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卡脖子
孔昊的想法其實就是‘造不如買’。
吳楚之知道，孔昊這樣的想法在當時這個特定的年代，其實是沒有太大的問題。
因爲國家太窮了。
早年引進武鋼的170nm軋機，爲了節省外匯，連圖紙都沒有捨得買，以至於後來想要仿造都無從下手的。
籌建寶鋼一期時，繼續延續了此前的方式，完全由東營人包建，最終被稱爲“連廁所一起引進”的工程。
籌建寶鋼二期，我們開始有點錢了，就提出了“聯合設計，合作製造”的原則。
漂亮國的大統領指責我們強迫轉讓技術，其實說的也就是這個意思。
“造不如買，買不如租”的這個邏輯對不對，其實還是要看針對什麼人，什麼樣的產品以及處於什麼樣的年代。
如果是個人或者企業，這話其實基本是對的。
“你說過，最終的一切都是爲了完成你的國產芯片夢。”孔昊還是有點疑惑。
孔昊臉色瞬間變亮了起來，這一臉的微笑讓孔向東和王淑珍沒臉看的捂住了額頭。
“利用關鍵領域的專利，進行互爆！我們必須得開發出可以影響世界的拳頭產品。
孔昊猶豫了起來，半響點了點頭，“你給我點兒時間，反正也不是太急的事情，我先和她溝通一次。”
同樣的科研成果，不會拿到外國就不好使了，不會有華國科學和外國科學的區別，華國的鐵球和伽利略的鐵球落地過程並沒有區別。
否則以後的關聯交易審查很麻煩。”
孔昊撇了撇嘴，“楚楚，你不明白，這不是一個軟件，這是無數個軟件的事，需要至少上千人的協同。”
吳楚之嘿嘿笑着，“媽！你好意思說我們？小的時候你爲了嚇唬我們三個不讓我們吃含有添加劑的零食，
專門帶我們去看泡在福爾馬林裡面的大體老師，也不管我們回來做了多久的噩夢。”
這相當於削弱了支脈，加強了主幹的力量，對莞莞最爲有利。
現在能削弱葉小米的勢力，自然不會拒絕。
“乾爹，楚楚他沒說錯！是我錯了！”
年輕時爲子女遮風擋雨，年老時卻得看子女臉色行事。
既然做了手機操作系統，他會不做手機？我可以明確的說，以後手機肯定比計算機更賺錢！”
王淑珍的眉頭皺了起來，“昊昊，兮兮在阻撓你嗎？”
那時吳青山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最終還是低下了頭。
甚至，還專門去挑戰了一下片鴨的過程。
但科研活動和技術研發是有國界的，利用自己領先地位遏制競爭對手發展屢見不鮮。
吳楚之暗忖，我當然是知道，當年華唯搞紅萌的團隊可是五千人。
“孔昊同志，你以爲我給你一年五個億是爲什麼？不就是讓你養人的？
怎麼就生出個這麼一個戀愛腦的玩意兒來！
“兮兮姐，當然是個好女孩啊！還有，楚楚，你能不能不要叫她的全名，我這麼叫秦莞，你心裡舒服？”孔昊瞪了吳楚之一眼。
吳楚之想得很通透，有的時候，真是這破世道逼着人變壞的。
想一想，可真是諷刺啊！
你是做軟件的，你又不是像做硬件一般需要大量的設備，給你那麼多錢難道我是讓你吃吃喝喝？”
但是，孔昊，你要明白，我們的最終目的是什麼？”
整個飯桌上，他全程沒有讓服務員服侍，而是和秦莞、孔昊三人，親力親爲的爲父母們布着菜。
孔昊有點氣不打一處來，“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到哪兒去找那麼多人，我認識的紅客也就幾十來號人，能來一半就不錯了。”
也許，我們除了抱怨那改變不了的原生家庭外，也該學着去珍惜與父母之間那所剩不多的時光了。
凌婉兮給王淑珍留下的印象很好，這姑娘看起來不是這樣的人啊。
