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從不遠處又傳來一陣喝令聲。
同時夾雜着一陣女士皮鞋匆匆的嗒嗒聲。
這個聲音倒是挺管用,凱瑟夫終於偃旗息鼓了。
因爲來人不是別人,正是伊塔芬麗小姐。
陪同伊塔芬麗小姐一起出現的,竟然是沈夢!
伊塔芬麗和沈夢匆匆走近,這二位率先湊近了我的身邊,伊塔芬麗小姐焦急地望着我,擔心地問道:“趙師父,你沒事兒吧?這是怎麼回事啊,你們怎麼打起來了呢?”伊塔芬麗說完後將目光刺向了凱瑟夫,凱瑟夫不服氣衝我一瞪眼,拳頭漸漸鬆解開,他沒答話,反而是轉向地望着瑪瑞詩亞。
還沒等我解釋,沈夢就興師問罪地指着凱瑟夫埋怨道:“凱瑟夫侍衛長,你今天可是太過分了!我知道你上次比槍法折了面子,懷恨在心,但是也不能暗地裡傷人啊……”沈夢一連串地宣佈着凱瑟夫的罪狀,倒是讓凱瑟夫插不上話,只能立在原地乾着急。
伊塔芬麗也隨即埋怨凱瑟夫道:“凱瑟夫,你怎麼能跟中國朋友打起來了呢?這件事情如果讓我父親知道了,要怎麼收場?你知道我父親的脾氣,他不會輕饒你的!”
凱瑟夫正想解釋,沈夢又開始了主動叫囂:“依我看啊,凱瑟夫根本沒把總統先生的教導當回事兒,故意破壞中Y兩國的友好關係。我們明天就要走了,你竟然暗地裡來了這麼一出,萬一出現什麼後果,你能擔當得起嗎?”
凱瑟夫等沈夢話畢,才見縫插針地解釋道:“伊塔芬麗小姐,這件事不怪我,是這個不知深淺的中國小子勾引我們的瑪瑞詩亞,我看不慣纔出手的……”
沈夢趕快又打斷凱瑟夫的話,強勢地道:“那可能嗎?我們趙參謀會勾引瑪瑞詩亞少校?你的這個藉口實在讓人難以信服,至少,伊塔芬麗小姐不會信,我也不會信!更何況,我們趕到的時候,是你追着趙參謀打,趙參謀都沒有還手……”
瑪瑞詩亞也跟着插話解釋道:“都是誤會,誤會!”
我不想將此事擴大化,也跟着瑪瑞詩亞附和道:“確實是一場誤會,伊塔芬麗小姐,你放心,我和凱瑟夫沒什麼,只是偶然遇見過了兩招。”
伊塔芬麗將幾個人各自望了兩眼,我衝她使了個眼色,她微微地點了點頭。
一場風波算是勉強平息,伊塔芬麗小姐也沒有深究,這個年齡不大的千金小姐倒也夠機靈,她跟我客套幾句後,帶着瑪瑞詩亞返了回去。
凱瑟夫臨走時給我細聲丟下一句話:“中國小子,咱們還不算完,我如果把今天的事情捅到你們張秘書那裡去,夠你受的!”
我猛地一愣,還真有些後怕。雖然我心裡無愧,但是有些時候,真理只掌握在少數人手中,瑪瑞詩亞跟我在公園裡接吻是真,不管是誰主動,畢竟發生了,而且被凱瑟夫看到了!
衆人走後,沈夢的臉色漸漸變得義憤起來,正在感激她拔刀相助的我,發現了她面部表情急劇的變化。她瞪着我質問道:“你真的喜歡上了瑪瑞詩亞?”
我笑道:“你覺得那可能嗎?”
沈夢皺眉道:“有什麼不可能的?瑪瑞詩亞漂亮得像妖精!趙參謀,你可真夠狠的,來了幾天Y國,竟然把號稱世界第一女保鏢瑪瑞詩亞也搞到手了,能耐不小啊?”
我聽得出沈夢對我的諷刺,但是卻沒生氣。其實沈夢這丫頭太機靈了,剛纔從她一來時就開始強勢地攻擊凱瑟夫,其目的就是在行動和語言上佔據上鋒,風波平息後,她才原原本本地開始向我興師問罪。這就像是國民黨和的合作,先共同驅除日本鬼子,然後纔開始打內戰。
我解釋道:“沈夢,不清楚的事情不要亂說,我和瑪瑞詩亞沒什麼!”
