嫁人呢,一輩子都不要嫁人。”
烈鸞歌雖然極不贊同玲瓏那什麼“不嫁人”,“要留在她身邊伺候一輩子”等等之類的話,但爲了不惹得這丫頭繼續哭,只得點頭道:“行,我答應你,以後再不當着你的面說這些話,小丫頭也不許再哭了哦。”
真是的,她和姨娘跟前的都是些什麼丫頭啊,怎麼一個個的都存了一輩子不嫁人,一輩子伺候在她們身邊的念頭呢?
她剛剛不過是藉着由頭稍稍試探了一下,這小丫頭就如此大的反應。連玲瓏都這樣,那素妍就更不用說了。想想素妍那冷淡孤傲的性子,她都有些不敢去跟素妍提及想給她找婆家的事了。
丫的,怎麼想做個好主子就這麼難呢?
哎——
烈鸞歌忍不住長嘆一聲,都怪她平日裡太沒有小姐的架子,也太寵溺縱容着這兩個丫頭了。真讓她板起臉來厲聲訓斥這兩個丫頭一頓,她怎麼着也狠不下那個心。
算了,這事一時半會兒也急不得,還是慢慢來吧。反正她心裡是打定了主意,絕不會耽誤素妍,玲瓏,以及碧顏這三個丫頭的終身大事的。
又柔聲勸哄了一會兒,玲瓏才總算是止住眼淚,露了笑臉兒。
烈鸞歌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邁步往回走。玲瓏咧了下嘴角,趕緊跟了上去。
回到梨香苑,烈鸞歌直接去了蘇姨娘房裡,就見大姨娘趙氏和二姨娘周氏也在,。兩人正圍着蘇姨娘有說有笑的,看樣子似乎聊得很開心,相處得也頗爲融洽。
看到她掀簾進來,三人停止了說笑,都朝她看了過來。
“鸞兒回來啦!”蘇姨娘朝寶貝女兒招了招手,嬌美的臉上滿是慈母般疼溺的笑容。
“姨娘。”烈鸞歌甜甜地喚了一聲,而後蓮步上前,分別朝趙氏和周氏福了福身,優雅有禮道,“鸞歌見過大姨娘,二姨娘,兩位姨娘安好。”
按理說,姨娘只相當於半個主子,她這個做小姐的是不用如此禮貌地給趙氏和周氏行禮的。
但是,如果是不得寵的姨娘,你可以不將她放在眼裡。
而得寵的姨娘,那就另當別論了。憑着她是父親的妾室,你就得將她當做長輩來看待,見了面自然就少不了要行禮了。
再說了,這趙氏是二哥司徒皓梵的姨娘,而周氏則是司徒香雪和小正太司徒皓宇的姨娘,不看僧面看佛面,怎麼着她都得給趙氏和周氏一個面子。
更何況,她也看得出來大姨娘和二姨娘是真心想與她們梨香苑這邊交好。如此,她就更不應該在趙氏和周氏面前託大擺譜兒了。
否則的話,她不是平白地給蘇姨娘樹下兩個不太好對付的敵人麼?
