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易言之外的那些護衛來說,今天下午是與衆不同的。
一個個雲南本地的人,騎着滇馬,身上掛着刀或劍,或前或後的擦身而過。他們路過時並不快,眼睛自然的打量着這整個車隊,而在與車隊錯開之後則會快速的離去。
易言並沒有擡頭過,他一直在低頭看着那本文字通俗的《諸生啓示真章》。
太陽落山之時,車隊停了下來,駐紮在一個背風的山坡下面。
看着四下裡侍衛,易言感受了沉凝的氣息,彷彿今天晚上一定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夜幕將一切都掩蓋。
易言依然是如癡如醉的在看着書,看的正是關於煞的介紹。天地間的煞氣有兩種分法,一種是分如易言體內的靈力屬於靈力,而易言在烏靈城中見到的那個趴在門縫中食煞的少年,他所吞食的則是陽煞,是人類七情六yù凝結成的煞氣。
和陽煞最大的區別便是若是活人接觸時間久了,必定會影響身體健康,乃至死亡。而陽煞則對活人會不有什麼影響,但是若有亡魂進入城中,被陽煞一衝,大多會灰飛煙滅。
而官煞有人將這歸爲陽煞之中,然而更多的人並不將之歸爲煞氣中的任何一類,認爲他是屬於半信仰半煞靈的龍煞。
龍煞不是指那真正的龍身上產生的煞氣,世間有一句話稱之爲萬民歸心,乃可化龍。無論是哪一級官員,他們的法力一半來自於朝廷任命的官印,一半來自於民間的愛戴,官印爲憑引,輔以民望,法力自生。
任何一個食煉之煞的人,若能得萬民愛附,便有可能化爲龍煞,成龍煞者便能造印賜符,賦予他人法力。
所以又有人將世間之煞中的之煞稱之爲亂煞,將那些在朝中官場之中修行吸食的煞氣稱之爲官煞或龍煞。而相對於那高坐金鑾殿上的那一位來說,他的眼中只有國之氣運。
黑暗越來越濃,火光照在帳篷上,一個個小蝌蚪一樣的符紋在火光之中顯現,也不知道是在繡出來的還是畫上去的。
林氏小姐自帳篷之中走出來,一身的勁裝,身上披着一件披風。
他看着坐在那裡看書的易言,說道:“今天晚上可能會有事。”
易言擡頭看了林氏小姐一眼,又低頭看書。
“這不過是修行的基礎書而已。”林氏小姐說道。
“這正是我需要看的。”易言說道。
林氏小姐在易言的旁邊坐了下來,同在火堆旁邊的一些人連忙起身,而云帆則湊了過來,但是又不敢隨意的講話,所以就在旁邊的轉動起來。
林氏小姐看着易言,火光之下,易言安靜而專注。
她皺了皺眉,對於易言在她坐下來後竟是連眼皮也沒有擡一下,而感到有些惱怒,說道:“今晚可能會有事,你守夜吧。”
言擡頭應了一聲又低頭看書。
林氏小姐扔了一根幹木到火堆之中,說道:“你是用什麼法術殺了沐川的?”
“躍空。”易言說道,他已經沒法再靜心看書了,雖然他看起來很冷淡的對待着林氏小姐,也很專注的在看書,但是已經許久還是在看那一面紙了。
“沒聽過啊,很厲害嗎?”林氏小姐對於這個似乎很好奇。
易言不再看書,擡頭說道:“我也不太清楚,應該還行吧。”
林氏小姐突然說道:“你會玩符陣嗎?”
易言搖了搖頭,他當然不會。她所說的符陣,還是今天剛剛看過手中的書知道的,對於他這種沒有學習各種法術的人來說,符陣是根本就無法理解的。
時下的天地間修行人最喜歡的一種遊戲便是符陣,由一人畫出一道符來,然後另一人來破,不能用蠻力挑破符陣,只能去解開,若是成功了,那畫出的符便消失,若是失敗,那麼符則會引爆。
這考驗的並不是靈力的多少,而是對於符陣之術的理解。
“沒玩過不要緊,這個不難,只要你能看透的話,很容易就能破了的。”林氏小姐說道。
易言想拒絕,但是林氏小姐已經抽了一根燃燒着的木棍在地上畫了起來。
那木棍前端還在燃燒着赤紅的火焰,當林氏小姐開始畫起來時,那火焰便有了變化,從隨時都要滅去的飄搖不定變成了一道直焰,最前端的火焰如毛筆一樣的在地上畫着,速度有快有慢,有頓有挫。
易言發現面前的這個脾氣不好,又似乎討厭自己的小姐畫這符時竟是很專注,很顯然她是經過長期練習過的。
火焰在地上畫過,地上出現淡淡的痕焦和灰塵,那是地上的枯草和青草都被燒掉了,但是卻並沒有留下火焰來,易言能夠感覺到那焦痕之中留下的火煞之氣,像毛筆劃過之處留下的墨痕一樣。
焦痕構成一張複雜的圖雜,易言仔細而認真的看着。
當林氏小姐手中的燃燒的木棍收起的一剎那,她喝念出一個那焦痕構成的圖案瞬間燃燒起來。只是這與平常的火焰不同,這火焰是整塊的燃燒着,沒有空缺之處,仔細看去的話,會發現那火焰一波一波的,如波浪一樣的涌動着。
林氏小姐畫完之後頗爲得意的說道:“這是碧波傾天符,不過不是用水煞畫出來的。怎麼樣,你破吧。”
說完她便在一旁笑盈盈的看着,不再言語。旁邊的雲帆早在林氏小姐畫符的時候就已經圍了上來,這時則是驚歎的說道:“小姐真是厲害,居然能夠用火煞畫出碧波傾天符來。”說罷轉頭看易言。