沈夢反駁道:“沒什麼?沒什麼的話凱瑟夫會找你拼命?你難道不知道,凱瑟夫一直在追求瑪瑞詩亞嗎?你在當中插什麼一腿啊?”
我皺眉道:“行了,咱們回去再詳說,行不行?”
沈夢點了點頭,道:“好,回去我看你還怎麼狡辯!”
我和沈夢一起回到了國賓館,坐在了我臥室的牀頭上。這時候已經到了深夜,我知道沈夢肯定會拿這件事大做文章,於是率先開口道:“沈夢,剛纔你是不是去找伊塔芬麗小姐了?”
沈夢嚼着泡泡糖,快速嚼了幾下,面無表情地道:“都快半夜了你還不回來,我能不問問嗎?我一問伊塔芬麗小姐,她說你回來了,我就出去接你,正巧在公園門口遇到了她,她也正在驚慌失措地找你,誰想你……誰想你竟然偷偷摸摸地跟那個女侍衛幽會去了,還被人家凱瑟夫逮了個正着……”
本想岔開話題,但是沈夢說着說着還是提到了我不想觸及的事情。然而千口難辯,我還是努力地想避開敏感話題,我打斷沈夢道:“你就不能打個電話嗎?”
沈夢憤憤地道:“你手機無法接通,誰知道你在搞什麼名堂!”
我愣了一下,掏出手機一看,果然關機了。不知道是無意中碰了關機鍵還是壓根兒就沒電了。我趕快找了充電器充上手機,然後催促沈夢道:“沈夢啊,時間也不早,你早點兒回去休息吧。”說這話的時候,我臉上有些紅潤,說實話,確實挺難爲情的。
沈夢冷哼一聲,嘴巴上下輕輕咀嚼着泡泡糖,幾次試量着想吐泡泡卻沒吐出來。沈夢吃泡泡糖的習慣我可是深深地領教過了。她高興的時候泡泡一吐老大,不高興的時候壓根兒就吐不出泡泡來。根據目前的情況來看,沈夢顯然對我的所作所爲萬分氣憤。我能體會她的心情,儘管我是無辜的“受害者”,但是又該如何解釋呢?
沈夢終於開口了,她瞪着我道:“趙龍,老實交待,你和瑪瑞詩亞什麼時候開始的?”
沈夢說話的間隙,我看見泡泡糖在她舌頭上騰飛起舞,像是在響應沈夢的號召,要一起對我興師問罪。臥室的燈光不知爲何也突然暗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電壓出現了不穩定的因素,還是在暗示我“坦白從寬”。我平定了一下心情,解釋道:“沈夢,你聽我說,這純粹是一場誤會,我只是和瑪瑞詩亞碰巧在公園遇到,碰巧而已!”
“碰巧?碰的那麼巧?你們倆都是夜貓族啊,都喜歡夜間活動?”沈夢立刻反問。
我說:“無巧不成書嘛。就碰到了聊了兩句,誰想被凱瑟夫跟着呢!”我繼續堅持自己的立場。眼下,我只有力圖瞞天過海,將這段小插曲徹底隱瞞起來。我不是一個喜歡說謊的人,但是此時此刻,我必須守口如瓶,我總不能告訴沈夢說瑪瑞詩亞主動勾引我誘惑我,還親我……那樣她會信嗎?即使她信,我也不能因爲瑪瑞詩亞一時的衝動而毀了她的名聲。畢竟,她是在世界出了名的超級女侍衛,咱不能毀了人家。
沈夢責怨道:“趙龍,你現在什麼時候變得不老實了?人家凱瑟夫都說了,難道還能冤枉你不成?你要是把我當朋友,就老老實實地告訴我,我保證不會告訴第三者!”
我說:“根本沒有的事兒,你讓我怎麼說?”
沈夢強勢道:“這麼說,你是執意不肯交待?”
我心裡暗笑,你又不是領導,我爲什麼有什麼事情非要跟你彙報啊?但口裡卻道:“沒有的情況,你讓我交待什麼?”
沈夢的小臉已經變得很難看,一團憤怒籠罩着整個臉龐,她拿一隻手指着我的鼻子,翻臉道:“趙龍,你讓我瞧不起你!揹着首長,揹着首長處,你竟然私自跟外國人搞戀愛關係,而且還隱瞞不承認,你知不知道,後果會很嚴重?”
