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門之後,有微光傳出,向下延伸出一排石階,深至地底。
沿着石階朝下,轉了幾道彎,僅容兩人並排前行的石階兩側牆壁上,出現光源。
每隔幾米,牆上便有一顆雞蛋大小的夜明珠,這種夜明珠,市面上幾乎找不到,發出毫光,將地道內照得清清楚楚。
趙四海沒有絲毫的猶豫,繼續前行,漸漸的,地道越來越深,估計已經至地底數百米深,終於平坦,最終,他來到一道石門之前。
石門很大,面積近二十平米,門前盤膝坐着一位灰衣老者,如果王若羽在這裡,一定可以認出,這老人正是上次出現在龍魂總部的灰衣老者。
趙四海很恭敬的朝老人一拜,道:“長老,我想求見龍主。”
灰衣老者睜開眼,看了趙四海一眼,道:“所爲何事?”
“我想求一枚回春丹。”
灰衣老者皺眉,笑道:“你是在說笑話嗎?你覺得這可能嗎?”
趙四海道:“我知道可能性很小,但總要試過纔會心安。”
“既然如此,你去吧!”
灰衣老者搖搖頭,手一揮,一道勁風拂過,那石門竟然朝兩邊收縮,露出一道門戶。
趙四海吸了一口氣,踏了進去。
這是一間大廳,佔地面積約有數百丈,很寬敞明亮,四周的牆壁上,依然有無數的夜明珠,地面和牆壁上,雕有無數金龍,栩栩如生。
八位老人,呈圓圈環坐,個個都是須發皆白,都是身着灰衣長袍,將一位老人圍在中間。
中間那一位,穿着金色長袍,衣服上繡有金龍,張牙舞爪,極其生動,那老人更老,兩道眉毛極長,從臉的兩側垂下,顯得有些威嚴,卻絕不會顯得怪異。
“弟子徐四海,拜見龍主及各位長老。”
趙四海跪下,朝一羣老人叩頭。
四位老者都沒有動靜,依然緊閉着眼,像是坐化了無數個年月。
但中間那位龍袍老人,倒是睜開了眼,他看了趙四海一眼,道:“起來說話!”
趙四海站起來,卻不敢擡頭看老人的眼神。
老人雖然真的很老了,但他的眼睛很亮,似乎能洞穿人世間一切。
“我說過,這裡不允許隨便踏入。”老人聲音很溫和,卻又透着威嚴。
“龍主,弟子有一事相求。”趙四海沉聲道。
龍主道:“你是想求回春丹是吧?”
趙四海依然沒有低頭,點頭道:“是的,求龍主賞賜。”
“你應該知道這種丹藥的貴重,咱們龍幫一共就三粒,早年用過一粒,當年你用了一粒,就只剩下最後一粒了,你覺得我會給你嗎?”
龍主的臉色沒有任何改變,或許是真的太老了,已經很難從他的臉上看出神情的變化。
而餘下的八位老人,同樣的蒼老,似乎下一刻就會離世,可他們的生機卻很深,沒有人睜開眼,全都像是雕塑一般,可他們散發出來的威勢,足以讓趙四海都顫抖。
其實趙四海的腿已經在打顫了,快要支撐不住,但他沒有退縮,還是不敢擡頭,卻很執着的道:“我知道這丹藥很珍貴,但弟子依然求龍主開恩。”
“你是要去救人吧,那人對你很重要?”龍主問。
趙四海回答:“我兒子的朋友,因爲我兒子欠她的,所以,我要償還。”
“這回春丹珍貴自不必說,是由咱們龍幫老祖宗留下來的,丹方早就已經遺失,估計材料也很難覓到,但你知道,這回春丹的全名嗎?”
趙四海答道:“不知。”
“全名叫逆天回春丹!”龍主沉聲道:“這種丹藥,自然有起死回生之效,可重塑人的生機,可生老病死,本就是上天註定,既然有人要死,必有死的道理,你如此逆天而行,可是要受天譴的啊,你雖只是我的掛名弟子,可你的悟性天賦不錯,雖然你一直讓我失望,可我也不想眼看着你受了天機的懲罰,你可明白?”
趙四海吸了一口氣:“弟子感激龍主器重,這些年,也的確讓龍主失望了,但,這一次,我寧可受天譴,也不想兒子絕望。”
“你真的想好了?”龍主皺眉。
趙四海態度堅決的點頭,這一次,他終於擡起頭,雖然這個動作很艱難,但他到底還是擡起頭了,看着龍主,他眼神堅毅,沒有躲閃。
龍主看着趙四海,過了片刻,嘆息道:“罷了,罷了,這丹藥我可以給你,但天命不可違,你可要因此折損壽延,生機會因此流失,你要有思想準備。”
“多謝龍主賞賜!”趙四海躬身一拜。
“我還有一個條件,如果你答應,這回春丹你自可帶走,若你不答應,那我也不勉強。”龍主突然道。
趙四海一愣,心裡一沉,他知道,龍主的條件,一定很難滿足,但事到如今,他已經沒有退路,於是,不假思索的道:“龍主但說無妨,不管什麼條件,弟子都答應。”
“你且先不要答應得太快。”龍主道:“這個條件,其實不需要你去完成,而是需要你兒子去完成。”
趙四海皺眉:“請龍主明示。”
“光陰似箭,二十年轉瞬即逝,你應該猜到了,我的條件是什麼了吧?”龍主道。
趙四海臉色大變,猶豫了一下,低頭道:“龍主,恕弟子愚鈍。”
“好吧,既然你要裝糊塗,我索性把話說得清楚一些,我要你兒子進入我們龍幫,而且,還要去鎮魔崖鎮守一段三個月,如果到時候他僥倖不死,必有大造化,若是因此而喪命,正好也不違天命,你看如何?”龍主一字一句的道。
“鎮魔崖?”