林氏小姐看到易言只是看着,遲遲不動手,便又說道:“只要你能夠讓這火焰平靜的熄滅,就算是破掉了。”
要熄滅這一塊小小的土地上的火焰並不難,易言可以一指就戳滅。但是這個破符陣講的是一個巧字,任何人構建這樣的一個符陣都是會有不完美之處的,只要能夠找到,那就能夠輕易的破去。
還有別的破法,就是包融着那符陣再構建一個符陣,將之融合湮滅在自己構建的符陣之中。當然破的方式不止這些,唯一不能做的就是使用靈力強行破去。
易言知道這種就地取材,畫在地上形成的符陣需要相當高明的技巧才行,他只是從手上這本還沒有看完的書中知道一些簡單的符陣介紹。
“怎麼,破得了嗎?”林氏小姐笑問道。
易言搖頭。他看着那小小的一塊火焰之地,根本就看不透裡面的虛實。
“易言他只是得了他父親的傳承而已,他自己什麼也不知道。”雲帆說道,他的話意之中有着諷刺的味道。
在他的話落之時,易言突然伸手朝那團火焰伸去。
林氏小姐有些驚訝,剛剛易言都還在搖頭,現在就伸手過去破符陣。雖然這符陣沒破掉的話對於易言並沒有多大的危險,但是還是難免會不好看,也許還會狼狽。
雲帆也看着,在他心中若不是用靈力強行去破的話,易言是不可能破得了的。因爲易言並沒有真正的學過符法,現在所會的一切都只是能用而已。他不由的想:“鄉下小子就是鄉下小子,不懂進退,連小姐故意爲難都不知道。”
他等着看符陣爆開時,火焰將易言身上衣服燒光的狼狽相。
然而,他嘴解的笑意纔出,那火焰突然無聲的熄滅,留下地面一幅焦痕圖。
“怎麼可能麼能……”雲帆眼中充滿了不可思議。
易言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並沒有說話。
林氏小姐同樣驚訝的說道:“怎麼做到的。”
“不知道。”易言語氣雖然淡,心中卻興奮。就在剛纔那一瞬間,他感覺這一團火焰之中有一處的波動的韻律慢了些,與整體不一致,他便朝那裡點了過去,而符陣則應手而破。
“小姐,這可不是他自己的本事。”雲帆說道。
林氏小姐卻並沒再說什麼,而是再次拿起一根木棍朝符陣之中一插,火焰再次燃起,那根插在中間的木棍也消失了。
“再破。”林氏小姐說道,顯然現在這個符陣有很大的不同了。如果說剛剛那符陣是一潭平靜的水的話,那麼現在的就是一隻隨時都會攻擊的動物。
在易言專注的看着,他想再次看出符陣的破綻來。
集中,突然,他感覺那團火焰變了,變成了一張人臉,火焰組成的人臉,火焰之中有兩團青像是兩中幽幽的眼睛,正盯着易言看。
易言感受到了詭異,他突然想到這並不是林氏小姐的符陣,而是另有生靈來了,或者是修行人,或者是什麼深藏於大地之中的魔物。
他的手猛然縮回,那火焰跟着竄起,就像是潛伏在地底許久地的兇獸,帶着邪惡而兇狠的氣息猛得朝易言撲起。
易言在這一剎那之間,竟像是面對着一片火海,他知道,這是那個不知何時到來的生靈藉助了林氏小姐符陣中的規則,讓符陣真正的強大了起來。
他另一手卻早已經搭上了劍柄,左手持劍,傾力一劍刺入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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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尖一點幽藍閃動,火焰隨劍而開。
易言彷彿聽到了火焰之中有怒吼聲響起,卻在劍刺透火焰的那一剎那猛然縮了回來,因爲他看到了劍已經刺到林氏小姐的面前。
“易言,你敢傷小姐。”雲帆大喝道。
地上的火焰依舊靜靜的燃燒,易言卻已經持劍站了起來。
林氏小姐的臉上還有着驚懼,剛纔易言的那一劍讓她心寒,他只看到劍光閃動,劍尖已經到了自己的眉心,根本就無法閃避開來。
“有什麼東西來了。”易言說道,眼睛朝四處看去。
雲帆的聲音將護衛們都驚動了,四管家也走了過來,他看着易言出鞘的劍善的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不等易言說話,雲帆已經快速的說道:“易言剛纔差點殺了小姐。”
“易言。”四管家寒着臉看着易言,眼中竟是浮現了一絲殺意。
易言解釋道:“剛纔應該是有邪靈融入小姐的符陣之中朝我攻擊了。”
四管家眼中光芒閃動,他低頭看着那在一塊小空地上仍然燃燒着的火焰。
“邪靈,哪有什麼邪靈,爲什麼我一點也沒有感覺到,連小姐都沒有發現。就你一個人看到了嗎?”雲帆大聲道。
雲帆的話讓他心生煩躁,卻一下子無從解釋。
突然,易言感覺到有人在盯着自己,側頭,只見叢林邊緣果然有東西在看着自己,只是那不是人,而是一條蛇。
蛇身籠罩着一層淡淡的光芒,青黑的鱗,頭似小孩臉那麼大,脖子有成年人手臂粗,上面有一圈赤紅之s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