我笑道:“什麼後果?我又沒做錯什麼,有什麼後果?”
“你——”沈夢攥緊了粉嫩的小拳頭,俏眉緊皺地盯着我。“撲哧”一下,將口裡的泡泡糖吐在了地上。
我反問道:“我怎麼了?你憑什麼一口咬定我和瑪瑞詩亞有關係?有證據嗎?”
沈夢氣憤地想了想,眼睛一咕嚕,恨恨地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這件事情被咱們沈局長或者是局裡處裡的領導們知道,領導會怎樣處理你嗎?凱瑟夫氣成了那樣,沒準他就能把這件事情捅到局裡,到時候你吃不了兜着走!”
這句話突然點醒了我似的,我猛地怔了一下。沈夢此言很有道理啊。誰知道那個凱瑟夫會不會將這件事情添油加醋地反映給我的上級?更何況,還有伊塔芬麗小姐,雖然她在場時的表現,似乎預示着已經不想再做追究,但是誰能肯定她絕對不會插手?尤其是凱瑟夫,這是一個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傢伙,雖然我對瑪瑞詩亞根本沒什麼,但是卻也只能吃啞巴虧,誰能解釋得清楚啊?
我心裡叫苦道:壞了,這下壞了!
沈夢見我表情驟變,馬上乘勝追擊地扶住我的肩膀,唯恐天下不亂地道:“怎麼,害怕了吧趙龍?紙,是包不住火的。要是你向我坦白,沒準兒我還能幫你度過難關!”
我苦笑道:“你怎麼幫我?”
沈夢自信地道:“那你別管,反正我自有辦法。本姑娘的能力,你可是領教過的。只要你肯說,我就肯幫!”
我又好笑又好氣地道:“但是這確實是個誤會啊!”
沈夢嘖嘖地道:“誤會?你還敢說誤會?”
我說:“這,這,我怎麼跟你解釋啊?”
沈夢瞪了我一眼,沒再說話,但是我發現她的小臉有些通紅,這丫頭對我的事情分外關心,這回看來還真傷了她的心了。但是說實話,瑪瑞詩亞親我那一口,我都沒琢磨出是怎麼回事兒,太突然了,現在瑪瑞詩亞的脣香還閃爍在臉頰邊兒上呢。被美女如此青睞,究竟是幸福還是災難呢?
我覺得這是場災難。
因爲我這人比較愛國,說句負責任的話,如果要是沈夢能那樣親我一口,那我得幸福死了!
但是沈夢跟我之間的關係,似乎還只是同事之間昇華成的“特殊”關係,沒有太深奧的內涵。雖然沈夢對我特別關心,但是在沒有確定那是“暗戀”之前,咱必須不能亂了分寸。
沈夢沉默了須臾,把胳膊肘搭到了我的肩膀上,輕咳了一下,以示引起我的注意,然後輕聲問了一句:“趙龍,你老實說,你是不是看上那個外國侍衛了?”
我苦笑地敷衍道:“看你說什麼呢,我就是看上你,也不會看上她啊。”
沈夢故意拿胳膊在我肩膀上狠壓了兩下,憤憤地道:“誰知道你心裡有什麼小算盤啊,瑪瑞詩亞那身段兒,那勾魂的藍眼睛,你看了不心動啊?你們男人不都是喜歡這種類型的嗎?”
我趕快一擺手道:“打住,就此打住,別亂說行不行?”
沈夢剛想說話,就見臥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了,張秘書慌慌張張地闖了進來。
我肩膀一聳,沈夢會意,把胳膊肘從我肩膀上撤退,但是爲時已晚,張秘書的眼睛比賊眼還好使,理所當然地發現了這一幕。他扶了扶掛在鼻樑上的眼鏡,象徵性地咳嗽了一下,表情猛地就從焦急轉化爲吃醋加憤慨。張秘書把目光掃向我,擺出一副領導架式問道:“趙龍剛纔幹什麼去了,是不是纔回來?你不知道一會兒要值班了,還回來這麼晚?”
沈夢沒給張秘書好臉色看,本來沈夢就對張秘書有成見,這次更不例外。其實她最討厭的就是張秘書那副眼鏡,沈夢每次見張秘書戴着眼鏡就眉頭皺成一個疙瘩,恨不得奪過來給他摔碎。明明不是近視眼,非得戴個眼鏡裝什麼啊?這是沈夢內心的潛臺詞。
但我還是對張秘書持一種尊重態度,解釋道:“剛纔伊塔芬麗小姐叫我過去了一趟,就這個,回來晚了點兒!”
