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 長夜：包餃子
多聽老人言？
郭偉滿臉便秘的模樣，幾個老不羞的，他沒辦法，但楊志遠他們這幾個同齡人，他還是敢懟的。
“屁！我家小濤溫柔的很，剛剛還在問我什麼時候回去，給我煮餃子吃。”
趙林歡衝他笑了笑，“呦呦呦！大半夜的不回家，西蜀女娃兒還給你煮餃子吃……你猜我們信不信？”
見衆人不信，郭偉氣急敗壞的掏出手機，翻出短信在衆人面前晃了晃。
手快的朱立楠一把搶過手機，一邊身體躲着郭偉，一邊樂呵呵的把短信念出來：
“‘還沒完！’注意，大家注意，這不是問號，是個感嘆號！我們郭總回的是個‘嗯’字。
然後過了半個小時又是一條，‘還沒完！’，這還是一個感嘆號！我們郭總回的是‘馬上！’
最後一條，重點來了，是一條‘肉解凍了’，嘢，郭總，看不出來，小嫂子挺高冷的哈。
短信都是三四個字的，你們的交流也太意識流了嘛！”
郭偉急了，要去搶回來，卻被趙林歡笑嘻嘻的抱着，會議室裡更鬧騰了。
緊張了一天，終於鬆了口氣，智柳也不介意自己的愛徒出出糗，來讓大家輕鬆輕鬆，他還在起着哄，“繼續！繼續念。”
不過朱立楠此時愣了一下，古怪的看了一眼那邊被趙林歡等人死死抱住的郭偉，嘴角翹的越來越高，
“郭總，伱這條短信，回的絕！家庭弟位您是拿捏的死死的啊！
大家聽好了啊，咱郭總，非常霸氣的回了一句，‘剁好餡準備包餃子嘍！’？”
說罷，他哈哈大笑着，“誒誒誒！大傢伙來猜猜，來猜猜，爲什麼咱郭總這個句子裡面，用了一個‘包’字？
他是在描寫什麼樣的場景？體現了怎樣的家庭地位？
而後末尾又是一‘嘍’字，又表達一種怎樣的情感？他想抒發一種怎樣的心情？”
會議室裡笑聲雷動，郭偉面紅耳赤的搶過手機，罵了一句，“你們懂個球！”
這下笑聲更大了，智柳都繃不住拍起了桌子哈哈大笑着。
……
春雪山莊會議中心的會談室裡，雄小鴿見一邊的秦縵縵已經隱晦的打着哈欠了，和幾人碰了碰杯子，主動開始了清酒的流程。
楊詡乜了乜卿雲剛剛放下的手機，捏着酒杯戲謔的看着他，“該包餃子了？”
卿雲嘿嘿笑着，“皮也擀好了，餡也剁了，水也在燒了，現在可不就是該包餃子了？”
知道他全盤計劃的楊詡摸了摸下巴，也點了點頭，火候也到了。
那邊的雄小鴿卻還是有點疑惑，“我多一句嘴哈，你當時顯卡怎麼不多頂幻想一點？
現在這個價格，老實說，會讓幻想集團他們肉疼心疼的，但不至於傷筋動骨。”
在他看來，這款價格就算打上3000元，都是合理的。
供求關係決定商品價格，何況明面上這是大家搶時間的時候，就像礦泉水在沙漠裡賣200一瓶，你愛買不買。
卿雲自己提了一杯加快着進度，而後衝雄小鴿挑了挑眉頭，“再加下去，我很可能砸自己手裡。”
他豎起了食指搖了搖，“其實，你們都沒看懂智柳這個人……”
不待衆人反駁，他淡淡的說着，“你要說他賣國，肯定冤枉了他，但你要說他愛國，他也肯定不是。
他是一個純粹的、精緻的利己主義者。”
說到這裡，卿雲長吸了一口氣，“他心裡沒有國家的概念！他的一切思維模式，都是以自身利益爲考量的！
所以……他做不到無畏！當他的核心利益將要實質性受到損害的時候，他會比任何人都要快速的撤退，退到安全範圍內。”
雄小鴿愣了。
楊詡愣了。
陳叔陽、郭敬都愣了。
他們一臉懵圈的看着卿雲，表示沒有聽懂。