你要是不願意，我就把軟件院拆分，把手機那塊轉到錘子電子去。”
說罷她一臉期盼的望着吳楚之，“那果核和錘子電子的業務什麼時候合併？”
成年人最大的悲哀，就是父母在你面前變卑微。
孔昊頓時大囧，斯斯艾艾的說，“沒有，只是我覺得我一開始做事，就沒時間陪她，會委屈了她。”
孔向東的臉色也不好看了起來。
儘管這只是一個季度的營收，但是簡單的乘以4，也才6個億而已。
孔昊大駭起來，“楚楚！有你這麼無恥的嗎？”
目前吳楚之3點4個億的總體盈利中，1.9個億都在外面，只有1.5億在果核。
所以以後你還是會面對這樣的問題的，她要是理解不了，你覺得你能委屈多久？她又能委屈多久？
總得試試，不合適雙方都及時止損。
畢竟在表決時，按照規則，我需要回避，他一股獨大，他要是不準，誰也沒辦法。”
“華唯會支援我們的，會有一隻幾百人的團隊加入我們。同時招人不需要你操心，那是人力資源部的事情。”
孔昊扶着膝蓋喘了半天氣，而後咳嗽的笑了起來，“艹！被卡脖子，確實他媽的太難受了！
但是我們不可能所有的全部自己造啊，這不是我們一家企業的事。”
用自己的興趣去挑戰別人的專業，自然是沒有什麼好結果的。
咋？
燒錢的全是我這邊，掙錢的全是她們？
你們也知道這小子做事情的樣子，他一旦專注進去，任何事都充耳不聞的，擔心委屈了別人而已。”
你翻來覆去的阻擋着，就是因爲你怕了！你怕沒時間談戀愛！”
因爲所有的商品都是具有產業鏈，個人或企業擁有自己產業鏈的一環，無法掌握全部的。
幾個爸媽已經趕了過來，吳青山動手要打吳楚之，卻被一直咳嗽着的孔昊死死的抱住了，嘴裡大喊着，
吳楚之翻了一個白眼，“廢話！不難，我做它幹什麼？而且，真的就那麼難嗎？”
孔昊呼吸頓時困難起來，他的氣管被吳楚之的大手使勁箍住，滿臉變得通紅。
在不同的時代，對於同樣的人和物等，造買租的選擇其實也都會是不同的。
孔向東和王淑珍的臉色和緩了許多，有心想說什麼，卻不知道該怎麼說，求助的望着吳楚之。
比如我們吃的飯菜、穿的衣服，還有用的手機電腦都是買的，如果你是自己造，你也許耗費一輩子都無法成型。
吳楚之撇了撇嘴，朝着她雙手一攤，“這就要取決於昊昊的進度，他越早下定決心，我才能越早的完成轉換。
這閨女兒，沒救了！
這讓吳楚之有點難受起來。
孔昊並不是爲了反對而反對，而是他說的確實有道理。
吳楚之想了又想，主要是前世的凌婉兮給他留下的印象並不好。
吳楚之笑着對她解釋起來，“剛剛我說過，果核是一切業務的源動力。果核作爲主幹的立足根源就是其所掌握的核心技術。
那一整天，只有在吳楚之拍照的間隙，吳青山才肯急急忙忙拍幾張，生怕會讓他多等一分鐘，拘謹地像個犯了錯的小孩。
秦莞拼命的推着吳楚之的手“楚楚！你瘋了！”
如同剛剛我卡你脖子的時候，你反手可以逮住我的命根，讓他們投鼠忌器，最終回到正常的商業邏輯上來談判。”
因爲等得有點久，吳楚之沒忍住發了句牢騷：“一個大馬路有什麼好拍的，別人又不是沒有見過。”
而且安迪魯賓現在也沒有遇上拉里佩奇，還在硅谷的角落裡窮酸的玩着機器人。
吳楚之沒有理會頭上的痛楚，手上控制着勁道，“你覺得他們不會卡我們的脖子嗎？
你覺得他們不會針對我們？
我告訴你！到時候你會發現你的電腦連機都開不了！
“確實，作爲企業，我們沒有什麼必要去造，到時候直接用就是了。
既然自己改變了姜素素的命運，那爲什麼不能給凌婉兮一個機會呢？
陳海波是指望不上了，現在還在雙旦大學讀本科，但是林成錄已經在華唯工作了三年，可以一用。
