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午飯的時候,大家傳閱了張家三公子世垣的飛鴿傳書,議論紛紛。
“啊?紅葉姐姐被害了?”紫葉看到了書信上所言,眉頭緊鎖驚呼道。
“已經查明,兇手就是店小二。那店小二私利得很,不知道爲何非要害人啊。”周凡逸不解地說道。
“聽說紅葉姐姐與店小二早有私情,不會是因情而殺人吧?但是,他倆關係一直很好啊,應該不會的。”紫葉自言自語道。
“感覺那店小二很是貪財,不會是爲了謀取紅葉的錢財,而殺人滅口吧?”章小樂說道。
“完全有可能。紅葉遇害的時間,與我們逃離日月樓的時間,恰巧是同一個晚上,這之間不會有什麼關聯吧?不管怎麼說,紅葉也照顧了我兩天,我的心裡還是很不好受的,好在兇手已經緝拿歸案,也算是給紅葉報了仇。”端木致遠嘆息道。
“大家不必爲這件事情犯愁了,我家公子一定能夠很快就查明原因的。”秦竹青安慰大家道。
“竹青兄弟,我們只知道三公子爲衙門辦事,但是不知道三公子在衙門裡是什麼官職?平時都管些什麼事情哪?”端木致遠問道。
“哦,我家公子的具體官職,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只是聽說我家公子受縣衙委派,統管五行村的大小事務。五行村的所有里長都要向我家公子請命,五行村範圍內所有違反大明律的案件,我家公子都能查辦。最近朝廷想在黃河入海口設立衛所,也要由我家公子負責引領的。”秦竹青回答道。
“這樣看來,三公子就是五行村的總里長,地方最高長官哪。這兒向西不是有個大河衛(注:明朝的大河衛,位於雲梯關附近)嗎?怎麼還要在這裡設一個衛所呢?”端木致遠問道。
“黃河入海口附近,常有倭寇來犯,附近的鄉鄰經常被倭寇洗劫,因爲大河衛離得較遠,等到大河衛的官兵到達事發地點的時候,倭寇的船隻早就已經逃得無影無蹤了,黃河兩岸的黎民百姓,對此是怨聲載道啊。朝廷爲了確保黃河入海口附近的防務,決定在五行村轄區範圍內,選擇一處合適的地方,設立衛所。”秦竹青回答道。
“原來如此。三公子在信中,還提到查辦牡丹坊設賭場一事,我們幾個上次在忘憂坊,也聽到了一些流言,據說這李滄白天常在牡丹坊賭博。”端木致遠說道。
“五行村坊間確實盛傳牡丹坊私設賭場,但是至今無人實名舉報啊,我家公子也很是爲難,一時無從查辦此案。但是大明律明令禁止賭博,所以我家公子一直沒有放棄查辦此案。我聽大哥說,我家公子前些日子,曾經派人到牡丹坊秘密查看,但是卻沒有查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所以至今還是一樁懸案。”秦竹青說道。
“看來李家肯定在這牡丹坊內,花費了不少心思,隱藏得很深哪,以至衙門的人都不能發覺啊。”端木致遠說道。
“就是啊。”秦竹青說道。
“竹青兄弟,我想今天晚上去牡丹坊一探究竟,不知道你可否送我前往啊?”端木致遠問道。
“端木公子,你是我家公子的貴客,而且李家人正在追捕你們,怎麼能讓你冒險前去李家人的店,這不等於自投羅網嗎?萬一有個閃失,我無法跟我家公子交待啊。”秦竹青非常爲難地說道。
“竹青兄弟,你不必爲端木公子擔心,他身懷異能,定能化險爲夷的。”章小樂說道。
“端木公子…他…身懷異能?”秦竹青詫異地問道。
“竹青兄弟,獻醜了…”端木致遠說完,已經不見了蹤影。端木致遠在大家眼皮底下瞬間消失,除了周凡逸和章小樂之外,秦氏兄妹以及紫葉都大驚失色,他們從沒有見過如此的情景。
“哈…哈…我在這裡。”從四合院中的天井處,傳來了端木致遠的聲音。秦竹青放下筷子正準備起身前去查看,端木致遠的一隻手按在了秦竹青的肩膀上,端木致遠已經站了秦竹青的身旁。
秦竹青大驚道:“端木公子的此等神功,竹青是從沒有聽聞過,真是神人哪!”
