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寒看得真切,阿貴師傅駕駛的那隻熱氣球上,明顯的有鮮血滴落下來,他不敢確定,是否是晏紫受了重傷,還是這上面另有他人?
“兄弟們,衝出去,殺啊!”躲在掩體後的馬大帥第一個衝出了土墩,他感到,遠射不如近殺來得爽快而又刺激,便揮舞着手中的大刀,朝衆人喊道。
柯寒也不再埋怨馬大帥了,他已先於馬大帥衝了出去,和韃子連弩隊的人拼殺起來。
“一窩蜂”,則在幾個技工的操控下,背對着背,朝遠方韃子的援兵發射。
韃子們看到自己的大帥被人射殺致死,一時間因爲沒了主心骨而鬥志全無,他們三五個一簇,漫無目標地四下逃散。
柯寒望着逃去的韃子大兵,對手下的兄弟們道:“打鐵要趁熱,我們的戰鬥也一樣,要乘勝追擊,不能留給對方半點喘息的機會,!剛剛是在咱們土著兄弟的領土上拼殺的,對於我們,這是一個恥辱!現在,復仇的機會就在眼前,爲了死難的同胞,爲了大順的威武,我們不辱使命!讓我們也迴歸率真,野蠻一次吧,兄弟們,和我一起,打到韃子的老巢去,衝啊!”
所有人都一下子熱血沸騰起來,在柯寒的鼓動下,霎時間精神抖擻。
“衝啊!”兄弟們從各個地方匯聚一起,他們跨上馬背,或拖着傲骨錚錚的“一窩蜂”,或扛着不知何時做成的一面用熱血寫就的“順風”二字的旗幟,揮舞着刀劍,跟隨柯寒,飛速挺進,緊追韃子兵的腳步,直驅北國。
一時間,叢林深處的吼叫聲響徹天空,驚動了棲息在竹梢的各種飛禽,撲棱着一雙堅實的翅膀,飛向遠方……
因爲有了“一窩蜂”的幫忙,足以讓韃子大兵感受到了大順的威武和兇猛,那些傢伙根本來不及發射箭、弩,還在拉弓的時候,就直接被火箭射殺,剩下的人便不敢在碰連弩之弓,尤其在看了耐溫爾弼大帥倒地斃命後,拎着弓弩一面逃命,一面驚慌失措地大喊“饒命!”
看到這樣的情形,柯寒舉着竹編的喇叭,朝前面的韃子士兵們喊話:“你們不要白費力氣了,我們的火器足以將3000公尺以內的目標一網打盡,所以奉勸你們,還是省點力氣吧!放下武器,舉手投降,我們的政策絕對地優待俘虜。”
可惜,沒有人敢輕易相信柯寒的話,都拼命地往前趕路,一直以來,都是他們韃子欺負別人的,可是今天,反而被一個小小的島主追着屁股跑,都感覺有失臉面,心中的那一點優越感被人攆走,頃刻間就蕩然無存了。
“放下武器!停止前進!”來到比較開闊的地界,柯寒勒住繮繩,伸手製止兄弟們繼續追趕的步伐,拿着那隻竹製喇叭,朝慌不擇路的韃子們怒吼道,“這是我們給你們的最後的機會,若再固執己見,我們也愛莫能助,只有放箭殺生了!”
然而,那些傢伙哪會自己停下來等你來捉呢?在柯寒的怒吼聲中,他們更加緊張了,都策馬狂奔不已。
柯寒搖搖頭,他冷笑一聲,對馬大帥說道:“沒有必要繼續追趕了,讓我們的人也歇息吧,架好‘一窩蜂’,掃射過後看效果再說!”
馬大帥應了一聲“是”,隨後,讓人重新架好火器,排好羽箭,大喊一聲:“放!”
頃刻間,箭如黃蜂,密密麻麻的,尾追着一大幫逃跑的韃子兵,便聽到大呼小叫、哭爹叫娘之聲不絕於耳。
第二次排好了羽箭,柯寒親自點燃了扣搭在一處的一撮引線,隨着“嗤”的一聲響,幾十支箭雨脫離彈孔,朝遠方飛去。
人仰馬翻的情景再次顯現,這一次放箭,又使得韃子兵們死傷無數了。這時,就有人舉起雙手,哭喪着臉喊道:“不要再打了!好漢,放了我們吧,我們也是無辜的……”
柯寒擎着一卷還未熄滅的火紙,再次拿起喇叭,一迭聲的放聲道:“放下武器,舉起手來,雙手抱緊自己的頭顱,下馬站好!”
已經毫無退路可言的韃子兵們,無可奈何地抱緊自己的頭,跳下馬背。
柯寒朝手下一甩頭,示意他們上前,收繳了韃子的連弩,命令道:“將他們押回順風島!”