“感情上的事情，你總得去經歷，你不能因爲害怕她委屈，然後你就自己委屈自己一輩子吧？
昊昊，你總不能一輩子不做事吧？
所幸吳楚之是重生過來的，經歷了這一心路的轉變。
有這麼偏心的？
“我是股東，我有權反對！我理解你的意圖，但是你啓動的過早，變成了純燒錢的模式，一年五個億，現在的果核，燒不起這個錢。”
依然還是讓六位爸媽坐在上面，他帶着孔昊、秦莞坐在門口的位置。
“我會把錘子電子的業務吸收合併到果核來。這樣的盈利水平足以支撐了。”吳楚之緩緩的開口解釋道。
吳楚之上前幫他順着氣，畢竟孔昊有哮喘的毛病，這要是被他掐死了，冤大了。
雖然後續會有大量的增長，但是要供三個燒錢的主體，還是非常的捉襟見肘。
……
父親吳青山，也就是見自己卡孔昊脖子時，才動怒起來，其他時候望向自己的眼神都是十分的小心翼翼。
鄭雪梅也是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誰叫你們那時太不聽話了，不過結果還是好的嘛，這不，至少好幾年你們仨都沒鬧着吃零食。”
如今，父母一天天衰老了，他們那顆飽經風霜的心也需要一份溫柔，那麼我們是不是也能像過去的他們那樣，毫不厭煩呢？
誠然，每個人的父母都有或多或少的不完美，可他們也在努力給我們最好的一切。
秦莞反應了過來，俏皮的吐了吐舌頭，奶兇奶兇的說着狠話，“你敢！”
有了紅萌之父和安卓之父，在不缺錢不缺團隊的情況下，還造不出國產手機系統？
那吳楚之可以一頭撞死了。
會議室裡的人都被吳楚之的暴起驚呆了。
多難興邦，不是一句空話。
多少父母都是如此。
吳楚之也不好意思的訕訕笑着，不過父母們吃的很是香甜。
但是手機操作系統的項目組，你參不參與我都會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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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全聚德包廂裡，吳楚之並沒有當仁不讓的坐在主位上。
亂七八糟、奇形怪狀的片烤鴨讓父母們笑了起來。
說罷，他緩緩的放開孔昊脖子上的手，把他提溜了起來，拍着一直咳嗽着的他，“孔昊，你記住，科學無國界是科學本身的無國界。
鄭雪梅的眼睛頓時便亮了起來，一臉期待的看着孔昊。
她不是不爭，剛剛提出反對，只是覺得作爲大婦，自己的吃相不能太難看。
而且不就是擔心沒時間嗎？凌……你那兮兮姐不是學的財務嗎？讓她到公司來實習嘛，這樣你們不就可以經常見面了嗎？”
吳楚之點了點頭，轉頭看着孔昊，“你覺得凌婉兮是不是個好女孩？”
吳楚之笑了起來，這種思路纔是正常的股東思路。
吳青山等人愣住了，孔昊卻轉身一拳砸在吳楚之的臉上。
說不定那時候大家都當媽了，所以能早點確定優勢就早點確定。
不僅僅是財政，還有人心。
有這麼辦事的？
“你覺得，他們會讓我們順利的造出芯片，來威脅他們的地位嗎？”吳楚之挑了挑眉頭。
吳楚之沒有去躲這一拳，捱揍後，依然笑嘻嘻的看着他。
錘子電子的業務和果核的業務，現在關聯度太高了，要上市就必須解決這個問題。
鄭雪梅捂着額頭擡頭看着天花板，不想說什麼了。
吳楚之撓了撓頭，沒好氣的瞪了孔昊一眼，“你們想哪兒去了！我這麼做，是爲了企業上市做準備。
吳青山忍着氣，罵罵咧咧的踢了吳楚之屁股一下，“小兔崽子！和你兄弟，就不能好好說話？”
