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喜事?”
穆小哥咧嘴一笑,他這攤位目前冷清,閒聊下也無妨。
那老婦一看就是自來熟的性子,也不見她自報家門,張嘴就來,“啊呦,穆小哥,我都到你家去過一趟了,叫門無人應,院裡那隻白狗也是憊懶性子,趴在藥材堆上呼呼大睡,一點看家的覺悟都沒有。老身當時尋思你肯定在集市,這不巴巴的又走了兩裡地,總算把你給尋到了。”
小哥也不說話,那老婦順了口氣又道:“趕緊收拾下,那提親的人還在你家門口等着呢。”
“提親?”穆小哥笑容一僵,心下暗吋,這些年可從沒人上門來過,估計是嫌他家貧,這日頭真打西邊出來了?
他樂呵一笑,“行,等我把雞賣完,大娘你稍後片刻。”
那老婦走的急匆匆,汗水涔涔,邊用手絹扇風邊催促,“我的小哥唉,都這個時候了還惦記着賣雞,那欄裡還有十幾只,什麼時候能賣完呀,萬一錯過了這段姻緣,哭都沒地方哭哎。”
“大娘你放心,錯過不了,你就邊上瞧着好了。”
穆小哥捋了捋袖子,瞧着對面那烏壓壓的人羣,驟然高聲喊道:“各位街坊鄰居,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本店正宗散養土雞,有口皆碑,假一罰十,因家中有事,特價甩賣,一隻一百文,僅此一次,欲購從速,每人限購一隻,售完即止。”
小哥聲音洪亮,喊了兩三遍,效果真是立竿見影,人羣刷的一下就涌了過來。餘老三那攤位頓時涼涼。
十幾只雞分分鐘就售窯,那徐公子倒是眼尖,又被他搶先買到一隻老大公雞,要不是限購,估計所有雞都能被他包圓了。放到現代這徐公子穩穩的是個托兒,在小哥這個時代可就是妥妥的明星效應了。
徐公子家底豐厚,人又風流倜儻,他尚且不顧形象,厚着臉皮再去買雞。可想而知這穆小哥的雞是真的好。
穆小哥隨那老婦一路風塵僕僕,別看這老婦腳小,走起路來卻麻溜的很,小哥被她這速度一帶,剛到家門口就大氣直喘,汗流浹背。
穆小哥呼吸還沒平穩,忽聽一渾厚聲音從身後響起,“你就是那採藥的穆小哥。”
穆小哥一回頭,砰的一聲把腦袋給磕了。黝黑胸膛堵了他一腦門,等他擡頭一看,好傢伙,這人怎生的如此高壯,手臂粗如鐵柱,虎背熊腰,身高九尺開外,頭大如鬥,滿臉絡腮鬍子。
那老婦在巨靈大漢身旁介紹道:“小哥,這位是鄰村的屠戶鄭二。”
穆小哥哦了一聲算是迴應,他也搞不懂狀況,先看看對方怎麼說吧。
誰料那屠戶鄭二二話不說居然噗通一聲跪在穆小哥面前...這到底是哪門子提親!
那老婦也不幫腔,這鄭二接着又嚎啕大哭起來,那個情真意切啊,真是讓人聽了肝腸寸斷。
小哥沒法子了,“鄭老哥有啥難處你說出來啊,你這一跪一哭,可把我給搞糊塗了啊。”
那老婦也勸鄭二,暗地裡使勁掐他腰間嫩肉,鄭二吃痛,這纔不哭,緩了口氣甕聲甕氣道:“不瞞小哥,這次的確是來提親的,本人家有一女,年芳十八,待字閨中,最近忽然得了瘋病,整天瘋瘋癲癲,請了不少郎中都瞧不好,就連你們村的柳郎中也沒法子醫治。”
“鄭老哥,你來提親莫非是想沖喜不成。”穆小哥接着鄭二話茬,往下推演。
“不不不,我怎麼會幹這缺德事。只是這,這,能不能到你家在細說。”
小哥一拍腦袋,“你看我這記性,這一鬧都忘了待客之道了。”
阿狸忽然擡起了頭,也不躲避。自從小哥越來越富裕,登門拜訪的人也變多了,它總是靜靜的趴在院子裡,也沒人對它有什麼指摘,有錢了腰桿子自然就硬,就算被人看出來它是狐狸又怎的,誰還會去翻當年的舊賬。
阿狸並沒有去看那惹眼的屠戶鄭二,而是盯着那小腳老婦人。這老婦人有那麼點不對勁,至於是哪裡,它也瞧不出。
誰知那老婦也向阿狸這邊瞧來,笑道:“原以爲是條白毛狗,原來是隻白狐,小哥好手段,養只狐狸當門房。”
穆小哥哂笑,“大娘,千萬不要在阿狸面前提狗,它最討厭被當成狗了。”
阿狸齜牙,朝小哥咧咧嘴,那意思很明顯,“要你多嘴”。
鄭二落了座,喝了口涼茶,又開始娓娓道來:“自從小女得了瘋病,急得我是茶飯不思,寢食難安。忽然有一天大中午,我打了個盹,雲裡霧裡夢到了一位白鬍子老頭,他自稱是終南山得道神仙,見我可憐,特意託夢與我。”
“他說小女的瘋病並非無藥可救,需尋得那雞年雞月雞日雞時生之人方可得救。我又追問哪裡可尋得此人,那白鬍子老頭又說是終南穆姓採藥人。”
“這十里八鄉一打聽,姓穆的採藥人就只有小哥你啊,所以我就拜託葉大娘尋到你這來了。”
“鄭老哥你這夢也太玄妙,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那雞年雞月雞日雞時生人,那夢裡老頭又怎會知道。”
這時那老婦笑道:“老身剛好會一點算命術,請小哥把生辰八字報一下,這換算起來也不難。”
小哥無奈,把生辰綱八字給了老婦。
那老婦左手掐指,邊掐邊唸叨,好一會她睜開眼睛,喜道:“果然沒錯,穆小哥就是這應夢之人。”
鄭二大喜,拱手行禮,“還請穆小哥出手相救,事成之後...”
鄭二話沒說完,就被小哥掐斷了話頭,“鄭老哥言重了,怎麼個救法你還沒說呢,萬一我做不到,不就空歡喜一場?”
鄭二一聽,樂了。“此事不難,只要你們圓房就行。”
“圓房,這個,這個不妥吧。”穆小哥傻眼,這還不是沖喜,換湯不換藥啊。
那老婦也勸道:“小哥啊,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再說鄭家小姐雖不是國色天香,但也長的頗有姿色,你...你娶了她,又救了她,也算佳偶天成啊。”
那老婦差點把你也不虧給說出來,這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話糙理不糙。女方都不介意,你男方還扭捏個啥。
小哥頭疼啊,先不管女方好不好看,如果先結婚再救人,萬一救不回來就是娶個瘋子當老婆;如果先救人,沒救回來豈不是白白污了人家身子,而且與理不合。兩種辦法都按最差情況考慮,這瘋婆娘豈不是娶定了。
這是哪門子天大的好事,穆小哥只覺得很憂傷,淡淡的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