卿雲嘿嘿的笑着，而後在衆人慍怒的神色裡，淡淡的說着，“你們沒注意到一件事，現在已經是9月份了，對於一個上市公司而言，9月末的三季報很快就要來了，而年報也不遠了。
智柳如果此刻跟我血戰到底，那麼他今年的報表不會有多好看的。”
雄小鴿嘶了一聲，輕輕的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不應該！
他不應該沒有想到這點。
楊詡似懂非懂的，但也不好意思不懂裝懂，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笑起來的兩人。
而陳叔陽和郭敬則是完全不懂。
作爲上市公司總經理，陳叔陽當然明白三季報和年報的重要性，但他看不出來，智柳怕啥的。
虧一年賺一年，雖不是上市公司的日常操作，也是基操勿6的。
沒有業績的波動，莊家哪有賺錢的空間？
光是搞概念、搞噱頭、發公告是不行的，得有業績配合，股評家也有依據來指點江山。
畢竟，所謂的技術流是少數，大部分韭菜還是更想知道公司賺了多少，虧了多少。
卿雲對着他們解釋着，“艾比誒木在出售旗下的PC業務，這事你們2000年應該就有所耳聞，當時還宣佈過，他們正在和幻想集團接洽。”
楊詡很清楚這事，看了看懵圈的郭敬和陳叔陽，插了一嘴，“老陳和小郭他們以前不在這行，沒注意很正常。
當時其實兩家已經談妥了框架，只是後來智柳主動中止了。”
這種事情，不在這個行業裡，還真不一定知道。
卿雲繼續說着，“中止的原因是當初幻想集團改制沒有完畢，幻想集團的賬面價值並不足以收購艾比誒木的資產。
同時，如果當時進行交易，以智柳爲首的管理層，無利可圖，所以智柳沒有去操作這事。
而現在……”
這是一個歷史遺留問題，誰也沒辦法，只能說，幻想集團的管理層合法合規的實現了管理層MBO。
“幻想集團現在完成了交易的準備手續，再考慮到智柳明年退休的背景前提下，所以，交易洽談的基礎已經成熟，各方利益訴求也有了達成一致的平臺，幻想集團必然會在今明兩年內完成對艾比誒木的收購。
這就像……類似於之前我和宋儒華談妥了，卻隔了半個月才宣佈併購完成一樣的道理。”
楊詡聽的有點迷糊，“然後呢？”
卿雲嘿嘿笑着，“楊哥，你覺得，買艾比誒木的PC業務，幻想需要花多少？”
楊詡聞言皺起了眉頭，思索再三還是搖了搖頭，“這個真不好說，艾比誒木PC業務一直在虧損，這是事實。
但你要說以當前淨資產來估計它的價值，我個人覺得這是非常不公允的。
這塊業務的海外渠道和存量客戶，是目前國內最欠缺的，要自建，費時費力費錢，這是一塊無形資產。
幻想收購後，可以快速的打開出海通道，節約至少2-3年的時間。
同時，艾比誒木在PC領域的專利上萬件，這個沒法用價格來估算。
而且，光是‘Think’系列的品牌……這真的很難用價格來衡量。
坦率的說，我是業內人，我沒法按照資本市場的估值方式來對這塊業務估價。
我甚至覺得……”
說到這裡，楊詡嘆了口氣，“小子，這個……我想說，對於很多人來說，Think，是信仰，是無價之寶。”
卿雲搖了搖手指，“無價之寶也是有價值的。但你說的沒錯，渠道、專利、品牌，這對於這塊業務形成了強大的溢價。
也就是說，這塊業務，幻想肯定不是隻掏幾億美刀就能買下來的，對吧？”