因爲考慮的深遠,所以烈鸞歌每回見着司徒老爺的其他三房妾室,都是極爲客氣且有禮貌的。
趙氏上下打量了烈鸞歌一番,風韻猶存的臉上堆滿了笑容,嘖嘖稱讚道:“都說女大十八變,這話果然不假。我們家三姑娘瞧着,竟是一日比一日標緻動人了。還是五妹妹有福氣啊,有個天仙兒似的寶貝丫頭,我再是羨慕不來的。”
說罷,意識到周氏也在場,怕她心裡有想法,忙又望着周氏笑說道:“你們都是有福氣的人,有兒有女的枝葉兩全,。哪像我,只有皓梵和皓傑這麼兩個兒子。皓梵倒還好說些,只那皓傑,打從他生下來,就沒讓我省過心。哎,還是女兒貼心呀,怎奈自己不爭氣,只有幹羨慕的份兒。”
聞言,蘇姨娘一邊摸着烈鸞歌的發頂,一邊狀似無奈道:“趙姐姐說笑了,你可不知道,鸞兒看起來柔順乖巧,實際上也是個調皮嬌氣的,可沒叫我少操心。”
周氏輕甩了下手中的帕子,挑着一雙嫵媚的丹鳳眼笑道:“哎喲五妹妹,像三姑娘這般貼心懂事的丫頭你都嫌不省心,那我們家皓宇那個刁蠻搗蛋的惹事精兒,豈不是都能稱上混世小魔王啦?要是將我們皓宇擱妹妹這兒養着,保管不出一天,妹妹就被我們皓宇鬧騰的想找個地縫兒鑽進去。”
一語落下,在座的人都忍不住掩嘴笑了起來。
蘇姨娘看了看周氏,笑着打趣道:“周姐姐,宇哥兒雖是淘氣了些,但也不乏乖巧可愛,妹妹倒是巴不得將宇哥兒養在身邊,就怕周姐姐捨不得。沒的宇哥兒前腳被送過來,周姐姐後腳也收拾了細軟跟了過來。妹妹這梨香苑裡食宿粗儉,可招待不好周姐姐和宇哥兒這般精細嬌貴的人。”
周氏聽了這話,忙朝蘇姨娘輕啐了一口,故作一臉恨恨的模樣道:“五妹妹,姐姐我可再沒見過比你還小氣的人,竟是一頓飯食都怕我們娘倆兒給蹭着了。”
“二妹妹這話可就錯了。”趙氏止住笑意,見周氏滿臉不解地看着她,這才戲謔着解說道,“五妹妹那裡是捨不得一頓飯食,她是怕累着我們三姑娘。二妹妹難道不知,五妹妹的一應膳食全部都是三姑娘親自下廚做的麼?”
“這個妹妹自是知道,不過一時倒是沒有想到這一茬。”周氏忍不住又朝蘇姨娘輕啐了一口,笑罵道,“知道你們家三姑娘是個天仙兒似的丫頭,得捧在手心裡疼着寵着,可五妹妹也不至於疼護到如此地步吧?我們三姑娘又不是個紙糊的美人燈兒,下廚做一頓飯食,還能把三姑娘給累壞了不成?”
“就是,二妹妹這話可在理兒,。”趙氏眉眼彎彎,笑着附和道,“五妹妹如今可是水漲船高,仗着三姑娘這麼一個精明強幹的寶貝女兒,都要得意的沒了邊兒。待明年再生出一個跟三姑娘一樣出息的丫頭,還不知道要得意成什麼樣兒了呢。”
蘇姨娘聞言看了看趙氏,又看了看周氏,佯作出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沒好氣道:“好啊,兩位姐姐今兒倒不是誠心來探望妹妹,合着是事先商量好了,一起來編派妹妹的不是來的,真真是居心不良呀。”
說罷,蘇姨娘忍不住先笑了起來。
趙氏和周氏二人同時瞪了蘇姨娘一眼,也掩着嘴隨她一起笑了。
烈鸞歌坐在蘇姨娘身邊,見她們三人談笑間無比融洽且和諧,便也不插什麼話,只靜靜地聽着,間或陪着笑一回。
又聊了差不多半個時辰,趙氏才起身告辭道:“好了五妹妹,你如今可是有了身子的人,可經不起我們長時間的叨擾,而且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先回去了,改明兒再來探望你。”
周氏也跟着站了起來,笑看着蘇姨娘,語帶關切地叮囑道:“五妹妹,雖然你口味上偏好清淡,不過眼下妹妹可是一個人吃兩個人補,各方面的營養必須要跟上來,不然腹中的胎兒就長不壯了。”
“恩,妹妹都知道的,兩位姐姐好走。”蘇姨娘淺笑着點了點頭,直將趙氏和周氏兩個送到房門口才頓下腳步。
烈鸞歌將蘇姨娘扶到軟榻上坐下,揚脣問道:“姨娘累不累,跟大姨娘她們聊了這麼久的天,要不要回房先歇一會兒?”
