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影身形一顫,停駐了腳步,玄衣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淡如輕煙:“我的心上人,和你長得非常像,如果我讓你誤會我對你有感情,那是因爲我把你當成了他,我知道作爲別人的影子是件很痛苦的事,所以不想把你當成了他的影子,我愛的人,不是你”
無影的心口如同被重拳擊了一下,一股撕裂般的痛蔓延開來,他再也壓制不住,鮮血順着嘴角溢出,身上感到一陣潤溼,粘呼呼地很難受,內外傷齊發,他不顧姜由的勸阻前來,被敵人偷襲還未好全的傷口裂開了。他知道,她在夢中曾經叫過那人的名字,那個男人叫做筠。無影伸手摸了摸臉,他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痛恨長了這麼一張臉,是這張臉讓她對他有了親近之感,也是這張臉讓她清醒地離開了他,爲什麼她這麼理智,如果她糊塗一點,是不是就可以永遠把他當作另一個人的替身,一直呆在他的身邊可是他愛的,不正是這份理智麼美麗的女人很多,聰明的女人也很多,美麗而聰明的女人就少了,而她,恰好兩者都具備。
姜由從牆角閃出來,見他情形不對,舉起一隻手,一絲藍盈盈的光線飛快閃過,暗中出來三個蒙面人,悄無聲息,全都身手不凡,其中一個將無影負在了背上。
看到無影臉上的失望之色,姜由問道:“她不同意麼我去殺了那個女人”
“不許動她”無影平靜地說道,“如果你非要讓她死也行,只是我懷疑你有沒有那個本事還有,她死了,我不會那你怎麼樣,不過我曲寒柳在此立誓,我與你說的那個女人同生共死,她活,我活,她死,我亡”
“你瘋了”姜由惡狠狠地說道,“爲了一個女人,你”
“話我已經說出口了,你該知道,我從不會開玩笑”無影說道,“我快痛死了,咱們快回去吧”
“走”姜由無奈地跺了跺腳,一行人消失在黑暗中。
“真搞不懂,那個女人到底有什麼好,如果你換個對象我也許能接受,她哎,她到底哪裡值得你如此維護”回到宅院,姜由親自爲無影包紮傷口,除了這個親弟弟,沒有人能近得了他的身。
無影閉上眼,因爲姜由手上的力道弄痛了傷口,眉頭微皺:“那是因爲你還沒有遇到真正令你心儀的女子,遇到了,你就不會這麼說了。不過你那遊戲人生的態度,我懷疑這輩子會不會有人能栓得住你”
姜由好看的薄脣翹了起來:“男兒當以大業爲重,女人麼,不過陪襯之物,大哥你就是也太認真了”
“哎”無影嘆了口氣,“或許,姜由,應該由你來”
“大哥”姜由打斷了他的話,“你是長子,這是你的責任,我會一直在身邊支持你,那本就是屬於你的位置,我會幫你奪回來。”
無影的眼圈有些紅,他說道:“對不起,姜由,大哥沒能保護好你,讓你從小就受苦”
“這不怪你,大哥,全是那個女人,周鳳蟬,她以爲可以隻手遮天,卻不知你我還活在人世,咱們受的哭,總有一天要讓她十倍、百倍償還”姜由咬牙切齒地說道。
“只是什麼時候才能找到玄火令那東西確實不在蓮舞手中,那麼,應該還在景府纔對,可是景府的人並不知道,很是奇怪。景國舅身藏重樓,聽說在練景氏的獨門武功,很少見他出來,我總覺得這其中有異”姜由力道控制不好,無影倒抽了一口冷氣,“輕些”
姜由又想起了玄衣,沒好氣地說道:“要不是那個女人,你又怎會經脈逆轉時傷了心脈,被敵人偷襲得手還好那些人不知道咱們的身份,否則周鳳蟬不會輕易放手,非置咱們於死地不可。”
“姜由,”無影將頭埋在頭中,悶聲說道,“玄衣不是個簡單的人,你別去惹她,知道嗎上次你不也在她手上吃了虧我也是爲了你好”
“知道了”姜由說道,“我不過嘴上說說,哪敢去惹她,大哥的話我總是要聽的。”嘴上答應着,他的心裡卻有些不以爲然,上一次,那是自己不小心而已,着了那丫頭的道兒,下一回他帶上巫啓同,他不相信那個丫頭的旁門左道能與巫家的法力相比。
苑榮出府辦事去了,幾日後纔回來,一回來就見到府中喜氣洋洋,張燈結綵地準備着喜事,他一打聽,聽到的消息無異於晴天霹靂,讓他半響作聲不得。玄衣居然答應了嫁給景流觴,這是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的事。
他風塵僕僕,衣服也未來得及換。就往聽荷院而來。
“玄衣”見到她,滿腔話語卻不知從何開口,最終只化成了這兩個字,從嘴裡緩緩吐出。