楊詡憤然的看了他一眼，“幾億美刀就想買艾比誒木？特麼的做夢吧！” 卿雲聳了聳肩膀，“你跟我急幹啥？也就是說，幻想集團要想買它，至少價格應該在十幾億美刀，對吧？”
不待楊詡說什麼，雄小鴿插了一嘴，“老楊你不要帶着濾鏡來看這件事，按照我們做投資的來估算，這個資產包不會達到幾十億美刀情況。
最後成交也就是在十幾億到翻一翻三十幾億這個區間內，再多不可能賣得出去。
現在艾比誒木的處境，和當時的宋儒華……比他確實要好很多，但也是面臨巨大的困難，之所以賣給幻想集團，也是因爲其他的廠商殺價殺的太狠。
你自己想想阿美莉卡這幾年發生的併購案，特別是互聯網泡沫破裂後，市場的估值水平嚴重下移。
這個時間點裡，科技型公司都在舔舐傷口，不然艾比誒木也不會出售這個業務，所以，沒人願意掏高價的。”
楊詡聞言一邊嘆氣，一邊擺了擺腦袋，他甚至覺得，他要是有這個錢，他自己把這塊資產盤下來算了。
卿雲也不理這種thinkpad的忠實擁躉的腦殘粉念頭，繼續說着，“我們以最低的十五億美刀來算，摺合華國幣120多億，幻想集團哪來那麼多錢？
他得申請併購貸，不然它掏不出來這錢。
而不管是國內還是國外的法律，併購貸中，自有資金部分，阿美莉卡是不得低於四成！我們國家是不得低於5成。
注意，這是所有者權益也就是淨資產對應的自有資金，而不是你前期借貸所形成的貨幣資金，你必須證明這部分錢的來源和權屬，否則兩個國家的商務部門沒法批准。
而幻想哪兒來那麼多錢，它淨資產就只有42個億，它怎麼算都夠不到這個數。”
楊詡皺起了眉頭，“可它可以發行股票啊，這不是和你準備乾的事情一模一樣，用股民的錢。”
卿雲啪啪的拍了拍手掌，祝賀他終於想通了。
在楊詡的中指下，雲帝呵呵笑着，“所以，他怎麼敢跟我往死裡打？他不怕他股價崩？他現在股價多少？”
說罷，卿雲打開了電腦，調出了幻想集團的港股走勢圖，“你們注意看，幻想集團去年手機業務大虧，股價從4快多跌到了今年年初的2.65港元。
今年，從上半年來看，它的營收、利潤都有所增長，增幅是12%左右。
但是，你們看股價，它的股價從年初的2.65港元，到現在上升到了3.80港元，漲幅超過40%。”
楊詡一片茫然的看着他，“這說明啥？”
雄小鴿淡淡的說道，“這說明，這小子在懷疑，幻想集團，今年一直在做市值管理。”
卿雲聽着，回懟了一句，“什麼叫我懷疑？這本來就是事實！老雄，來來來，你自己說，難道你認爲他這個股價是正常的？”
雄小鴿嘬了一下牙花子，搶過電腦，小紅點飛快的移動着。
一陣眼花繚亂的操作後，雄小鴿沒趣的聳了聳肩膀，“好吧，他們確實是在做市值管理小心的維護着股價，不管是賣方報告和調研報告，還是機構戶的集中度，都支持這個論斷。”
說到這裡，他拍了拍楊詡的肩頭，“智柳要想收購艾比誒木的PC業務，他錢不夠，他不可能動用所有的自有資金，否則影響他幻想集團的經營。
所以，他除了找併購貸以外，還必須要用換股的方式來解決至少一半的資金。
而和這小子真正死磕，智柳必定今年會面臨鉅虧的風險，股價也會應聲下行。
如果股價太低，那麼他根本換不了多少股，股權結構會破壞國資控制權的安全墊。”
說到這裡，雄小鴿突然看了卿雲一眼，“誒！你上次坑了他多少？”
卿雲在心裡默了默，不確定的說着，“不到兩個億吧？應該不會超過這個數。”
雄小鴿撇了撇嘴，“人家上半年也才賺了4個億，一半就被你坑走了。”
