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眼魔……”
三位自由法師中，最後一位奧布緩緩開口：“收起你無用的誘惑，我們的信仰雖然自由，但並非全無底線，不會爲了追求虛無縹緲的力量和魔鬼做交易。”
“說得沒錯，我們自由法師是有底線的。”
普朗克大聲響應，波恩亦面無表情點了點頭。
三位傳奇法師都是白鬍子老者形象，其中奧布的鬍子最白也最長，身穿星象法袍，頭戴一頂三角魔法帽，扮相十分老氣。
人們對老法師的刻板印象，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相較之下，穿着白大褂的普朗克，一襲西裝的波恩，扮相方面明顯現代化了很多。
不像魔法師，更像是搞研究的。
三人異口同聲，態度堅決，說什麼都不會和魔鬼進行交易，真實想法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畢竟，他們的信仰過於廉價，信仰明碼標價，只要價格合適，願意將信仰出售給任何一位神明，邪神也不例外。
魔鬼屬於邪神陣營。
千眼魔發出爽朗大笑，他看出了三人搖擺不定的態度，直言不諱道：“教廷這次的準備非常充分，我極有可能被趕回地獄，現在我們不能交易，不代表以後不能，我非常期待收到三位的邀請。”
“魔鬼，你的廢話太多了！”
察覺到兩位同事意動，奧布揮手橫握法杖，澎湃的火元素匯聚而來，在古城上空凝聚形成。
直徑十米的小太陽散發高溫高熱，強橫的能量波動扭曲空間，瞬間打破了古城和外界封鎖的通道。
“傳奇法師的能力的確不錯，你們擁有進入虛空宇宙並獲得海量知識的資格，可你們無法找到願意接受你們信仰的神明，註定會在虛空中淪陷直至瘋狂。”
千眼魔在烈陽的炙烤下身軀閃爍，不斷掉落一條條的乾癟的蟲屍，他對此毫不在意，繼續笑道：“自由的信仰使你們獲得了空前的力量，又因爲不潔的信仰無處容身，一羣可憐的傢伙，伱們能在生命耗盡之前找到收容自己的神國嗎？”
這番話戳中了三人的痛點，奧布臉色更加難看：“不要給他廢話的機會，魔鬼的話不值得信任，一起出手，幹掉他。”
波恩和普朗克不做遲疑，獨屬於傳奇法師的生命力場徐徐推開，思維撥動虛空，拉下一塊投影，構築了獨特的三維空間。
黑色領域一閃即逝，波恩和普朗克分別帶走了一個千眼魔的分身。
奧布眼角一抽，明知道兩人別有用心，也找不到責怪他們的理由。
別問，問就是保護現實世界，順便封鎖空間防止魔鬼的思維逃跑。
“就剩下我們兩個了，你怎麼想，願不願意和我單獨聊聊？”千眼魔的笑聲格外放肆，他說過，自由的信仰屬於廉價品，自由法師無法拒絕他。
“省點口水吧，我和他們不一樣！”
奧布深吸一口氣，老態渾濁的眼球閃爍冷光，強勢張開生命力場籠罩全場，於黑暗領域中撐起灼熱烈陽。
與太陽對應的月球光芒冷淡，巨木叢林拔地而起，共同編織了一個栩栩如生的世界。
太陽、月亮、自然，奧布信仰最爲集中的三種神力。
和來者不拒的普朗克不同，奧布雖然是一位自由法師，但他並非什麼都信，主攻太陽、月亮、自然三者合一的生命魔法，再輔以天父教廷的聖光魔法。
如果將神明按照正義和邪惡劃分陣營，奧布選擇的信仰都屬於正義一方，哪怕是沒有被劃入邪神陣營的黑暗、死亡，也因爲名聲太差被他視爲草芥，有過研究但沒有深入學習。
生命力場撐開，奧布蒼老的身軀變化起來，星象法袍熠熠生光，伴隨着細長耳朵延伸，他重回年輕，面上浮現精靈種族特有的條紋。
“好強大的生命氣息，難怪拒絕了我的誘惑，你還能活很久……”
千眼魔臉上戲謔的神色消失：“你應該加入生命聯盟，三位女神都樂意收留你，我很好奇，你執意留在人間的目的是什麼？”
“這是我的國家！”
奧布冷哼一聲，魔力狂潮爆發，點綴在法袍上的星象光點散開，顯化無窮無盡的星辰河流：“你不該用分身來對抗我們，消滅你之後，我會將你的另外兩具分身一併消滅，不會給你誘惑他們的機會。”
“哈哈哈，那你可要快點咯，那邊聊得很開心呢！”
“……”
奧布眼中殺機暴漲，法杖揚起變作弓箭，出手便是全力以赴。
————
砰！
阿特利手持聖槍，光刃橫掃之際，碎石沙塵縱橫飛濺，宛如原地揚起了一場巨大的沙塵暴，將一頭擁有六條手臂的魔法生命斬成兩截。