“苑大哥,你回來了”玄衣笑道,她的笑容一如往常,並沒有太多的情緒在裡面。
“玄衣沒怎麼回事”苑榮坐在她的對面。
她坐在炭火邊,旁邊有張小方桌,桌上擺着瓜子蜜餞,她的手中還抓着一把瓜子,慢慢地剝着,邊剝邊往嘴裡送,身邊已經堆了一大堆瓜子殼,許是剝久了,手疼了,她甩了甩手,嘟囔了一下。
“你是說嫁景流觴麼”玄衣歪了歪頭,笑道,“苑大哥,你覺得他不好麼我也快二十了,早該嫁人了,不是嗎”
“你根本就不喜歡他,別騙我,不要拿你的幸福開玩笑,玄衣。”苑榮皺眉說道。看了看玄衣,突然伸手過去,將她手中的瓜子全部搶在手中。
“哎,你自己要吃桌上有啊,搶我的幹什麼”玄衣嚷道。
苑榮將一把瓜子放在手裡,也不知是怎樣用的勁,再攤開手一路看,手機站16n時,殼與仁分開,他在兩手中拋了幾下,一隻手中是殼,一隻手中是仁,居然給他輕易地分開了。玄衣愣愣地看着,驚歎道:“這雙手,簡直就是自動剝殼器嘛”
苑榮遞了過去:“接着,把盤子遞過來,我給你全剝了。”
玄衣開心地將整盤關子遞了過去,笑眯眯地說道:“有大哥在,就有瓜子吃。”
“玄衣,跟我走吧,我不管你爲了什麼原因,你不能嫁給景流觴,今晚我們就走。”
“大哥,不能,我非得走重樓一趟,不找到我要的東西,我不甘心”玄衣說道。
“到底是什麼東西,你爲什麼認定了在重樓裡面”苑榮皺眉問道,“你告訴我,我去幫你找。”
慕容欣告訴玄衣,那是一塊黑黑的,似木非木,似鐵非鐵的東西,有兩寸來厚,磨損嚴重,有一面刻着字,模模糊糊應該就是“玄火”兩個字,另一面刻着些奇怪的花紋和符號。玄衣一聽又符號就來了興趣,她總覺得慕容欣描述的這東西應該和家傳的“牘”差不多,想必也是個靈物,找到它,對自己一定有益處。
“苑大哥,你不是說想要報家仇麼如果你的武功變得天下無敵,是不是就能報仇了”玄衣問道。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倒問起我來了”苑榮嗔怪道。
“不管,你先回答我”玄衣嘟起嘴說道。
苑榮看着那豔紅的小嘴,心中有些衝動,不自覺地臉上一紅,移開了眼光。“是啊,我的武功還不夠高,而仇家太厲害了”
“玄火令在景流觴的手中時,你沒有打過它的主意嗎”玄衣問。
苑榮瞳孔驟然收緊:“你是爲了玄火令你要它有何用難道你也垂涎其中的藏寶圖它已經不在景流觴手中了,你不知道嗎”
“可是它還在這府中,大哥,我們拿到它就走,你放心,我答應嫁給景流觴,只是權宜之計,我不會嫁給他的,我可不想與那麼多女人爭一個”
“玄衣,你這樣做太冒險了,你哪裡得來的消息”苑榮問道。
“我自有我的方法,只是苑大哥,如果拿東西我要,你會不會和我搶當然,什麼藏寶圖我是不會要的。”玄衣說道。
苑榮笑着看她,說道:“傻丫頭,我怎麼會跟你搶呢,世人都說它好,也不見得到他的人有幾個有好下場,還要有緣人才能操縱得了它,只是我想不通,你爲什麼要得到它”
“大哥,你不知道,南空城已經死了,我中的毒根本就沒有解藥,所以我必須得到玄火令,它是靈物,我想對我會有幫助。”玄衣省去了一些不必要說的情節,江南家兄妹的事說給了苑榮聽,聽得他驚異不定。
“玄衣,得到玄火令對你真的有幫助嗎“苑榮說道,”你的意思是它藏在重樓吧,爲什麼不早告訴我我去幫你找。”
“你找沒有用,只有我去,才能找得到它,重樓裡的機關會移位吧,藏匿它的人在原先的藏匿地點找不到它了,其他人更是找不到,不過我能感覺到它發出的力量,如果我進入重樓,應該能找到它藏在哪裡。”玄衣說道。
“你不相信我,玄衣”苑榮有些哀傷地說道,“如果你相信我,早的時候你就該告訴我,那麼你不用答應婚事,我一樣可以帶你進入重樓。”
他說的是事實,不知道怎麼回事,在看到他爲她剝瓜子這一刻,玄衣突然覺得苑榮是可信任的人,於是她將一切告訴了他。
“我現在說,難道就晚了麼,苑大哥不管怎樣,我還是選擇了信任你,你到現在也有事瞞着我,”她伸出手,擋在了苑榮的脣邊,阻止他說出口的話,“你不用急着解釋,誰都有秘密,瞞着不一定是錯的,到了你願意說的時候再說吧,我現在願意給你說我的一個秘密,我姓巫。”
“你姓巫”苑榮半天還沉浸在這個消息當中,不能回神,“怪不得我總覺得你身上有種神奇的力量,那麼,你也會法術”
玄衣點了點頭:“所以我能感覺到玄火令的藏匿地點,只有我去,才能找到它,想來它與我也有緣。”