楊詡覺得幻想集團虧不虧的，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他還巴不得幻想最後收購失敗，到時候自己慫恿着這小子去收。
楊詡是真心覺得Think這個品牌，在卿雲的手裡，可能更有用處。
他搖了搖頭，把話題扯了回來，“不是，我覺得，你把那個羣體都吃下來，並不是一件好事啊。”
這次反駁他的，不是卿雲，而是雄小鴿，“老楊，規模效應，小卿的路是對的，規模上去了，他的營收體量纔會上去。
八億件襯衣的利潤換一架波音飛機，本質上，是因爲襯衣的單價太低，利潤率再高都沒有。
大體量，纔有資金的大流水，流水一大，做什麼都很方便。”
楊詡很不耐煩的搖了搖頭，“不是，我是說，沒有必要在國內打生打死的。”
他拍了拍卿雲的肩膀，“小子，我是希望你能快點去國際市場上攪風攪雨。”
卿雲嘿嘿兩聲，沒有答話，而是將說上幾個瓶子裡的酒搜刮乾淨，將所有人都滿上。
見瓶子裡還有一點，他也沒浪費，直接吹了瓶，然後衝着楊詡搖了搖手指，認真的說着
“走出國門，我一定會的。但是！”
他臉上浮起了一絲狠厲，“我都不說什麼攘外必先安內的話，楊哥，我剛剛說過，產業趨勢的轉移，現在是輪到我們華國了。
這就相當於漫天撒雨，都是小盆子，會浪費很多，而且這個產業的玩家如果太多，必定這個產業的利潤一定會被上游所收割，就如同……”
他指了指洽談室裡的不鏽鋼製品，“鐵礦石談價，年年談，年年崩，外方就像是知道我們的底線在哪一般，每次都能精準猜中我們的紅線，有那麼巧嗎？原因是啥？”
卿雲指關節敲了敲桌子，“這中間有沒有人賣國我不好說，但是，我們內部總會有人願意去拉低底線成交，都想去當聰明人，然後踩踏，進而整個聯盟崩塌，所有人都賺不到錢，最後完成劣幣驅逐良幣。”
他也拍了拍楊詡的肩膀，“哥子，我要是不整合這個產業，下場就是我在國際上打生打死，然後被人在國內不斷的捅刀子，不斷的報出低價來搶我的單，我死無葬身之地。”
楊詡呆了起來，不過想想之後也只能苦笑。
本質上，他所在的因特爾就是這麼操作的。
面對因特爾的漲價和收割，誰不服，很好，因特爾立刻扶植一個新人來替代。
雄小鴿舉起了杯子，“杯中酒！杯中酒！小子，這個產業轉移的趨勢，你得抓住了，千載難逢。”
卿雲仰頭幹掉‘泥巴水’，說了一句“放心！”
喝完酒抹了抹嘴脣的楊詡，站起了身，“也好，打完這仗，你也就該安心發展了。”
衆人也跟着站了起來，卿雲伸了個懶腰，呵呵了兩聲。
這個呵呵把楊詡驚的扭頭看了他一眼，“不是，你小子後面不會還有大動作吧？”
雄小鴿也麻了，但做投資的他偏偏可能是在場所有人中最清楚也最理解卿雲思維邏輯的人。
理解歸理解，但他覺得……“小子，你還年輕，慢點走，穩當點。”
卿雲搖了搖頭，望着他的眼睛，認真的說着，“時間不等人，我得搶時間。”
楊詡很想問句‘什麼時間急得他狗攆摩托的’，不過話到嘴邊，還是嚥了下去。
算了，要懂事。
這小子做事有股邪乎勁兒，不該問的別問，免得被秀智商。
初秋的春雪山莊，其實景色並不怎麼樣，楓葉也沒紅，大半夜的，只是路燈下樹影綽綽而已。
只是吃了夜宵，衆人沒有要觀光車送回別墅，只是散着步，扯着閒話。
把楊詡等人送到旁邊別墅裡安頓好，轉過頭來的卿雲，定定的看着低着頭捏着衣角在那裝模作樣的秦縵縵。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