衆人聽命,收了韃子的兵器,拿繩索將那幫所剩無幾的韃子兵們捆了,串聯起來,用長矛押着,帶回順風島受審。
……
順風島上,晏紫神情呆滯地望着安放在聚義廳的地上草蓆上的滿身血污的陶大印,一抹晶瑩的淚珠滑落她細膩的面容,尤顯憔悴,這一刻,她的面頰上從未乾過!自從她知道了陶大印就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之後,心中就一直的很不是滋味,更爲過去對他的蔑視和不敬感到悲傷,這些無法彌補的過錯,將是她一輩子的傷!
懷柔道長站在一旁,講述着他所知道的老陶的事情,最後,總結道:“他是一個好人!”
晏紫慢慢地幫他的父親褪去身上的破碎的衣衫,一時間,卻找不到合適的衣服給自己的父親換上,一臉的頹喪。
懷柔道長端來一盆潔淨的湖水,親自淘洗毛巾,幫陶大印擦拭血污。
他望着傷心欲絕的晏紫,安慰道:“老陶生前比較喜歡着武士服裝,他一直有一套士兵服裝放着,只穿過一次,因爲,那是他退役後沒有上交的自己保存着的衣服,所以,幾乎沒有人看過他穿過。今天,就讓我們爲他換上吧。”
晏紫不禁又哭泣起來,她艱難地點點頭,接過懷柔道長手中的毛巾,一邊抽泣,一邊認真地爲她的父親擦拭傷痕和血污。
“石總到!”廳外,遠遠地傳來一聲報。
隨後,便見柯寒一臉嚴肅地走了進來,當他看到眼前的情景時,一下子呆了,他癱軟地跌倒,順勢就跪在一旁,揉了揉脹痛的眼睛,悲切地嚷叫一聲:“伯——父——!”
聽了柯寒這一聲叫,晏紫便知,柯寒其實早就知道內情了,不過,他一直的替她的父親隱瞞了,心中便有一股隱忍的痛,使她更加的痛不欲生。
聽到石總悲切的叫喚,後面跟過來的兄弟們也都躬身一拜,霎時間,大廳之內,一片悲涼。
這時,甄逵的屍體也被人擡了回來,懷柔道長愣愣地盯着這個年輕人的屍體,僵直了好一會兒也沒能醒過神來,因爲之前,他聽人說,邵衝爲了掩護馬大帥,來不及躲閃,就身中數箭斃命了,可是擡回來的卻是甄逵,沒錯,是那個淮五隊的小隊長甄逵,原來是誤傳啊!不由得對這個年輕人也心存敬意,少不了一陣哀傷。
當時的確是馬大帥所言,俗話說,利令智昏,沒想到,喪心也會令人智昏啊?!這樣的解釋或許太過牽強,然而,馬大帥的確說錯了話了,就讓懷柔大師哀傷焦慮了好一陣子。
沒錯,馬大帥也是傷心欲絕,一時間就昏了頭,冒冒失失地竟然將甄逵受傷致死說成了邵衝替他擋了那些箭雨,哎,惹得不小的誤會!
這時間,看見自己的師父懷柔道長現出一副複雜的神情,馬大帥也不由得愧疚和哀傷起來。
因爲,他知道,這場戰爭,使得衆多人員受傷,雖然最終贏了這場戰爭,但是,損失也很慘重,造成這樣結果的,蓋因自己守護火器不力,才導致了這樣的慘痛損失!而在戰亂中,自己的小師弟邵衝也的確受傷不輕,只是,自己也鮮有忘記,實在對不起自己的小師弟了!
馬大帥內心自責不已,可是,轉念一想,覺得事有蹊蹺,後來,那四個土著雜種竟然找到了“一窩蜂”?他們到底是在哪找到“一窩蜂”的?這就讓人難以理解了,待會兒,非得追究一番!嚴明紀律,不能只放在口頭上說說的!
柯寒率衆人爲他的岳父以及自己的嫡系親兵甄逵燒了紙錢,站起身來,面對疲憊不堪的可稱之爲多國部隊的衆人,他感慨良久,然後,朝大夥作揖拱手一番,滿懷深情地說道:“兄弟們,大家受累了!”
西奴大兵們面面相覷,一個上司對自己的手下這般柔情似水,是他們從未看到過的。這一刻,聽了柯寒的話,就很受感動,瞬間,就完全果斷地投入了進來,心裡上便沒了彼此之分,還不住地感慨,怪不得,咱們的那個王三讓老鄉這般死心塌地的跟着這位石總,原來,個人魅力無可抵擋的吶!
西涼百姓則對柯寒崇拜有加,他們更是神情專注地聽着柯寒的演講。若不是因爲他的岳父戰死疆場,此處應該有掌聲,但是,他們都沉默着,爲了這一份嚴肅和對死者的敬重,他們一個個的神情肅穆,莊重靜立。
土著漢子和他們的家屬也都靜靜地站着,雖然,對漢語還不太熟悉,但是,由柯寒的神情便可看出,每一個人的內心都是沉重的,便也認真地看着柯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