趙四海聲音都有些顫抖。
“你當年去過,當知道那裡有多兇險,我不逼你,你可以回去考慮好再來找我,這也是你得到回春丹的唯一機會。”龍主的表情如故。
趙四海卻不作聲了,只是身體顫抖得厲害。
鎮魔崖,當年他去呆過半年,現在想想,都覺得後怕,絕對是九死一生的地方。
這種地方,世俗中無人知道,但趙四海卻很清楚。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離開的,有些失魂落魄。
這粒回春丹,他很想得到,因爲他不想兒子失望,不想兒子一輩子生活在悔恨中,那等於是在步他的後塵。
可他就這麼一個兒子,沒有哪位父親不疼愛自己的兒子,如果答應了龍主的要求,等於把趙兵置於火坑之中,絕對是九死一生!
他左右爲難,不敢貿然答應。
“龍主沒有給你?”閻王一看到趙四海的表情,就知道這事兒沒辦成。
“我說了,那東西,太珍貴,你是拿不到的,他不可能給你。”
趙四海有些頹廢的坐在閻王對面,苦聲道:“其實我可以拿到的。”
閻王一愣:“那是什麼原因?哦,我明白了,一定是龍主有什麼條件,你無法完成。”
“不錯,他要讓小兵去鎮魔崖鎮守半年,你知道,二十年的時間又到了。”趙四海一臉的苦澀。
閻王的臉色也是大變,失聲道:“鎮魔崖?”
趙四海端起茶壺,往嘴裡灌了幾口,一臉的苦笑。
“這還真不能答應,那地方,我雖然沒去過,但我知道,絕對是九死一生,當年,若不是你運氣好,你哪裡能夠活着回來,你也真夠幸運的,龍主居然捨得餵你回春丹,否則,你骨頭都早就爛成泥了,而且,你要知道,當年,你的任務可是失敗的,而且還闖下了大禍。”
閻王說這話的時候,竟然有些嫉妒。
鎮魔崖自然是九死一生之地,但並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去的,當年入龍幫者,不足十人,也只有趙四海纔有機會去那裡。
只是後來……往事不堪回首,閻王難得神情如此激動。
他又想起二十年前一幕幕的回憶,竟是半天也沒有吭聲。
“可是,這是唯一的機會。”趙四海過了許久,才嘆了一口氣。
“小兵爲什麼要這丹藥?”閻王突然問道。
趙四海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閻王有些哭笑不得了,道:“我都在懷疑他腦子是不是進水了,爲了一個女人,值得嗎?”
“難道你想他做個無情無義的男人?”趙四海反問。
閻王道:“我寧可他做個無情無義的人,也不願意他去鎮魔崖!去那裡,幾乎就是送死,憑他的武功,根本就不可能活着回來,畢竟,他只是——好吧,當我什麼也沒說過,我承認,我現在的心情很矛盾,我在想,其實你們父子還是有一點相同的,比如都重情重義,可我實在想不明白,你這輩子在一棵樹上吊死了,而他倒是好,到處沾花惹草,惹上一身的風流債,我真替他擔心,這將來究竟該如何處置這些感情!”
“有情總好過無情。”趙四海嘆道:“我現在心情也很矛盾。”
“所以這件事情,你還要和他說清楚,一切,都讓他自己拿主意吧,只是咱們龍幫的一切,都不能透露給他,他又哪裡知道鎮魔崖的兇險,我有一種預感,他一定會答應!”閻王不無擔心的道。
趙四海沉默片刻,道:“路是他選的,只要他將來不後悔,我都會支持他的選擇,我們趙家人,沒有一個怕死的!”
“你可就這麼一個兒子!”閻王有些不高興的道:“你是他父親,你要負責任。”
“我知道,你就是心疼他,誰不知道他是你的關門弟子。”趙四海瞪了閻王一眼,起身告辭。
入夜,趙家老宅,進行了一會聚餐。
還有兩天就是春節,這算是提前團年了。
趙兵的一些嫡系,都參加了這次聚餐,唯獨沒有參加的,便是趙萬雄的老婆吳瓊。
誰都知道她爲什麼沒有來。
她沒來,鄭婉兒自然也就沒來。
事實上,鄭婉兒雖然是趙邦國的未婚妻,但在趙家,她享受的待遇的確不怎麼樣,沒有人真把她當成趙家人看待。
反觀王若羽就不同了。
雖然還沒有與趙兵成親,但趙家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她都必定會參加。
這是老爺子的意思,自然沒有人敢提出非議。
而能在趙家有這樣的影響力,也要歸功於她自己,一直以來,她都沒把自己當外人,明裡暗裡,都一直幫襯着趙家,更是趙家最堅定的支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