“這下你放心了吧?”端木致遠說道。
“放心了。”秦竹青面露喜色說道。
“端木公子,我也想和你們一起前去。”章小樂是說道。
“小樂兄弟,你就留在這裡保護他們吧,以防不測。”端木致遠說道。
“端木公子說得是啊,現在是非常時期,李家的耳目衆多,我們不能不防啊。在我和端木公子走後,大家一定要加倍小心,要是有歹人來犯,千萬不要硬拼,還請各位聽從我的妹妹安排,她對別院附近的地形極爲熟悉,一定能帶領大家避開兇險的。”秦竹青叮囑道。
大家都點頭同意。吃好午飯。稍作休息之後。端木致遠和秦竹青,在紫葉和秦梅馨的幫助之下,化了妝,端木致遠打扮成中年富賈豪紳的模樣,秦竹青打扮成老船伕的模樣,兩人和原來的模樣已經完全不同了。秦竹青划船帶着端木致遠來到了牡丹坊,已經是傍晚時分。
端木致遠剛一上岸,便被牡丹坊的幾個姑娘簇擁着,進了大堂。大堂內一個年紀稍大些,打扮妖嬈的女人,滿臉堆笑地迎了過來:“哎呀,這位員外(注:富賈豪紳的俗稱)第一次來我們牡丹坊吧?敢問員外貴姓啊?”
“掌櫃的眼力很好啊,我的確是第一次來這裡。我姓李。聽說牡丹坊是這五行村最好的歡樂場子,我今天就抽空來開開眼界。”端木致遠說着,就從懷裡拿出一包銀子,塞到了那個女人的手裡。
那個女人一看這個李員外如此闊綽,不禁心中大喜:“哈…哈…原來是李員外啊,您第一次來,我帶您參觀一下我們牡丹坊。”
那個女人引領着端木致遠,來到了大堂邊上的一處雅間,說道:“我們牡丹坊一共三層,第一層是大堂,周圍有九個雅間,用作吃飯的地方,來這裡消遣的客人,若是餓了,可以到一樓來進餐的。李員外,請您隨我上到二樓。”端木致遠跟着那個女人來到了二樓,推開了二樓的一個房間,裡面坐着一個妙齡姑娘,那姑娘趕忙走過來向他們問候。
“二樓有三十六個房間,每個房間裡都有一個伺應,這些伺應個個都是貌美如花啊。現在時候雖然還早,但是二樓的二十幾個房間已經有客人了,要是再晚一些來,那二樓的房間就沒有空下來的了。我再帶您到三樓看看。”那個女人又領着端木致遠到了三樓,三樓看起來比二樓更加華麗。
“這三樓只有二十七個房間,都是留給像您這樣的員外的,在這裡過夜價格可是二樓的兩倍啊。李員外,這三樓的伺應不僅貌美如花,而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啊,這也是爲何三樓比二樓價高的原因啊。”那個女人帶着端木致遠來到了三樓,說道。
“噢,原來如此啊。那掌櫃的,就給我安排在三樓吧。”端木致遠說道。
“那是當然了,看您這儒雅的模樣,那肯定得安排您到三樓啊。”那個女人引領着端木致遠走到一處雅間門口,停了下來,只見門口掛着一塊牌號,上面寫着“幽蘭亭”三個字,那個女人說道,“您看這一間如何?這間窗外就是逍遙巷,不僅有美女作伴,還有美景可賞啊。”
“好吧,就聽掌櫃的安排。”端木致遠說道。
“小蘭,有客人來了,還不快開門啊。” 那個女人敲着門,喊道。
“來了…來了…”一個甜美的聲音從房間內傳了出來,隨後門開了,一位豔麗的女子,出現在端木致遠的眼前。
“小蘭,好好伺候這位李員外。” 那個女人說完,就離開了。
小蘭把端木致遠迎了進去,關上了門,端木致遠坐了下來。
“員外,您在這先坐一會兒,我去準備些酒菜來。”小蘭說完就走了出去,端木致遠仔細地打量着這個房間,感覺和二樓的房間差不多大小,陳設也類似。端木致遠暗想:三樓的房間和二樓的房間差不多大小,爲何三樓比二樓少了九個房間呢?正想着,小蘭推門走了進來。