“好吧,重樓內確實機關重重,我也只知曉其中的出入通道,其他地方的,亦不知道,怎麼說我也是個外人,景家不可能全都告訴我我會想辦法讓你進入重樓,咱們早日拿到玄火令,早日離開。”苑榮說這話的時候,不知是不是玄衣的錯覺,她覺得他的話似乎帶着一絲愁悵,還有一絲幾不可察的恨意。
景老夫人忙碌了幾日後,突然有一天把玄衣叫了過去,她猶豫許久,像是有什麼難事,最後下定決心,對玄衣說道:“玄衣,想雲與洪兒的命都是你救的,我也聽觴兒說了,那個女人的毒也是你解的,宮裡的御醫都不能救治的人,你輕易就救了他們,你能不能跟我說句實話,你的醫術是哪裡學來的”
“老夫人,治病救人講究的是對症下藥,宮中的御醫醫術也不是不高,不過民間的很多土方,被他們所瞧不起,其實這些土方是民衆在實踐中得來的經驗總結,極爲有效。我的醫術是家傳,談不上有多好,也就知曉些偏方而已。”玄衣小心翼翼的說道,自己要冒充會醫術,確實也行,醫術遠古的時候本就是從巫術中分離出來的,其實巫術確實也能治病救人,只要不讓人在一旁看到,誰知道她是用的巫術還是醫術
景老夫人手扣着桌面,沉吟半響,說道:“你也知道,觴兒的前妻是什麼樣的,畢竟有過前車之鑑,不能怪我們景家不相信人。我就明說了吧,我很喜歡你,觴兒也是,但是你身世來歷不明,有些事,我不得不防,重樓是景家重地,機關重重,外人是不得法子進入的”
玄衣沒有開口,進入不了重樓,就拿不到玄火令,拿不到玄火令,她不甘心就這麼離開,但是時間不等人,她的二十歲生日快到了,那天她看了下,聯絡器上的時間顯示不知什麼時候又恢復了,她在這裡過了幾個月,那上面不過顯示才幾天,這個時空的時間,似乎比她來的地方慢了許多。原定的計劃是她們見證了女皇登基,啓動聯絡器就能回去,當天晚上就可以幫玄衣慶祝生日,青博士也會把“牘”給她,爺爺已經散發了一百多張請柬,那天將正式將巫氏的族長之位交到玄衣手上。誰知道中間會出這麼個意外,她們被送到了不知名的朝代,不知名的時空,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地球上而且聯絡器也與總部失去了聯繫,如果玄衣不按期回去的話,後果難料。
“老夫人,我也沒有興趣窺探景家的隱私,既然如此就算了罷,也請別再提起我與景公子的婚事,我離家太久,也想回去了。”玄衣假裝有些黯然地說道。
“玄衣,你的家鄉到底在何處你告訴我,也好與你父母聯繫”
“老夫人,我的家鄉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我離開得久了,家中父母已於多年前亡故,我的事情都是自己做主。”玄衣說道。
“原來如此”景老夫人嘆了口氣,“那你這醫術是”
“是跟我爺爺學的。”玄衣答道。
景老夫人眼睛一亮:“聽說很多高人都隱於民間,你爺爺的醫術想必很高。”
“是啊,他在我們那裡,是人人敬重的長者,醫術很厲害。”玄衣說道。這話可不是吹的,爺爺不僅會巫術,也是一名很厲害的老中醫,在家鄉遠近聞名,提起巫遠海,沒有人不知道的,玄衣跟着他,也懂不少中醫之道。
“玄衣,有個病人,病了很多年,我想請你爲他看看,如果能治好他,別說進重樓,就是將這樓送予你,我亦心甘情願。”景老夫人有些激動地起身,握住了玄衣的手。
“老夫人,您這話言重了,我不過是喜歡重樓的幽靜典雅,送予我是萬萬不敢當,治病之事,身爲醫者當不予推辭,病人在哪裡,您儘管帶他來見我,我不一定能治好他,不過願意試試。”
“病人就在重樓”景老夫人說道,“很多大夫都瞧過了,連宮中的御醫亦無法治好他的病,這幾日病癒發嚴重了,眼看就不行了,玄衣,我只能講希望寄託在你身上了只要能治好他,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我盡我所能滿足你。”
景老夫人殷切地看着玄衣,她想過了一切辦法,卻沒有想到家裡藏着這樣一個高手,要不是苑榮提醒她,她差點就忘了,這個姑娘爲難產的穆想雲接過生,治好了天下無藥可解的煙滅之毒,定非池中之物,她居然一直給忽略了,枉自派了人滿天下的找名醫,進重樓去的大夫不說有上百,這幾年來起碼也有幾十個了,沒一個能治得了老爺子的病,套苑榮的話說,反正老爺子已經不行了,讓玄衣試試,說不定能出現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