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自己揹包裡拿出安全剃鬚刀，把孩子頭髮剃乾淨，擦乾用自己的毛毯裹起來，讓人抱着。吩咐人把木盆擡出去，在陽光之下察看，湯裡果然沒有油花了。
這是前世妻子經常下鄉支農，好多病是妻子學西醫處理不了的，恰恰是中醫出現奇蹟。這個就是妻子眼見的奇蹟，回來當成奇聞講給自己的，還有不少。豬屎，中醫叫豬零，豬零治惡瘡就是另一個。
讓人把鍋裡的肉加水、加米做飯。自己取了六分之一的豬零，調成糊狀給大娘在惡瘡上敷好，說道一天換兩次，三天見效。
讓李達則通知馬彪，晚飯後，帶着排長及以上的幹部到這個院子開會。
自己站在院子門口，看着戰士陸陸續續回來，出入各家農戶。直到有人喊吃飯了。看大娘也是有經驗的，自己和孫女不敢多吃。就放心抱着一個大黑碗，蹲在屋子門口吃飯。也許自己吃的晚了一下，幹部陸陸續續都到了，看着自己蹲在那裡吃飯。自己也不着急，細嚼慢嚥，吃到了月上東山。
收拾好碗筷，阻止了馬彪整理隊伍，出來在門口來回踱步，一直等到交頭接耳的聲音消失了。停住腳步，慢條斯理地用自己最溫和的聲音說道：“都來了？大家放鬆，隨意一些。這一個月大家又是行軍、運輸又是忙着建設基地，大家都辛苦了！我就是有些心悶，藉着月光找大家聊聊天的；哈哈，月下聊天，說不定日後我們想起來，還蠻有詩意的。”
大家面面相覷、有莫名其妙的想法。自己繼續說道：“本來準備帶着大家直接回陝西的，馬彪建議在這裡建設一個根據地，得到了參謀長支持，我也沒有理由反對，所以大家就到了這裡。既然不走了，我自然要爲這支隊伍的前途想一想。想了一個多月，人雖然笨了一下，好在“愚者千慮必有一得”，我就說說這點心得。
今天下午參謀長帶着我把這附近走了又一走，地勢很好，馬彪眼光不錯。對於你們建設根據地總體而言，我還是不太看好！”
“爲什麼啊？教官”馬彪有些急了。
對馬彪擺了擺手，說道：“隊伍的氣勢太盛了。傲氣沖天啊，自恃有些本事、有些戰功，趾高氣昂、目無餘子了。哈哈，瞧不起友軍，連敵軍也看不起了。古人說，‘人不可有傲氣，但不可無傲骨’，一個人都不敢有傲氣，一支軍隊有了傲氣就是敗亡的開始。從來到敵後以來，我們滅掉了不少鬼子，馬彪在這附近打過一仗，在黎城縣又打過一仗，總體感覺比較輕鬆！我也疑惑，我們打得是鬼子嗎？是那些進入中國勢如破竹的鬼子嗎？鬼子還是那些鬼子，問題是他們戰績太大了，我們這點戰績都羞於放到人家面前。同時他們就傲氣沖天了，看不起我們這樣的對手了，那麼他們被消滅就理所當然了。我們這支隊伍，戰績沒有人家大，現在傲氣可是比人家足多了，哪來的的自信養成這麼高的傲氣。馬彪你帶着這樣一支傲氣沖天的隊伍打鬼子，我不看好！未來可能在被鬼子狠狠教訓一頓之後，如果不被打掉膽氣，再帶着幾條漏網之魚重新開始，倒是可以做大！這是可以預見的。”
“教官，我……。”
“閉嘴，好好聽着！”參謀長斥責了馬彪一句。
“沒事，參謀長。隊伍的氣勢太盛了。嬌氣啊，大的不得了！剛纔我站在院子門口，看見大家現在基本是借住在老鄉家裡。給房東老鄉掃過院子的和挑過水的舉手我看看？”
只有一個舉了一半，看別人都沒有舉手，就放下了。
“還不錯，有一個，你是第一個，我是第二個！大家都很累、大家都很忙，只是我不相信已經累到連多挑一擔水的力氣都沒有了，忙到連掃院子的十分鐘都沒有了。更何況借住一家的還不止一個人！馬彪帶着你們建設根據地，我不看好。聽說馬彪已經能夠把《論持久戰》倒背如流了，熱愛學習是好的，要表揚！大家也要好好向他學習這一點！
