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處於船頭位置的低矮的底艙,其實就是一個堆放雜物的儲物間。這樣的儲物間,在船頭和船尾分別各有一個,船頭一個很小,船尾一個稍大。
和賈銓同來的十幾個錦衣衛的隊員被關在了船尾的大艙裡,賈銓被隔離開來,他所在的位置就在船頭,蓋因他被當成了一個重刑犯,單獨關在了這個小艙裡。最高級別的待遇,就是與衆不同!
“麻煩你,給我挪個地方吧,我受不了了!”賈銓忍受不住地咳嗽,卻還端着一副臭架子,對柯寒低吼道,“你不能這樣對待一個朝廷命官!”
柯寒嗤之以鼻,他舉起受傷的左手,指着賈銓,問道:“你使出最最卑劣齷齪的方法,來欺負一個同樣身爲朝廷命官的我,不應該受到懲罰嗎?難不成還要我們夾道歡迎你這個大閹人?”
恍恍惚惚中,端的是受不住柯寒的一聲教訓,這一會兒,賈銓又愣住了,耍慣了的二流子脾氣,就在柯寒到來的這一刻,曾經牛逼哄哄的賈銓,也只能來個緊急剎車了!因爲,他知道,無知的鬧騰和囂叫,得不到任何的關照,相反,會很慘,更不用說,他還傷害了睚眥必報的身份複雜的小縣令,便要爲自己的過錯買單!
柯寒湊近了賈銓,再一次重複地問他:“本尊再強調一遍,我很想知道,你是怎麼混進錦衣衛的?朝廷爲什麼要如此待我?對於一個模範遵守朝綱法紀的良民,對於曾經有功於大順朝廷的大臣,竟然也要被奸臣賊子加害?十分豪爽地就要做一個趕盡殺絕?以情理法並重的大順朝,這般帶我,讓本尊情以何堪?本尊究竟所犯何事,讓太子這般緊張,三番五次地派人前來騷擾?朝廷這等做派,實在是讓人傷心欲絕,倍覺悽慘,如此這般,又談何發展?賈銓,你這閹人,定是受了奸人迷惑,好壞不分,是非不明,稀裡糊塗地就任人擺佈,替人消災?虧你還在本尊手下當過幾天差,怎麼就沒能學到本尊的明是非、辨真僞的能力?落得這般下場,是可謂悽慘黯淡,難道你就不像改變嗎?我不相信,想知道如何擺脫現狀嗎?傻子都知道,積極配合,如實交代,纔是正確的聰明的抉擇!說吧,朝廷到底發生了什麼變故?那個皇太子究竟吃了什麼湯,這般糊塗?”
柯寒一番言語,對賈銓又是打又是拍的,就整得這個粗人無所適從了。
賈銓嚥了咽乾涸的喉嚨,毛糙的氣息,濾過喉管,又惹得賈銓一陣猛烈的咳嗽。
柯寒很憐憫地看着這個不知好歹的傢伙,沉思片刻,朝艙門外叫了聲:“來人!”
隨着“吱呀”一聲響,艙門被提了起來,守在門外的人聽了柯寒的叫喚,自然是立即踩着臺階下得底艙,恭敬地問道:“石總,有何吩咐?”
柯寒朝賈銓努努嘴,對守城的士兵道:“將這廝拉出去,我有話要問。”
士兵應了聲“是!”,直接將賈銓從地上拎起來,對艙門口的另一個同伴喊道:“接應一下,石總有話要訊問的。”
許是被底艙裡的黴味灌醉了的緣故,賈銓被押着鑽出底艙後,這才覺得自由的幸福!
他眯着眼,慢慢適應強光的照射,貪婪地呼吸着清風吹來的清新空氣,還未站穩,便被守城士兵的一聲吼叫驚醒,重新返回到現實當中來。
柯寒將手搭在船舷的欄杆上,踏實地倚靠着椅背,將屁股深埋進一張藤椅裡,盯着眼前的這個蔫了吧唧的賈銓,問道:“說吧,朝廷裡出現了什麼狀況?你又是怎麼混進錦衣衛的,還有,我的那個范進主編,現在怎樣了?”
兩個守城士兵分在兩邊,寸步不離地挨着賈銓站着,見賈銓慢慢悠悠地不做反應,便用力摁下賈銓的肩頭,吼道:“我們石總問你話呢,怎麼沒有一點反應?!”
被反剪雙手的賈銓,望着那張藤椅,忽然想起,昨天他還優哉遊哉地坐在上面看湖面帆影、日落日出的呢,今天就換了天地,實在難以接受,這樣的落差,在心理上絕對是個考驗啊!他“委屈”地長嘆一聲,懇求道:“我要喝水。”
兩個守城士兵剛要提腿踢他,卻被柯寒制止了,只聽得柯寒沉聲說道:“善待俘虜,是我們的一項政策,好了,給他取一些水來吧。”
不一會兒,士兵就端過來一瓢清水,柯寒知道,這是直接從湖裡舀起來的清水。當然,這湖水,是絕對沒有任何污染的,是可以直接飲用的讓人放心的乾淨的湖水。
見了這清澈見底的湖水,看蝦游魚躍,就讓他想起了,在新安江旅遊時,站在大壩上看到的同樣的情景。
當時,當地的導遊十分自豪地講到,某品牌純淨水就是直接取自於新安江的江水,簡單處理後灌裝而成,絕不添加任何化學保鮮成分的東西,當時,所有人都好奇地拿着騰空了的礦泉水瓶,在江邊碼頭灌滿,直接飲用,果然好口味!後來,就連廣告中都是這樣描述的,“我們不生產水,只是大自然的搬運工!”云云。
如此爲數不多的天然氧吧,不知讓多少人爲之迷醉,流連忘返的了!