“不用了,姨娘還不累。”蘇姨娘溫柔地摸了摸寶貝女兒的臉頰,眉眼含笑道,“有大姨娘和二姨娘她們兩個過來陪我說說話兒,姨娘其實還蠻開心的,時間也好打發一些,不會覺得那麼無聊了,。”
頓了一頓,又假裝不滿地看着烈鸞歌,抱怨道:“鸞兒,這可都怪你,姨娘才懷孕不到一個月,你就這也不讓姨娘做,那也不讓姨娘做。姨娘成天裡除了吃就是睡,都不知道有多無聊。”
“呵呵,女兒這麼做,還不是因爲緊張着姨娘腹中懷的小弟弟或者小妹妹。”烈鸞歌親暱地摟着蘇姨娘的胳膊,嬌聲說道,“姨娘就乖乖聽女兒的話啦,好生養胎,到時候生一個白白胖胖又健健康康的小寶寶出來陪我玩兒。”
“你呀,整個兒就是個小孩子心性。”蘇姨娘寵溺地點着她的鼻尖,無奈地搖了搖頭。“對了鸞兒,老太太中午可是留你和小侯爺一起在養心居里用飯了?老太太對小侯爺態度如何?”
烈鸞歌撅了撅嘴,說道:“老太太對人小侯爺態度好着呢,臉上的笑容從前到後就沒有少過。要我說,老太太對小侯爺這個未來的孫女婿可是滿意到家了。”
“是麼。”蘇姨娘雙眸一亮,心情忍不住大好。“聽鸞兒這麼說,姨娘愈發放心了。要知道老太太可是人老眼不花,一雙眼睛精明厲害着,向來是十次看人十次準,就沒有一回是錯的。老太太既然那麼滿意小侯爺,可見小侯爺一定是個好的。鸞兒嫁給他,絕對是不會錯的了。”
聞言,烈鸞歌不覺有些鬱悶。正想說點什麼,就見碧顏端着一個托盤走了進來。
“姨主子,您要的紅豆蓮子燕窩羹奴婢已經燉好了。姨主子是要現在吃,還是擱一會兒再吃?”
蘇姨娘看了眼托盤裡的青花瓷碗,搖頭說道:“我這會子還不餓,先擱着,待會兒再吃吧。”
“是,姨主子。”碧顏應了一聲,端着托盤走到窗邊,將尚冒着熱氣的紅豆蓮子燕窩羹擱放在了窗下的酸枝木翹頭案上,隨後回到蘇姨娘身旁立着。
烈鸞歌剛也瞥了一眼,瞧見那瓷碗裡燉的乃是燕窩裡面最最上等、最最極品的血燕,不由好奇道:“姨娘,我記得上次侯夫人打發鄒媽媽送來的那包血燕都被我燉給哥哥吃了,剛剛那碗血燕是打哪裡來的?”
血燕可是個名貴稀罕物,不是你有錢就能買得到的,。
蘇姨娘拉着寶貝女兒的手,笑說道:“可不還是侯夫人打發鄒媽媽午飯那會兒才送過來的麼,姨娘眼饞,就吩咐碧顏拿去膳房給燉了。”
“原來如此。”烈鸞歌淡淡一笑,差點忘了鄒媽媽今兒也是跟着雲墨非一起來的,而且還是帶着不少禮品來的。“呵呵,侯夫人真是有心了,每次都送來如此名貴且稀罕的補品。”
正說着,驀地聽到一聲瓷器摔到地上的脆響。
烈鸞歌,蘇姨娘,碧顏,以及玲瓏四人同時一驚,循聲望去,就見地上正狼藉不堪地四濺着纔剛不久前被碧顏擱放在窗下翹頭案上的那碗紅豆蓮子燕窩羹。
而打翻它的正主——蘇姨娘一隻寵養的那隻名爲露露的可愛小白貓,也跟着從翹頭案上跌落了下來,此刻正口吐血沫,撲騰着四肢痛苦不已地掙扎着。
見狀,幾人無不大驚失色。
玲瓏驚呼一聲,神色駭然,顫抖着聲音說道:“小姐,這血燕是候夫人親自打發鄒媽媽隨同小侯爺一起送過來的,怎麼可能會有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