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就是外來者嗎？”
“我們是，可是我們太少了。”索非亞咬了咬牙，說道，“媽媽在生下湯米之後，就再也不能懷孕。雖然爸爸一直很努力，但是我們不能改變現狀。如果你不肯留下來，我會嫁給另外一個人。”
楚天疆長出口氣，說道：“這附近就沒有其他人了？”
索非亞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我從來沒有離開過農場，去得最遠的地方，也就是山谷那邊。”
“其他人呢？”
“傑克遜跟爸爸去過城鎮，也去過別的農場，不過都在很遙遠的地方。”
楚天疆暗自嘆了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媽媽說了，如果你不想留下來，在嚴冬過去之後離開農場，那你……”
“如果你懷上了我的孩子，又怎麼嫁人呢？”
“沒人在乎這些，真的，沒有人在乎。媽媽會幫我撫養。我已經十八歲了，四年前就來了月例。如果不是我不願意，早就跟商隊的男人在一起了。等到明年開春，蘇珊也會成爲女人。我們必須繁衍後代，必須生存下去。”索非亞咬緊牙關，“如果沒有外來者，我們會在幾十年後消亡。”
楚天疆沒有多說什麼，因爲通過索非亞的這番話，他想到了很多問題。
顯然，這是一個荒蕪的、相當閉塞的大陸。也許這塊大陸上有城市、有村鎮，但是肯定不會多到哪裡去，絕大部分人都生活在郊外的農場裡，過着相對封閉的生活。因爲人口過於稀少，而且很少交往，所以這裡存在的問題，在其他的農場也存在。人是動物，也就有着動物的本能，除了生存之外，第二本能就是繁衍後代。這座農場，從某種意義上講，更像是殖民地上的定居點。更重要的是，這是一座剛剛建立的，而且離大城市非常遙遠，處在初級發展階段的定居點。
想明白這一點，楚天疆想到了一個更加重要的問題。
這就是，在過去的一萬年裡，肯定發生了很多事情，農場所在的地方，包括驅動農舍的那些液壓設施，肯定是上一個文明的遺蹟。還有生活在農場裡的那些人，也很有可能是上一個文明的遺民。
那麼，以前發生過什麼呢？
要知道，在災難到來之前，人類文明有文字記載的歷史不過五千年，而在災難之後已經過去了一萬年。
對於任何一種智慧生命來說，一萬年都足夠漫長了。
“索菲亞，你會寫字嗎？”
“什麼？”
“你會閱讀與書寫文字嗎？”
索菲亞一愣，立即說道：“當然不會，我們這裡沒有人會。”
“爲什麼？”
“只有教會的人才能閱讀與書寫文字，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學習文字。”
“爲什麼！？”
“我不知道，但是爸爸說過，教會有規定，只有教會人員才能學習文字，平民絕對不能學習文字。”
“如果平民學習了文字，會有什麼後果？”
“會被燒死。”
楚天疆皺起了眉頭，控制文字傳播，確實是愚民的好政策。通過這種手段，能夠讓知識掌握在少數人手中，而控制教會顯然要比控制所有人容易得多。此外，還能讓人們漸漸忘掉歷史，忘記曾經發生的事情，從而相信教會宣揚的教義，把教會當成救世主，對教會保持絕對忠誠。
顯然，只有通過教會才能探究歷史，可是這裡沒有教堂，也沒有教會人員。
怎麼辦？楚天疆迅速思考着。索菲亞知道的事情肯定非常有限，但是她肯定知道一些重要的事情。
關鍵就是，重點在哪？
想到這，楚天疆又產生了離開農場的念頭，因爲他知道，只有去城市，至少得去某個有教會的鄉鎮，才能獲得更多的信息。
“湯米一直想成爲教士。”
“教士！？”
“只要信仰上帝，任何人都能申請加入教會，爲上帝服務。當然，像我們這樣的平民百姓就只能從最低級的教士做起。傑克遜的理想是成爲聖徒，用自己的能力來保護我們，讓我們更加安全。”
“聖徒？”
“教會的戰士。”
雖然傑克在昨天晚上就提到了“聖徒”，但是沒有說得很明白。
“他們是受到上帝眷顧的戰士，擁有上帝賜予的聖力，能夠戰勝夜魔，戰勝那些危害人類的妖魔鬼怪。他們很厲害，有很強的能力，甚至擁有神一般的能力。成爲聖徒是很多男孩子的夢想。”
“聖戰士呢？”
“他們屬於帝國，是帝國的戰士。”
“帝國！？”
“你不知道？”
楚天疆搖了搖頭，他當然不知道這個世界的歷史。