打破這種困境別無他法，既然別人的輪子不給我們，我們只能重新發明輪子。”
孔昊現在有點被架起來烤的感覺，苦笑着答道，“我明白是明白了，但是楚楚，這真的太難了。”
原本那麼剛，那麼要強的一個人，竟在自己孩子面前變得這麼謹小慎微。
這種事情，我們對那些網吧不就是這樣做的嗎！沒有我們的授權，他們的機器就是廢銅爛鐵。”
這一世，他不用等到遺憾的產生纔去糾正。
秦援朝、鄭雪梅也把視線放在了孔昊的身上。
秦莞美目狠狠的剜他一眼，沒有說什麼，小臉上一臉的不開心。
鄭雪梅接過了刀，笑罵了起來，“你這孩子！這麼大的企業家了，還是一副長不大的樣子！還在吃飯呢！說什麼手術不手術的！”
明明是你水晶宮的破事情，現在賴在我頭上？
有這麼甩鍋的？
吳楚之挑了挑眉頭，“孔爸，王媽，你們想岔了。是昊昊自己覺得又要上課，又要搞研發，又要談戀愛，他兼顧不了。
而且國家那時艱難的財政，還在應付經濟硬着陸的危機，一直等到08年後，國家才真正開始崛起。
王淑珍笑着去拍了拍吳楚之褲子上的腳印，“沒事，楚楚也是爲了他好，這就是一頭倔驢！驢脾氣上來了得打！”
也許自己是帶着偏見在看人吧，總覺得凌婉兮只是孔昊人生路上的一塊磨刀石。
吳楚之不禁想起前世的事情。
畢竟從吳楚之和孔昊的談話上面可以知道，手機要賺錢，也是好幾年後的事情了。
事件有其特定的背景，不能站在幾十年後去憑空的指責。
安卓確實最開始只有十來號人，但是被古歌收購後，團隊可是上萬人。
爸媽們都喟嘆了起來，他們遇見了太多太多的案例。
吳楚之粗俗的解釋讓秦莞臉紅了起來，小腿踢了他一腳，嘴裡抱怨着，“成天沒個正行，就不能好好說話，非要動手動腳的。”
所以孔昊這樣的想法，吳楚之沒有去批判，而是心平氣和的講道理，
孔昊還沒說什麼，孔向東倒是說了起來，“昊昊這就是活該的，楚楚不卡他一次，他是不明白這個道理的。
卻也讓爸媽們有點手足無措，就連最有理由怪罪他的岳母大人鄭雪梅，都開始有點拿他沒辦法的感覺。
孔昊卻搖了搖頭，“莞莞，你就別瞎操心了，他把計算機業務放了進來，那麼手機業務就會獨立出去。
不待孔昊回答，他猛地卡住了孔昊的脖子，手上使勁用着力，“告訴我！被人卡脖子是什麼感覺！”
放在身邊，也方便自己觀察。
秦莞卻蹙起了眉頭，“楚楚！錘子是……小米姐的！你不能這樣做！”
一個週末，他帶父母出去玩，吳青山特別興奮，一個勁拍照、拍視頻，說要發朋友圈。
這個在我們工程界，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唯美是標，唯歐是準。”
“媽，要不你來試試？看看這個和你的外科手術刀有什麼區別？”吳楚之將片鴨刀遞給了鄭雪梅。
秦莞杏眼一眯，溫和的望着孔昊，也不說什麼。
他繼續說着，“昊昊，我明確的給你說，我可以等你一年，讓你想好參與不參與。
吳青山把桌面上的茶杯蓋子扔了過來，砸在吳楚之的頭上，“小畜生，你在做什麼！”
吳楚之偏着頭看了他一眼，“我無恥？昊昊，這是你逼我的哈！你別以爲我不知道怎麼回事。
雖然達到了目的，讓他們明白孩子已經長大。
工程的軟件靠買，工程的硬件也靠買，挖通一條隧道需要幾倍的高價採購國外設備……
今天下午的“臨時股東會”，自己表現的有點用力過猛了。
綵衣娛親，裝嫩扮乖，自然席間的氣氛熱鬧了許多。
……
西山的一個老宅裡，輪椅上的老太爺對着身後推着輪椅的孫女說，
“小月牙兒，你沒有什麼話對爺爺說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