一江清水,可以讓現代人感慨萬千,然而,在大順朝的境內,這樣的湖水隨處可見,是不足爲怪的!
柯寒接過那一瓢水來,親自端着,命令賈銓仰起頭來,然後,就對準他張開的嘴巴倒進去,賈銓根本來不及換氣,只聽得“咕咚、咕咚”一陣亂響,只一會兒,就將一瓢的水灌了個精光。
如此快速地灌水,直接導致那個可憐的賈銓拼命地甩頭,他被嗆得眼淚汪汪地咳嗽着,然後,就極力哀求地表示,他受夠了!
柯寒嬉笑一聲,對自己這般文明地懲罰俘虜的方式表示出了一種滿足甚至是滿意,隨後,他扔掉那隻破瓢,問道:“夠了?”
賈銓點點頭,哭喪着臉道:“夠,夠……了……”
“別激動,說吧!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柯寒伸出右手,輕輕地摩挲他的受傷的左手,淡淡地說道。
柯寒的這一舉動,讓賈銓尤爲驚惶,他這才知道,柯寒不只是會一點點氣功,他還會巫術!對,在他看來,那個能讓自己手掌發出電光的,絕對就是巫術!他開始爲自己的不自量力而後悔、恐懼、不安了起來。
見賈銓有點分神,柯寒自是惱火,暗想道:這廝,已經超出了本爺所能忍受的最大極限!可惡之極!
隨後,柯寒便輕咳一聲,朝兩個士兵擠擠眼,便見那兩個守城士兵將癱軟在地的賈銓提起來,再拍了拍他的肩胛。
一個怒不可遏地喝道:“你還有完沒完?”
另一個如獅吼,對着賈銓的耳畔吼道:“別耗着了,快說!”
兩個大嗓門扯着嗓子的嚷叫,讓本就驚慌失措的賈銓下了一大跳,隨後,便抖抖瑟瑟地道:“我說,我說就是!”
柯寒不耐煩地揮揮手,兩個士兵就將賈銓摁到一隻長條凳上,很人性化的讓賈銓坐着。然後,兩個士兵就守在一旁,全程監控。
賈銓抖抖瑟瑟的了,他面對昔日的上司,慢慢地說道:“那一次,從你的衙門裡出來,我就去找那個何師爺……”
……
此刻,順風島上,懷柔大師的宿舍裡,阿貴和丁緩守在一起,心中都在不停地埋怨東方曉,大家兄弟一場,竟然對柯寒隻身闖虎穴的事情不聞不問,反倒跟着採礦工下井去了,就心中不快。再說了,你一個西域節度使,不好好待在守城戍邊關,卻對採礦表露出極大的熱情,就不由得讓人對他的意圖產生一些想法了。
一個在井下遲遲不出來,一個在湖中的遊船上狀況不明,兩位科學家就有些心焦了,儘管懷柔大師不時地勸慰,卻也無濟於事,心事藏於心中,浮於表面,便都有些浮躁,開始來回地踱步。
正在這時,懷柔大師馴養的幾隻信鴿撲棱棱地揮動着翅膀,飛回來了。
從信鴿的腳踝上解下紅絲綢,抖開被紅絲綢裹着的密信,大師看了,激動地道:“他們那邊一切正常,過幾天,馬大帥就來探親,拜訪久違了的老大!”
看懷柔激動的樣子,阿貴和丁緩有些發懵,脫口問道:“大師,馬大帥是誰啊?他們那邊一切正常,是哪兒啊?讓大師這般激動?!”
“等子衡回來,你們就知道了!”懷柔道長笑吟吟地說道,隨後,還是抑制不住地告訴二位,“馬大帥,是我的弟子,他所在的那個地方,就是淮縣金礦,知道嗎?就是子衡提到過的那個淮縣金礦,他們要過來探親,呵呵,說得多好啊!說明,子衡到哪,哪兒就是他們的家,再遠,都要抽空回來看看的!”
“這麼說,我們的研究經費有着落了?”丁緩心頭一暖,也是激動萬分,他和阿貴師傅聽懷柔大師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儘管無從瞭解詳情,但還是被他的情緒感染了,尤其看到大師開心,便也跟着開心不已,隨即,三個人相視而笑,煩躁的心緒瞬間就得到了解脫。
“關於過去的記憶,很值得和你們一起分享的,在龍頭山上,曾經的輝煌時刻,讓我終身難忘!”懷柔大師難以抑制激動的心情,一封由和平鴿帶來的信件,就讓他難得的主動要和人分享他藏匿在心頭的美好時光了。
於是,丁緩和阿貴就撐着下巴,將頭託着,坐在八仙桌旁,分享大師的激情回憶。