“聽老人說，在很久以前，舊大陸上有很多個國家，有王國、還有公國，這些國家一直在相互征戰，爲了資源與土地爆發戰爭。當時，人們不但要在夜間躲藏起來，還要在白天與敵人作戰。戰爭持續了幾百年，家園被毀壞，農田被踐踏，人們流離失所，直到神聖帝國來到舊大陸上，擊敗與征服了所有王國，戰爭才結束，人們纔不用擔心受到戰火屠戮，過上了平靜的生活。聖戰士就是神聖帝國的戰士，他們負責維持秩序，負責對付那些企圖破壞和平的敵人。”
“這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也不知道，反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神聖帝國還在？”
“當然，現在統治舊大陸的就是神聖帝國。”
“帝國首都在哪呢？”
“往東走，一直走到大陸的盡頭。爸爸說，那是一座很大的城市，有很多人，而且是一座非常安全的城市。”
“其他大陸也在神聖帝國的統治之下？”
索菲亞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知道，這裡也沒有人知道。只是爸爸說過，新大陸是人類的天堂，那裡沒有夜魔，也沒有寒冷與飢餓，所有人都無憂無慮，不需要害怕，也不需要擔心什麼。還有，如果我們能夠被教會接納，那麼在六十歲的時候就能離開這裡，前往新大陸安度晚年。”
楚天疆勉強笑了笑，雖然他沒有見過新大陸，不知道新大陸是個什麼樣子，但是直覺告訴他，新大陸絕對沒有傳聞得那麼美好，也肯定不是人類的天堂，那裡肯定藏着一個不爲人知的秘密。
“你會留下來嗎？”
“我不知道。”楚天疆勉強笑了笑，說道，“睡覺吧，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把索菲亞哄睡着之後，楚天疆把人影召喚了出來。
“你的猜測沒有錯，新大陸確實有很多問題。”
“你怎麼知道我的猜測？”
“我跟你融爲一體，你在想什麼，我都能知道。”人影淡淡一笑，說道，“只是我的感知系統出了一點故障，所以暫時無法把我知道的事情直接告訴你。等到修好感知系統，你就能直接從我這裡獲得想要的信息，不用每次都把我召喚出來。當然，如果你習慣這麼交流，也可以跟我面對面的交談。”
“新大陸存在什麼問題？”
“不僅僅是新大陸，整個教會都有問題。”
“什麼問題？”
“你不覺得，那些夜魔就是教會製造出來，專門用來壓制人類的怪獸嗎？”
“我已經想到了。”
人影點了點頭，說道：“這只是我們的猜測，要想搞清楚真相，唯一的辦法就是進入教會，甚至前往新大陸。可惜的是，我們現在辦不到。至少在接下來的幾個月內，你得留在這裡。”
“沒有別的辦法了？”
“我不建議你去冒險，留下是最佳選擇。已經耽擱了一萬年，也就沒有必要在乎這幾個月了。”
楚天疆暗自嘆了口氣，這到的事實。
“此外，我有一個更重大的發現。”
“什麼？”
人影稍微停頓了一下，說道：“農場確實建立在一座廢墟之上，廢墟在地面下，而且規模非常龐大，我到現在都沒有探查清楚。廢墟有一個入口，只是幾十年來，傑克他們沒有找到這個入口。”
“什麼廢墟？”
“上一個文明遺留下來的廢墟，也許有幾千年了，但是我探測到了熱源，表明廢墟里有生命存在，或者是某種智能設備。”
“什麼！？”
“那個入口就在農場裡面。”
楚天疆一驚，說道：“你是說，讓我把家建在入口上？”
人影點了點頭，說道：“還要儘快搬出去，然後在夜間探查廢墟。也許，我們能在廢墟里找到你想要的東西。”
楚天疆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你也早點休息吧，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人影淡淡一笑，把廢墟入口的具體位置告訴了楚天疆。
“等等。”
“還有問題嗎？”
“你用什麼辦法探測周圍的環境？”
“我給你的那個設備，即是我的載體，也是一個探測器，能夠釋放出一種原子級的探測裝置。”
“這麼說，你能把這些探測裝置派到很遠地方去？”
“不是很遠，有效控制範圍不超過一千米。”
楚天疆沒再多問，躺了下來，人影也消失了。
因爲昨晚沒有睡好，所以楚天疆很快就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