學習僅僅倒背如流了可不成，要真正地理解了，和這個地方的實際情況結合起來，才能運用好！古人打仗講究“天時地利人和”，我們從這個觀點來理解一下文章。我們是反擊侵略，我們就是正義的，任何時候打鬼子都是時候，這就是天時！什麼是地利人和？文章中劃分了根據地、敵佔區、游擊區三個區域吧？那麼根據地就是地利人和對我們有利多一些，在敵佔區對我們就少一些，游擊區對雙方都差不多，看看誰能夠多爭取一些。
這裡的地利不錯，易守難攻，要說易守難攻的地方多了，別說易守難攻，鬼子就是想爬上去都難。馬彪爲什麼不選擇那裡啊？奧，沒人不行！看來沒有人和的地利是沒有用的。平原上沒有山，就沒有地利了嗎？如果老百姓願意幫你挖地道，你馬上就有了地利！我們祖先說得真對，“地利不如人和”！
你們來這裡已經快一個月了，你們哪位來這個院子走一走，哪位瞭解這裡的情況？舉手我看看！”
看了一圈，說：“沒人？哈哈，這個院子兩個人，貧病交加，老的五十多老的象七十多，小的七八歲，小的象五六歲，家裡幾乎空空如也，想活過今年春季，難！我們對我們的父老鄉親的生死疾苦都漠視了，毫不關心，你們用什麼辦法建立人和？讓老百姓和你們一起打鬼子？所以我對馬彪帶着從陝西來的‘陝西大爺們’開闢根據地不看好！”
我輕輕的話語，如同輕輕散落的月光一樣。在冷冷的冬末，馬彪已經冒汗了。
看了看鴉雀無聲的一羣人，緩緩來回走了幾步。繼續說道：“是摸過槍的手就摸不得鋤頭了嗎？扛過槍的肩膀就挑不的擔子了嗎？問題不是出在手和肩膀上，是這裡，心，心出了問題了。說的好聽些是你們太嬌氣了，說得重一些是忘本了。
我不知道你們，我往上數上幾輩，祖上就是農民，種地的。哪怕我在爺爺的蜜罐里長大的，依然不敢忘本。我就是一個農民的後代！給老百姓幹一點活會給你們丟臉嗎？我看不幹的才丟人！看看你們借住的地方，都是挑選村裡最好的房子，對這個房子的地方不屑一顧，好像看上一眼都是污染了你們。哈哈，說你們嫌貧愛富不冤枉吧。”
來回踱步，平緩一下心緒。繼續說道：“馬彪，這個問題我來幫你解決。人和人是不一樣的，一些人勇敢不怕死，就是吃不得苦；一些人有吃苦的本事，就是膽子小怕死；還有些人既有吃苦的本事，又有勇敢的膽氣。留在這裡的要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做好吃大苦的準備！
怎麼，你們不相信？你們這裡誰是農村出來的？舉一下手我看看！”
七八成是農村出來的。
“我們靠天吃飯，‘三年豐，三年欠；六年一小災，十二年一大災’，聽過吧？算一算平安幾年了，原本願意看到去年有災，結果沒有什麼大災。要知道，災害來的越晚，災害就越大！甚至災害接連而來。沒有吃苦的本事怎麼熬過去？拿錢買？錢我有，怎麼買？別說周邊縣市，即便周邊各省都受災，那時候糧食就是命！你們拿錢買命嗎？”
院子裡寂靜無聲，只有月亮一會躲進雲裡，不放心又跑出來看看。
自己掏出那個雞蛋：“你們知道這個雞蛋的來歷嗎？哈哈，這是我得到的黎城縣百姓的饋贈！人家父老鄉親出來相送，捧着家裡最好的東西，送到了眼前。我們是怎麼做得？看老百姓的眼神像是看敵人，看老百姓的東西象毒藥，唯恐避之不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