鎧甲綻放聖光，他閃身來到一頭魔物身前，聖槍直射而出，貫穿魔物胸膛而後高高挑起。
聖炎爆發！
轟鳴的白色光焰抹除了一切，僅留下一縷青煙，代表魔物存在過。
聖槍所過之地，魔物紛紛飲恨，縱然有幾個敏捷度極高的幸運兒殺至阿特利身前，也因無法破防，利爪碰觸騎士鎧甲應聲折斷。
阿特利虎入羣羊，像是一個戰神，在無法消滅暴食使魔的情況下，選擇了清場斬殺所有的魔法生命。
二十位隊員取代了阿特利的位置，施法撐開聖光結界，圍困屍魔令其無法移動。
屍魔的攻擊力有限，無法被殺死是因爲自身特性，其餘方面，它的表現並不出彩，被戰術小隊圍在中間，盲目衝擊‘媽媽’莫娜所在的位置，始終無法逃脫。
聖光結界防禦極強，不僅困住了屍魔，還保護了小隊成員不受外界戰鬥的波及。
韋恩試圖混跡其中，因爲名額滿員，嘗試了幾次都沒插入成功。
他不得不遠離主戰場，釣着自己拉來的怪，叮呤咣啷打得有聲有色。
韋恩戴上了死亡手套和黑暗戒指，前者質量談不上有多高，但幻化出來的黑色蛛腿擁有纏繞阻擊的效果，控場能力非常實用。
後者則可以召喚黑色帷幕，吞噬對手的攻擊使其無效化。
借用兩件魔法道具，韋恩的戰鬥非常輕鬆，輕鬆到一邊敷衍對面的魔物，一邊思考着抽身離去。
千眼魔別說本體，連分身都未現身，說明他被大麻煩纏上了。
此戰教廷必勝，穩了！
既如此，韋恩找不到停留在漩渦中心的理由，現在不走，等教廷收尾的時候，面罩不保，他英俊的容顏就該公之於衆了。
摸屁股的時候有多爽，還債的時候就有多狼狽，他只想當一個無名英雄，不想對臥底期間的不負責行爲負責。
此地不宜久留，且戰且退。
韋恩拉着怪，一路向戰場外撤離，直到遠離人羣后，這才以死亡手套幻化的黑手死死纏住魔物。
血色長劍開膛破肚、風刃斬斷四肢、土牆豎起壁爐、火焰高溫消毒、水流洗地……
一套流程走下來，毀屍滅跡的經驗值連續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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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定了魔物，韋恩繼續向戰場遠方撤離，準備挑個沒人的角落張開肉翼返回上層古城建築。
傳送門雖然無法開啓，但尤利亞一直在等待召喚，只要離開衆人的視線，他隨時都能……
“布魯斯！”
耳邊傳來千眼魔的聲音，韋恩心頭咯噔一聲，腦門上的白色緊箍提醒他，他現在是正面人物，想都不想朝聲源處投擲了四把結晶飛刀。
千眼魔隨手將四把飛刀拍開，雙目微眯，目光觸及之地，空間一瞬扭曲。
韋恩頭頂的白色圓環崩潰，邪惡上線，人世間的一切正義和他再沒半點關係，又成了千眼魔忠心耿耿的狗腿布魯斯。
“我的主人，我並非有意向您……”
“不必解釋，我都懂，傑裡夫辦事不利，你受委屈了。”千眼魔安撫了狗腿一句，對噬主的行爲不予追究。
韋恩哽咽到無法出聲，語速飛快道：“主人，傳送門失效，應該是教廷的手段。眼下他們攻入大本營，我們傷亡慘重，依我之見，不如先忍他個二三十年，積蓄勢力後再報復不遲。”
二三十年，你小子對魔鬼是不是有什麼誤解？
千眼魔差點笑出聲，魔鬼人均心黑手狠、心胸狹隘，真忍個二三十年，那也別報復了，魔鬼第一年就被氣死了。
“不要慌，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傑裡夫那些廢物本就是用來拖延時間的工具，他們已經完成了任務。”
千眼魔揮手劃開空間裂縫：“隨我來，地獄之門早已開啓，是時候讓他們看看地獄魔王的風采了。”
是哪位魔王，懶鬼還是色鬼？
韋恩跟在千眼魔身後，瞄着對方的後頸，好奇道：“我的主人，您說地獄之門早就開啓了，這是什麼意思？”
“倫丹這座城市曾被傲慢之主祝福，有一條通往地獄的入口，受封印限制，入口無法永久性開啓，而且是單向的，只能從人間進入地獄，無法從地獄進入人間。”千眼魔緩緩道來。
韋恩恍然大悟，他似乎聽過類似的都市傳說，有一條地鐵線直通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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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城市就是這點不好，名聲在外，外星人、魔鬼、邪神、超級反派扎堆，時不時就有一個標誌性建築被摧毀。