“喝酒了?”張秘書問我,眼睛卻瞟着沈夢。
我搖頭道:“沒喝,明天就回國了,我今天哪敢喝酒啊?”
張秘書神情凝重了片刻,用手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彷彿在間接賣弄他的紳士風度。他轉而對沈夢道:“沈參謀,這麼晚了,回去休息吧?”
沈夢反感地拿一雙帶刺的秀目瞪向張秘書,質問道:“你別管我,我再待會兒,我跟趙參謀有事情要商量。”
張秘書一聽這話,急了,提高音量道:“這……我是你領導,憑什麼不能管你?這都幾點了,你還賴在人家趙龍臥室裡?身在他國,能不能注意點兒影響?”一連串的反問讓張秘書的臉漲得通紅,看起來他終於忍不住發了飆,他喜歡沈夢,當然不想讓沈夢跟我走得太近,以前,張秘書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現在,他改變策略了,自己吃不到葡萄,更不能讓別人吃到。
人都是有私心的,我當然明白張秘書訓斥沈夢的原因和動機,因此我不怪他。但是沈夢就不同了,這丫頭有時候就是一枚炸彈,全特衛局誰敢得罪她啊?聽了張秘書的斥責,沈夢刷地從牀頭站起來,皺起俏眉揚着頭反駁道:“張秘書,你這話說的有點兒過了吧?而且你管的也有點兒寬了,但我不得不警告你,別在我面前擺什麼領導架子,本姑娘不吃這一套!”
我趕快上前勸阻沈夢要冷靜,這丫頭雖然潑辣,對張秘書有不滿情緒,但是卻也從來沒這樣折過他的面子,她之所以會這麼衝動,肯定是因爲我和瑪瑞詩亞那些莫須有的“緋聞”給影響的,只是我現在還不能完全斷定,沈夢是因爲吃醋呢,還是的確害怕我亂搞男女關係受處分,才表現的這麼不冷靜?
張秘書憋得臉面通紅,表情裡盡是傷心和失落,情不自禁間,這位少校警衛秘書,竟然狠狠地嘆了一口氣。
我真有些同情他了,明明暗戀沈夢,卻又不敢明目張膽地表達出來,真是可憐啊!
張秘書沒再繼續堅持“真理”,反而轉過身,灰溜溜地走了。
沈夢等張秘書走遠後,憤憤地關上門,翻了一個極具美女特色的白眼,自言自語地道:“切,管起我來了還,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我道:“沈夢,你這個性格得改一改,人家張秘書畢竟少校,比咱們大兩級呢,是領導,咱們該尊重還是要尊重!”
沈夢不服氣地道:“呸!就他?整天神神叨叨的,真不知道當初怎麼選進國家警衛隊的!本來不近視,還愣充什麼學者文人,戴副眼鏡裝知識分子,俗!”
沈夢說完,又嚼了一顆泡泡糖,揚着雪白的脖頸哼起了王菲的歌:“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
我打擊她道:“別人唱歌要錢,你唱歌,要命啊!”
沈夢手舞足蹈地對我興師問罪,一陣抓撓之後,沈夢問道:“對了趙龍,有沒有想過再談個女朋友啥的?”
我說:“又問這個幹嘛?”
沈夢嚼着泡泡糖道:“我幫你介紹一個唄,免得你再對外國妞感興趣。其實啊……談戀愛和買東西一碼事兒,翻來覆去還是國產的好!外國女人再漂亮再性感,也不如咱們國家的,是不是?”
我覺得沈夢話裡有話,卻也偏偏逗她道:“兔子不吃窩邊草,我就想找個外國媳婦!”
沈夢刷地愣住了,停止了吐泡泡,盯着我質問:“你終於承認了,你喜歡瑪瑞詩亞,是吧?”
我搖頭:“絕對不。”
沈夢強勢道:“那你爲什麼不想吃窩邊草?”
我苦笑道:“吃過了,有毒啊,吃傷了!”
沈夢屁股一挪,和我靠得更近,拉着我的胳膊道:“你還是忘不了趙潔,是吧?”
我說:“都什麼時候了,早忘了。”其實心裡還真有些不得勁兒,畢竟,趙潔是我的初戀。
沈夢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逗道:“切,我纔不信呢!”
我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