“員外,酒菜過一會兒就會送來,我這會兒給您彈奏一些曲子吧?”小蘭走到端木致遠的身邊,說道。
“好啊。”端木致遠回答道。
小蘭走到了窗邊,窗邊的塌上擺着一架瑤琴,小蘭坐到了瑤琴旁邊,輕輕地彈奏了起來,一曲《高山流水》之後,酒菜已經上齊。
“小蘭,你琴彈奏得很好啊。來,陪我喝一杯。”端木致遠說道。
小蘭從榻上走了過來,陪在端木致遠的身邊,兩人邊吃邊聊。端木致遠知道小蘭精通琴棋書畫,就特意和她聊了琴棋書畫方面的話題,端木致遠讀過很多古今中外的書籍,聊此話題當然也是得心應手。
一席飯罷,竟然讓小蘭刮目相看。小蘭深深地驚歎於這位李員外的博學多才,不禁打開了心扉,講了很多她知道的事情,當然也包括牡丹坊設賭局。
原來牡丹坊的賭場就設在三樓,三樓的每個房間都有通向賭場的密道。三樓的房間比二樓要少掉的九個房間,正是用做了賭場。但是在外人看來,這三樓和二樓並無明顯的區別,就算進到每個房間查看,也看不出異樣來,只有每個房間的伺應知道通向賭場的機關,而且每個房間的機關也各不相同。
端木致遠表示自己想去賭場玩玩,小蘭移開窗下的瑤琴,然後在剛纔放瑤琴的地方,用手按了幾下,就領着端木致遠走到了牀的後面,牀後的牆面上出現了一條縫隙,僅夠一人側身進入,小蘭小聲地叮囑道:“裡面便是賭場了,員外在裡面一定要小聲說話,否則,可能要被趕出來的哦。”端木致遠點頭同意,側身走了進去,小蘭關上了那道縫隙。
過了那道縫隙之後便是一段細長的過道,也只能夠一個人通行的,地上鋪了厚厚的毯子,走在上面,軟軟的,聽不到一點兒腳步聲。過道的盡頭就是一個寬闊的大廳,大廳四周的牆面上有不少小過道,看來這些小過道就是賭場與三樓各個房間的連接密道。大廳的地面也鋪着厚厚的一層毯子,走在上面,毫無聲響,端木致遠慢慢走向大廳的中間。
大廳中間有四張桌子,每張桌子邊上,都圍坐有五六個人,他們正在賭博,但是卻幾乎聽不到聲音,走近一看,原來每張桌上面都墊有厚厚的毯子,每張桌子邊上都站着一個彪形大漢,要是哪個賭客說話聲音大了些,彪形大漢馬上就會小聲提醒。
端木致遠走到了一張賭桌之前,發現他們正在玩大明律嚴禁的“雙陸”。端木致遠防止這些人生疑,也只好硬着頭皮,參與其中,雖然端木致遠從古書上看過“雙陸”的玩法,畢竟和這些賭徒比較起來,那真是隻有輸的份。約莫不到半個時辰,端木致遠就把身上的銀兩輸掉了大半。端木致遠忙起身離開,沿原路返回,走到盡頭,輕輕敲了敲牆,過了一會兒,牆上出現了一道縫隙,端木致遠側身走過縫隙,又回到了幽蘭亭,小蘭忙走過來扶着端木致遠,來到了桌子邊上,坐下。端木致遠暗想:牡丹坊私設賭場的事情已經打探清楚,現在是可以走了,但是就怕他們生疑,也罷,就硬撐到明天一早再走吧。想到這,端木致遠從懷裡又拿出一包銀子,擺在桌子上,讓小蘭弄些好酒好菜來。小蘭心想,這李員外真是慷慨,這裡酒水哪需要這麼多的銀子,不費什麼氣力就賺到這麼多銀子,真是遇到財神了。小蘭忙收起銀子,又去弄了些酒菜來。
兩人邊吃邊聊,眼看着就到了半夜,小蘭見端木致遠毫無要睡的樣子,忙提醒道:“員外,不早了,該睡了。”
“小蘭,我也不瞞你了,我其實有一種怪病,怕和你同牀,會害你也得了這種怪病,所以我不能和你同牀。你要替我保守這個秘密啊。”端木致遠只好編了謊話。
小蘭一聽,先是驚訝後是感激:“李員外,我保證不跟其他人講。您真是個好人,不僅慷概而且善良。那您花了這麼多銀兩,不覺得虧嗎?”