“教廷以爲我費盡心思是爲了開啓地獄之門，錯也沒有全錯，我只要將傲慢之主打開的缺口貫通，我的真身便可降臨人間。”
千眼魔踏步走出傳送門，帶韋恩進入了自己真正的巢穴。
和第二層的熔岩河道非常相似，荒蕪的紅土大陸毫無生命痕跡可言，然高溫炙熱，隨處都是揮之不去的硫磺氣息，證明此地並非立體投影，千眼魔真的將自己的領土從地獄搬到了人間。
韋恩感應到了什麼，仰頭看向天空，一團黑色漩渦佔據穹頂，黑色電流遊走，似是連通另一個世界的入口。
不用似，對面就是地獄！
“傲慢之主本可以得到一切，成爲地獄真正的主宰，但他太傲慢了，不屑借用人間的信仰反攻地獄。”
千眼魔看向遠處的紅色山巒，於高峰處看到一座黑色王座，眸中冷光綻放：“我不一樣，我不會因爲傲慢錯失任何一個機會！”
那你帶我來這幹什麼，你一個人就把事情辦完了。
“布魯斯，你是我在人間最優秀的僕人，我會實現最初的諾言，賜予你最強大的力量……”
千眼魔緩緩踏上紅色石階，朝王座方向走去：“但在此之前，我要你看守此地，不要讓任何人打攪我。”
說到這，千眼魔暗暗生恨，該死的死亡騎士，等了半天也不見蹤影。
“我的主人，您的能力是如此強大，就算有人闖進來，他們也不可能是您的對手。”
韋恩眉頭一挑：“而且，我的力量過於孱弱，到時恐怕很難完成您的任務。”
“這個簡單。”
千眼魔定睛看向韋恩，揮手轉換空間，將韋恩置於紅色山巒對面的山柱。
山柱被削去尖峰，十米見方的平臺上，矗立着一座古老祭壇。
祭壇四周刻畫着韋恩從未見過的符號和文字，詭異難言，乍一看，符號是聖潔的，文字則充斥着邪惡，仔細一看，聖潔和邪惡顛倒，符號文字逐漸混淆了兩種截然相反的概念。
“祭壇是傲慢之主立下的，刻下天使黃金律和七宗罪神曲兩種文字，本意是創造一具可以容納他全部思維的肉體，讓他無視封印得以行走人間，因爲傲慢，他放棄了。”
“反之，人類的鮮血可以創造出新的魔鬼！”
千眼魔的聲音傳入韋恩耳中：“將你的血液滴入祭壇，融入你的思維，祭壇會爲你轉生出一具能夠行走在地獄的肉身，藉助這具肉身，你可以操控這裡的岩漿。”
說了半天，原來這裡不是你的地盤！
你所謂的的計劃是白嫖傲慢之主的計劃！
“主人，我這就開始。”
韋恩上前摸索着祭壇，輕咦一聲，瞬間來了精神。
千眼魔來到山巒王座前，無形的鏡子折射人間地獄，顯化出他在地獄的身影。
那是一條蟄伏在陰影中的巨蟲，體長超過萬米，每一根觸足都附帶一顆黑色魔眼。
他揮手觸碰鏡面，感應到自己的地獄的思維，緩緩坐在了王座上。
澎湃的思維涌入體內，千眼魔身軀爆開腥臭的蟲子汁液，他強忍靈魂被撕裂糅合的痛苦，一點點接受來自地獄的力量。
千眼魔微眯雙目，冷漠看着遠方的走狗。
魔鬼不會賜予任何人力量，即便有，也只是暫時的，魔鬼隨時都會收回。
傑裡夫沒有爲他找到合適的肉身，現在使用的改造肉身只有形似，不具其神，根本無法承載全部思維，等祭壇轉生出新鮮的肉身，他會立即將其奪過來。
“要不是死亡騎士遲遲不來，要不是搗亂的蟲子太多，豈會便宜了你！”
七大魔王中最強的傲慢之主，後者爲自己量身打造的祭壇，千眼魔想想就衝動，新生的肉體必然無比強大。
非常強大！
韋恩暗暗點頭，觸摸祭壇的瞬間，貪慾之書立馬不困了，大快朵頤的同時，獲得了代表天堂和地獄的力量。
慾望得到滿足，慾望不斷放大！
貪慾之書不懂什麼叫做滿足，大眼珠子看到了一扇門，一扇敞開着的地獄之門，投去了無比垂涎的目光。
韋恩胸口顫抖，險些當場暴露，他壓下貪慾之書的渴望，對地獄之門投去了無比垂涎的目光。
指尖風刃切割摩擦，將一縷鮮血滴在祭壇上，他迫不及待等着進入地獄飽餐一頓，將變身死亡騎士斬殺千眼魔的大事忘得一乾二淨。
韋恩：不急，先撈點好處，吃飽了纔有力氣砍人！
貪慾之書：很難不支持。
血液中凝聚了韋恩的思維，在祭壇的催生下，鮮血膨脹成團，白色肉沫滋生，一對蝠翼張開，褶皺的蒼白皮膚附着全身……
胸前撕裂豎線，緩緩睜開一隻魔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