“不虧…不虧…我最大的愛好就是賭博,今晚痛快地賭了一場,我高興得很啊。”端木致遠說道。
“員外,我伺候您到牀上睡,我睡在地上。”小蘭說道。
“好啊。”端木致遠說道。
小蘭把端木致遠伺候上牀之後,她在地上弄個鋪,就滅了燈,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端木致遠離開了牡丹坊,與等候在牡丹坊碼頭前的秦竹青匯合。爲了避免生變,秦竹青沒有走之前的河道,而是饒了幾個彎之後,看到前後都沒有船,這才趕往別院。多走了不少水路,船到中午纔到了別院。
章小樂、周凡逸、紫葉以及秦梅馨,都迎了過來。
“端木公子,事情辦得順利嗎?”經過這幾天的鍛鍊,章小樂已經適應了自己的新身份。
“很順利啊!就是讓竹青兄弟受累了。”端木致遠回答道。
“端木公子,哪裡的話。我出點苦力,算得了什麼。”秦竹青說道。
“大家先進屋,再敘。”秦梅馨說道。
六人先後走進了正屋,坐了下來,秦梅馨和紫葉弄來了茶水。端木致遠就把昨晚發生的事情,詳細地講述了一遍。
“難怪我家公子派去的人,沒法查到線索呢。要不是端木公子取得小蘭的信任,恐怕也不會讓公子進入賭場的。”秦竹青聽了之後,驚訝地說道。
“是的。首先,要過了掌櫃這一關,纔有可能被安排到三樓的房間;幸好我打扮成富賈豪紳的模樣,而且帶的銀子足夠多啊,讓掌櫃誤以爲我是員外,才得以安排我到三樓的房間。其次,是要取得房間內伺應的信任,否則是沒有機會進入賭場的。”端木致遠總結道。
“通往賭場的秘密通道,外人是根本無從察覺的。那些真正參與賭博的人,是根本不可能報官的,否則自己也牽涉其中的。”章小樂說道。
“就是啊。”周凡逸說道。
“我們要把這個重要線索,儘快通知三公子。”端木致遠說道。
“端木公子,我這就來擬定一封書信,讓信鴿帶給三公子。妹妹,你再去喂喂信鴿,餵飽了就把它帶過來。”秦竹青說道。
“知道了。”秦梅馨走了出去。
一切安排妥當,大家纔開始吃午飯。
從別院到張府乘船走水路需要一個多時辰,但是信鴿的速度還是很快的。
張府。客廳。張三公子正在與父親張老爺,商量着事情。忽然,一個女孩手捧一隻白鴿,走了進來,聲音如百靈鳥,悅耳動聽:“爹爹,三哥,娘叫你們去吃飯呢。”
“妹妹,那是我的鴿子吧,是不是帶來什麼消息了?”張三公子急忙起身迎了過去。
“你自己看看吧,這是從鴿子的腿上取下來的。”那個女孩遞給張三公子一張紙條。
張三公子接了過來,仔細地看了一遍,馬上面露喜色,把紙條遞給了張老爺。張老爺看罷,哈哈大笑道:“好消息啊。多行不義,必自斃啊。”
“爹爹,三哥,什麼事情讓你們這麼高興啊?”那個女孩一臉疑惑地問道。
張老爺走到那個女孩的身邊,說道:“婉兒,女孩子家就不要打聽這些了。”
“爹爹,妹妹,午飯我不吃了。我這就去召集屬下,商量查辦此事。”張三公子說完,轉身就走。
“三哥,吃好午飯再去,也不遲嘛。”婉兒對着張三公子的背影說道。
“你也知道你三哥的性子,讓他去吧。”張老爺望着兒子的背影,彷彿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